房門突然傳來被人打開的聲響,段千鈺動作一頓,下意識朝門口的方向望去,唇角稍微往下壓了壓,試圖收斂那一份喜悅。


    出來的人是顧楠風,他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從房裏退出來後又動作仔細地將門合上。


    段千鈺站在門邊無聲注視著他,目光隨他的動作移動。他甚至調了下氣息,像是不想被對方發現。


    顧楠風轉身就要離開,看起來好似與往常無異。隻是在經過他麵前的時候,他忽而停下腳步,卻沒有側頭麵向他。


    半響,站在他前方的顧楠風突然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低笑,然後什麽也沒說直接離去,淺色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走道的盡頭。


    段千鈺雙眼微微一眯,最終無奈地彎了彎嘴角,玉扇在另一隻手的掌心處輕輕拍了拍。


    果然被那隻老狐狸發現了。


    他獨自一人在外麵又待了片刻,才推門而入。


    才剛踏進房間,段千鈺就見到了萬分驚險的一幕。


    不知是否因為今日經曆的事情太多,導致葉雲卿消耗了極大的精力,這會兒人還坐在桌邊卻已昏昏沉沉地微合著雙目,整個人看似就要直接撲向桌上的燭火——


    “阿卿!”


    段千鈺墨眸微微一縮,人下一瞬就來到葉雲卿身邊,一把將他拉住。


    忽然被一股力道強拉著撞入懷裏,原本腦袋有些困意的葉雲卿頓時被驚醒了,睜著還有幾分朦朧之意的眼睛,略微怔愣地望著前方,心悸感也逐漸被壓下。


    他聞到了從段千鈺身上傳來的沉香味,才發現他已經回來了,而且還正緊貼他站著。


    葉雲卿抬頭的時候,段千鈺也正好將他鬆開,還稍稍往後退了一步打量著他,輕聲詢問:“怎麽那麽困?”


    仙殿事務繁忙,他一般起得比葉雲卿要早,很確定他的睡眠情況非常安穩,所以應該不是休息不足造成的困倦。


    段千鈺思及問仙台上發生的事,心中難免對葉雲卿生出幾分歉意與疼惜,卻又不便將這些情緒表現在臉上,猶豫再三才道:“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害得阿卿受了傷。要不,下一次我離開的時候,替你解開那一物?”


    他指的是葉雲卿手腕處的鐲子,說歸說,他內心其實還是有小小的不願意。


    萬一歸來時,葉雲卿直接跑了怎麽辦?這一次能夠將他抓住也隻是鑽了他閉關的空子,要是讓人跑了,恐怕想再見到他會比以前更難。


    豈知,葉雲卿直接回道:“不必了。”


    說著他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才繼續:“此次有手鐲的限製,你仙殿裏的人都對我這般忌憚,恨不得我立刻魂飛魄散。若讓他們知曉你不再對我設限,怕是要直接召集全仙界的人來對付我。”


    雖然是麻煩了點,但解開是不會讓解開的,葉雲卿想道。


    倘若他恢複了能力卻依然乖乖待在仙殿,豈非叫人心生懷疑?恐怕連段千鈺都不願意相信他能這般聽話,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很可能還需要他假裝演一波潛逃之類的事,還是罷了。


    “……是我考慮不周。”段千鈺在葉雲卿看不見的地方,鬆開了緊緊握著的手。


    見葉雲卿垂眸沉默著,表情冷冷淡淡,段千鈺又變戲法般拿出了個小盒子:“這是給阿卿的藥。”


    葉雲卿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已經讓楠風給我帶了?”


    “那是打坐時口服恢複用的,這是直接往外傷處上的藥,隻需要三日,魔銬給你帶來的傷便能徹底恢複。”


    段千鈺又補充:“此藥全仙殿僅我一人擁有,現在送給阿卿了。”


    葉雲卿眸光微涼:“那怎麽好意思?這等珍貴之物,仙尊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段千鈺淺笑著。


    果然生氣了。


    他想了一下,彎了彎眼睛又靠向葉雲卿,鼻尖處似是自他骨子裏傳來的清冷幽香。他眸光暗了幾分,抬手溫柔地理了理葉雲卿有些散亂的長發:“阿卿現在的身份,就不必同我分你我了。”


    見葉雲卿麵不改色,他也不在意:“聽話,我給你上藥?”


    段千鈺的語氣依舊是如此穩重而又溫和,出乎他預料的,葉雲卿並沒有再拒絕,竟是有幾分爽快地回答:“好啊。”


    應了他之後,葉雲卿便從椅子上起身步伐悠然地走到床邊,不平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直到看見葉雲卿開始在扯腰帶,他才意識到有點大事不妙。


    葉雲卿傷處在後背,若要上藥,豈不是——?


    “等等。”段千鈺突然開口,聲音帶上了一分難以察覺的喑啞。


    葉雲卿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回頭看向他的時候眼裏還帶著幾分不解與不耐,似是在嫌棄他做個事怎麽如此磨磨唧唧。


    “……”段千鈺莫名有了更強烈的罪惡感。


    葉雲卿不知道他喜歡他,對他也沒有那方麵的心思,自然是能夠坦蕩麵對這件事。


    他沉吟了一會兒,正色道:“阿卿如今是魔身,傷口原本就更為敏感脆弱。我乃仙界仙尊,身上清氣縈繞,若直接動手給你上藥似乎有所不妥,怕會給你帶來更大的痛楚。”


    葉雲卿麵無表情地聽他說完,然後眼睜睜看著眼前的人伸手把藥膏遞了過來,還對著他笑,好看得宛若桃花:“要不,阿卿自己動手?”


    他癱著一張臉,伸手接過,把藥膏緊緊抓在手裏,心底一片寒涼。


    這人,竟敏感得連給他上藥都不願意了?!


    從前倆人曆練時,受傷都是常有的事,相互上藥更是平常。如今說著把他帶回來做男寵,結果連給他後背上個藥都好似會瞎了他的眼睛那般——


    葉雲卿冷著臉在心裏氣成河豚,見段千鈺轉身要離開好讓他安心自己上藥,便伸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眼神涼涼地凝視著段千鈺,用著毫無波瀾甚至像是在對一位智障說話的語氣道:“我傷在後背,你要我自己動手?”


    見段千鈺麵露幾分糾結,葉雲卿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將他的手甩開,寒聲道:“也是,這點小事怎能勞煩仙尊親自動手。是我愚鈍,無法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把藥上了。方便的話,能否請仙尊為我招一位侍女或是護衛,給我搭把手?”


    段千鈺周身的氣息肉眼可見地降了好些溫度,奈何葉雲卿人在氣頭上,隻感覺到自己心裏那無處可泄的怒火,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葉雲卿手裏攥著的藥膏又被人給奪了回去,他剛反應過來,鬆垮地掛在腰上的腰帶忽然被人用力扯下。


    段千鈺走到葉雲卿麵前,低頭注視著他,微斂的眼瞼遮住了眼中的暗湧,隻淺淺地揚起唇角溫聲說:“抱歉,我不怎麽伺候人,倒是沒考慮到這一點。”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聲音聽起來似是比平時更要沉上些許:“我幫阿卿就好。”


    誰敢碰葉雲卿,他能把那人的手剁了。


    段千鈺冷靜沉著地完成了任務,表情看起來並無異樣,正直得如同一位坦蕩的君子,實則心神不知早已飄向何方。


    他腦中隻剩下葉雲卿白皙清瘦的後背,還有漂亮的背骨,以及指尖下絲滑又軟嫩的觸感……


    他深吸口氣,在心裏念了好幾遍的清心咒,讓自己冷靜下來。


    幸而葉雲卿今日受了傷,他也不便再與他同眠,有了離開的理由:“今日我就不打擾你了,楠風給你的藥記得吃。”


    葉雲卿又將衣服穿好,淡漠地應了一聲:“嗯。”


    離去前,段千鈺又對他說:“阿卿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給你一個提出要求的機會,算是為了今日之事給你的補償。”


    葉雲卿看著他,試探性道:“我想去魔界呢?”


    段千鈺聞言,嘴邊露出了一抹極其好看的笑容,出口的話卻是:“阿卿累了便早點歇息,好能夠快些入夢。”


    言下之意,你夢裏想想就好。


    葉雲卿開始逐客:“那仙尊請去忙,我要休息了。”


    段千鈺深深看了他一眼,才應聲:“好。”


    他坐在床上看著段千鈺合上房門離開,默默抿了抿嘴。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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