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鬆來給段千鈺匯報事務的時候,見到的便是葉雲卿黑著一張臉,一副非常屈辱的模樣,被迫坐在段千鈺腿上給他喂糕點的一幕。


    夏鬆:“……”


    房門大開著,所以除了夏鬆,走廊上待命的仙子和仙兵仙將也都見到了這個場景。


    雖然畫麵衝擊性很大,但秉持著長久以來培訓出的素養與心理承受能力,他們都維持住了自己的表情,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實則,眾人內心早已淩亂不已。


    不得不說,他們不約而同地覺得自家仙尊大人在這一刻,特別像下界的那種昏君。可是真要說的話,段千鈺倒也沒有那副沉迷美色昏庸無道的模樣。


    他身上的氣勢不減半分,甚至表情也非常正經,完全沒有帶著任何欲|色,讓人誤以為他隻是在履行什麽日常必做的其中一個事項罷了。


    葉雲卿身體非常僵硬,他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隻能麵無表情地憑著身體本能,去做著段千鈺讓他做的事情。


    這就造成了外人看著,他是一副失魂落魄,備受折辱,尊嚴被踐踏慘了的模樣。而他原本就生得清冷出塵,如今又換上了段千鈺為他準備的淡色衣裳,一時間竟有仙界的人在那一刹那生出幾分憐憫的心思。


    他們想,自己肯定是瘋了,才會去同情一位大魔頭。


    全場最淡定的人莫過於段千鈺,他甚至在將視線從葉雲卿身上收回來的時候,沒忍住彎了一下嘴角。


    也許別人不清楚,但他特別了解葉雲卿。他現在看起來很平靜,可是按身體的情況來看,心裏估計已經緊張壞了,或許還思緒空白。


    段千鈺知道自己這麽做可能不太好,但他總是控製不住自己,想去逗弄他。他也知道這個時候的葉雲卿,不論你叫他做什麽,他都會非常乖巧地照做。


    段千鈺隨手拿起了一塊淡黃色的糕點,悄悄放到葉雲卿嘴邊,輕聲說:“阿卿,張嘴。”


    直到葉雲卿感覺到嘴裏被甜膩的味道占據,才驀然醒悟自己又被段千鈺給耍了。


    不顧外麵還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他直接從段千鈺身上離開,深呼吸後瞪著他冷聲開口:“仙尊事務繁忙,我就不打擾了。”


    段千鈺目送著葉雲卿往內殿的方向離開,直到身影消失在他視線裏,他才又望向夏鬆,邊整理桌上的東西邊詢問:“匆匆忙忙的,何事?”


    夏鬆下意識往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事情有二。”


    “一是,關於那日魔界之徒闖到仙殿之事,楠風仙君已找到了給魔界人提供幫助的仙門,是逍遙仙門。隻是,楠風仙君帶人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這仙門已被人踏平了。”


    夏鬆說到這裏還皺起了眉頭:“逍遙門上下共有五百八十一人,包括門主,無一人幸存。”


    逍遙仙門處於仙界,算不上是仙殿這種勢力龐大的地方,占地不過隻有十餘座仙峰,但在仙界也有了一定的地位。據聞門主也已是僅次於仙君的天仙境界,按理而言被輕易滅門的可能性極低。


    段千鈺收起了幾分鬆散,沉聲詢問:“可知此事出自何人之手?”


    夏鬆搖了搖頭:“下手之人手法詭譎,探不出來自何界。楠風仙君也隻是推測,此事可能與魔界之人脫不了幹係。隻是魔界魔君眾多,勢力分散,一時間怕是難以追蹤到凶手。”


    段千鈺獨自沉默片刻,沒有再針對此事追問,而是道:“第二件事呢?”


    夏鬆臉色又難看了不少:“此事……恐怕需要仙尊親自走一趟。”


    葉雲卿因為實在過於尷尬就躲到內殿去了,隻知道段千鈺在外麵和人談事。不過段千鈺給他的手鐲封印了他大半的能力,若前者有意遮掩,他就無法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


    他獨自一人待了片刻,直到發現外殿屬於段千鈺的氣息消失了,才知道他是出去了。


    “……仙君大人,此處是仙尊的臥房,沒有允許不得入內……”


    房外的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葉雲卿正好出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想潤潤喉,就聽見外邊響起了仙子略微著急卻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聲音。


    旋即,另一道聽起來較為年長,並且帶著些許怒意的聲音便傳來:“怎麽?本君要與這魔頭談話,還需要畢恭畢敬地請示了?你們可是忘了此處究竟是哪界的地盤?!”


    “但……”


    門外守著的仙子似乎十分為難,葉雲卿放下茶杯,麵無表情地走到門口,在他們爭論的時候把門打開。


    僵持著的人因為他的出現,像是被點了穴位一樣止住了動作與言語。葉雲卿淡淡地抬眸看向來人,對對方的身份並不感到陌生:“仙君有事想同我說?進來罷。”


    他把門推開,也沒有合上,就這樣又轉身回到了桌邊,繼續喝著自己沒喝完的茶。


    陳仲遠被他這淡定的態度給噎住了,原本氣勢洶洶,眉眼怒瞪,活像是來討命的閻王,結果葉雲卿卻沒有被他的氣勢嚇著,甚至還用著一種像是在看他無理取鬧的眼神看著他,讓他霎時間有些無地自容。


    脾氣本來就非常暴躁的陳仲遠臉色被氣得更紅了,大步走入房間後,像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才顫抖著聲音開口:“葉……雲卿,你為何還要回來仙界?”


    他的聲音帶上了歲月的沙啞,但不難發現裏麵壓抑著的怒火。尤其是那恨不得把麵前人殺死的眼神,顯然是將葉雲卿看作了殺父仇人般的存在。


    葉雲卿聽著他的詢問,平日裏一貫冷淡的臉上,嘴角竟淺淺勾起了一抹弧度,與眼中的冷意融合在一起,透著一股寒涼。


    房外的小仙子偷偷看得驚呆了,隻覺得這一刻如果將這位魔尊譽為寒山上那高不可攀的雪蓮,一點違和感也沒有!


    她羞愧地又低下了頭,覺得自己完了,竟然對著一位大魔頭心動。


    果然,古人誠不欺她,前輩們說的話都是對的,魔界的魔修門都是十分擅長蠱惑人心的家夥。


    葉雲卿現在的心情非常差。


    隻要見到這些曾經是他長輩的人出現在他麵前,就忍不住犯惡心。


    他冷聲回答:“仙君似乎搞錯了?是你們仙尊硬要將本尊帶回仙殿,你怎麽不去問問他?”


    陳仲遠見到了葉雲卿眼裏的嫌棄,自覺被冒犯,氣呼呼道:“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好歹曾經也是你師叔,實在是沒想過,有一日你竟會變得如此大逆不道!”


    葉雲卿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眸中神色冽冽,又像是還帶了幾分探究。


    陳仲遠又接著說:“經過當年的事情,仙尊他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從那事情的陰影走出來,仙殿也剛剛恢複平靜……昔年是你自甘墮落,仙尊現在是仙界的支柱,我們不能讓你影響他,也不能允許他出任何差錯。”


    葉雲卿淡聲開口:“所以呢?仙君希望我怎麽做?”


    陳仲遠剛想回話,可房外突然傳來了一道洪亮的聲音:“怎麽做?像他這樣的人早已聚集了一身的罪孽,自然是直接送上仙台,降天雷,散他神魂!”


    出現在房外的另一人,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留著濃密的絡腮胡,眼睛怒瞪人的時候大得好似銅鈴,身上還披著堅硬的戰甲,身上帶著颯颯之氣,像是剛從什麽險惡的地方回來。


    此人葉雲卿也不陌生,仙殿裏的鎮魔仙君,林天鴻。


    葉雲卿垂了垂眸。


    這位,曾經……也是待他如同親子的好師伯。


    林天鴻盯著葉雲卿看了許久,才出聲道:“葉雲卿,我就問你一句。”


    “當年那幾位師叔師伯……和你師父,都是你親手殺死的嗎?”林天鴻的聲音很沉重,像是在極力壓抑什麽情緒,不讓它們爆發。


    葉雲卿的表情非常平靜,仿佛什麽事也再不能驚起他心中半點漣漪。


    “是啊。”他輕聲應道。


    林天鴻怒極反笑,垂放在身邊的手握得發抖:“好,很好。那你可知錯?”


    葉雲卿輕眨一下眼睛,像是融化了裏麵的霜雪。


    恍惚間,他又見到了那場暴風雪。


    無情而又冰冷的雪山上,大地像是鋪了一層白紗。


    鮮血落在雪地上染出了驚豔的紅,刺痛順著雙眼進入,直落心底。周圍一張張麵孔熟悉而又陌生,貪婪又讓人厭惡。


    天地在那一刻變得萬籟寂靜,他隻聽得見自己錯亂的呼吸,還有失速的心跳聲。


    葉雲卿抬頭看著目眥欲裂的林天鴻,嘴邊的弧度很淺淡,周身凜冽的氣勢好像在這一瞬間柔和了幾分。


    林天鴻有一刹那甚至以為,站在他麵前,還是當年那位全仙殿公認的,冷靜又乖巧,還十分懂事的仙家弟子。


    直到葉雲卿再次開口,語氣淡然而又透著幾分涼薄。


    “無愧,亦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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