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鈺這一趟回來說得上十分及時。


    他自承襲仙尊一位以來,就備受天道寵愛,是仙界的最高者。無論是什麽樣的天罰,隻要他願意親身擋下,再重的天雷落到他身上之前就會消散。


    葉雲卿已經做好全力對抗天雷的準備了,心裏也有五六成的把握能在天罰中活下來,卻沒算到段千鈺竟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他緩緩抬起頭,段千鈺臉上有慍色,有滿目的涼意,就是沒有半點憐憫。


    一時間,他也不清楚此時此刻的段千鈺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隻覺得自己如今的模樣與他相較,似乎有些狼狽,卻也有些慶幸。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葉雲卿又低下了頭,不再看向段千鈺,也不作任何言語。


    僅有兩個人的問仙台,安靜得死寂。


    半響,站在葉雲卿麵前的人影才微微一動,麵色平靜地繞到他身後,伸手輕輕抓住了緊銬在他身上的枷鎖。


    “有點疼,你忍一忍。”段千鈺彎下腰,聲音聽起來平靜又沉穩,還有一貫屬於他的溫和。


    葉雲卿垂著眼簾沒有回話,段千鈺卻知道他已經準備好了,眸光暗了暗後手才微微使勁兒,將束縛著他的東西摘下。


    鐵器被人隨意丟在地上,葉雲卿始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隻在東西被摘除的那一瞬間抽了一口氣,硬是咬牙將所有的痛喊聲壓下,臉色卻肉眼可見的白了幾分。


    冷汗浸濕了他額前與鬢邊的發絲,他才稍緩些許,就見到段千鈺撩起衣擺,在他麵前蹲下,嘴邊笑容裏的感情有些淺淡。


    他輕輕開口,用著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量溫聲詢問:“阿卿,你很想死嗎?”


    葉雲卿身子一頓,才又抬頭直視著段千鈺,唇邊的沉默更像是一種默認。


    確實,仙殿的人對他動手的時候,他也不怎麽有反抗的心思,在被押上問仙台的那一刻內心也產生了讓一切隨風去的瀟灑感。


    不過,也就是那一瞬間的事,現在的他倒是不想尋死了。


    他認真地注視著段千鈺,心想能夠這樣看著他似乎也挺不錯。


    段千鈺不清楚葉雲卿內心的想法,隻抬手理了理麵前之人的鬢發,低聲說:“確實,堂堂一位魔尊以這般姿態被收押在我手中,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


    葉雲卿麵無表情地想著,那倒沒有。


    “可惜了,你招惹上的人是我。正如你護法所言,我是一位瘋子。”


    說著,段千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卻用手指在葉雲卿軟嫩的臉上輕輕摩挲,眼中的笑意溫柔得讓人生寒:“若有機會,阿卿定要把我殺了才行。”


    “否則隻要我活著的一日,就不會讓你輕易死去,你也別想從我的世界逃離。”


    葉雲卿……他又很不爭氣地悄悄紅了耳朵,心裏萬分惆悵。


    他知道段千鈺並無其他方麵的意思,可是這人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讓他不得不胡思亂想。


    問仙台上傳來了第三個人的腳步聲,段千鈺側過頭,眼角餘光瞥見來人之後緩緩起身。他神情坦然地理了理衣擺,才轉身麵向對方,嘴邊揚起一抹淺顯的弧度。


    林天鴻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麥色的皮膚上也布滿了汗珠,顯然是扛著極大的壓力才來到的問仙台。


    而施壓的那個人就站在他前方,表情不平不淡地望著他,甚至還禮貌性地對他笑了笑。


    林天鴻深吸了口氣正欲開口,雙腿忽然一軟,被迫又跪了下來。


    他膝蓋重重磕在地上的聲音在安靜的問仙台上顯得特別清晰,葉雲卿沒忍住看了他一眼,想說這估計會有點疼。


    林天鴻本身就是個直脾氣,在被段千鈺這般對待後氣得火冒三丈,對著他正要發怒,胸口卻猛地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拍了一掌,五髒劇震了一下,惹得他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段千鈺展開手中的扇子,悠然道:“仙君,開口前請三思。”


    林天鴻氣不打一處來:“我是你師叔!”


    段千鈺一聲輕笑,笑得無情:“但如今能站著同你說話的人,是本尊。”


    周圍的仙人們,麵對著來自段千鈺的滔天怒火,早已半點話都說不出口,隻能老老實實地跪了一地。他們或許看不清問仙台上的情景,但段千鈺和林天鴻的話卻是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天道無情,以實力為尊,仙尊對他們有著絕對的壓製。而段千鈺的性子又不似以往的仙尊那般好捉摸,所以眾人對他的畏懼早已深入心底。


    仙界不似魔界那般鬆散隨意,魔尊之位能夠通過打鬥搶奪而來。在魔界,不論是誰,隻要有這個想法想奪取魔尊高位,隨時能夠向現任魔尊發起挑戰。倆人之間的戰鬥也毫無規則可言,不管是堂堂正正的鬥法或是陰險暗招,隻要能夠打敗現任魔尊並將其殺死,那人就有資格當上這個位置。


    而在仙界,一切都講究法則與規矩。尊者的位置由天道所賜,講究的是那人自身的道行、悟性、天資乃至功德等等,期間也會有來自天道的層層關卡與考驗。隻有通過了,達到應有的要求,並且是仙界當下道行中的第一人,才能夠被天道賦予這無法輕易撼動的身份。


    這也是為何魔界的魔尊,權勢與統治性並沒有仙界的仙尊來得大。


    段千鈺一本正經道:“仙君前陣子忙於鎮壓邊界,不在仙殿,所以對阿卿的事情並不清楚,本尊也不怪你。趁著今日仙君歸來,本尊再向你提一次罷。”


    說著,他又側身輕捏起葉雲卿的下頜,滿目皆是溫柔的笑意:“阿卿是本尊從魔界親自帶回來的,在仙界之中,除了本尊之外無人能對他動刑。仙君跟在本尊身邊多年,應當對本尊的性子十分了解。”


    “本尊最討厭有人不經允許,擅自觸碰本尊的私有物。”


    “至於擔心魔尊迫害仙殿的事,仙君大可不必擔心。”


    段千鈺嘴角含笑,卻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眼神微凜地注視著葉雲卿:“畢竟阿卿十分重視他的那些魔門護法與弟子,對吧?”


    葉雲卿抿嘴嘴,冷冷地與他對視,心裏想著,用能夠待在段千鈺身邊的機會來換他魔界人的安全,這筆交易怎麽想……都很值。


    林天鴻心裏氣得很,但現在也非常明白,段千鈺決定的事情喊上一百條龍都無法拉回。他對葉雲卿的心情是十分複雜,既有憤恨,也留有那點曾經的情誼。


    但即使如此,他也並不能對葉雲卿卸下心防。


    既然無法改變段千鈺的想法,林天鴻也隻能暫時歇了想要殺死葉雲卿的心思。不過,隻要對方尚在仙殿裏的一日,他都會好好盯著。隻要對方露出一絲破綻,他就絕不會放過那個機會!


    段千鈺盯著葉雲卿,似乎越看越上癮,也不顧林天鴻還在氣頭上,更不管周圍仙界的人還能聽見他的話,接著又感歎道:“再說了,以魔尊之姿,絕對能擔得起三界第一美人之稱。”


    他那雙桃花眼彎了彎,看著葉雲卿的眼神多情而又溫柔:“阿卿這般好看,本尊日思夜想滿心滿目皆是他,可舍不得就這樣殺死。”


    “本尊的阿卿,應當放在掌心,仔細嗬護才是。”


    耳朵將這番話聽得明明白白的眾人:“……”


    這種話,也就他們的仙尊大人能夠毫無壓力地說出來了。


    段千鈺語氣裏帶著些許調笑,顯然是一時的玩笑之言。


    隻是等他說完再仔細看葉雲卿的時候,卻發現他臉上早已染上了豔豔的紅,連平日裏靜如死水的雙眼裏都泛起了絲絲的波光,宣說著眼睛主人內心的驚訝於惱羞,又似是被人欺負狠了,還隱隱帶著委屈。


    葉雲卿內心有點崩潰。


    被心悅之人這麽一頓說,他若還能心無波瀾,繃得住表情才有鬼。


    然而葉雲卿不知道的是,他這樣的神情落在段千鈺眼裏,竟讓後者生出更想欺負他的心思,腦裏更是一瞬間閃過了某些禽獸的想法。


    段千鈺麵色從容地鬆開手,表情毫無破綻,心裏卻在發愁。


    完了,他此番為了不讓外人看穿他虎狼心思,一個不小心說得做得……似乎有些過了。


    這人,他還能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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