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七年,正值盛夏,雖是天氣炎熱,大宋卻人人自危,人人脊背發涼,就連普通百姓都知道,那奴役大宋上百年的殷國,已經不滿足於和大宋一主一臣的關係,開始頻頻在大宋邊境引戰,扣押和談來使,這虛假的和平下麵,戰爭一觸即發。


    而朝堂之上,文臣武將也吵的不可開交。


    “皇上,我大宋與殷國,無疑是雞蛋和石頭啊!萬不可和殷國開戰,到時,必是血流成河,民不聊生啊!”


    “左丞相是認為,我大宋隻要向殷國這樣俯首稱臣,繳納年年增加的貢稅就能男耕女織,歌舞升平了?”


    “祁寒,你什麽意思?”


    “左言如,我什麽意思?我們大宋俯首稱臣上百年,養出來的是什麽?是一群野心勃勃的狼!總有一天,他食你骨吃你肉的時候,你就知道什麽叫做自取滅亡!”祁寒厲聲,隨後,跪了下來,後麵的眾幹武將紛紛跪下來請戰。


    “皇上,我願為君分憂!在我未戰死之前,我就絕不會讓蠻橫的殷國人踏進我大宋一步!”


    旁邊的左言如嗤笑。“那,祁將軍,你要是死了呢?你死了倒沒事,難道,你讓皇上來給你擦屁股?讓這大宋百姓來給你陪葬?你好大的麵子!”


    “將軍死了,還有我們!我們誓死跟在將軍身後,保護大宋百姓,保衛我大宋江山!”


    “是啊,誰人不知你蕭鼎就是他祁寒養的一條忠實的狗呢。”


    坐在龍椅上麵的人,似是被吵的煩了,蹙眉揉了揉自己得眉心,隨後,不耐煩的冷喝了一聲。“夠了!退朝吧,左相你留下。”


    祁寒沉悶的歎了口氣,皇上重文輕武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如若不是朝中奸臣妄進讒言,知道皇上最為忌憚什麽,他們君臣之間的關係,又怎麽會到如此地步!


    他們大宋,又怎麽會向那群狼子野心的狂妄之徒一步步退讓!


    “臣告退。”最後,祁寒無奈離開朝堂,剛走出大殿,一幹武將就圍了上來。


    “祁某沒有辦法,沒有皇命,就是殷國人打到都城來了,祁某也,不能出兵。”祁寒行了個禮,和蕭鼎一起出了宮,兩人麵色皆難看的很。


    剛出宮,到了將軍府,兩個人看著從裏麵跑出來得兩個少年,臉色更是沉了。


    “國將破,無知小兒還有心思在這打鬧!”


    看著兩個少年,祁寒那在朝堂中所受的氣,恨不能統統發泄出來。


    “蕭方羽,你給我站好!不要像個流氓地痞一樣!”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自然是都知道了,在朝堂中受氣了就想發泄在他們身上,於是,便也不說什麽,老老實實的站著,聽著訓,時而點頭認錯。


    “你們這樣,讓我如何把忠武營交給你們?”祁寒歎了口氣,似是對未來的迷茫。


    “我沒打算進忠武營啊!”白衣少年許久,才開口,說出的,還都是祁寒不願意聽的。


    “你說什麽?!”祁寒那點因為訓了一頓消下去的怒火又被提了上來。


    “我不在乎國破不破,反正,即使國沒了,也不過就是,這大宋江上改姓殷而已,在乎那麽多做什麽,這玄家人總以為自己很有本事,有本事的話,自己去守啊!你盡心盡力還落不到好,我可不想像你一樣。”


    祁寒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少年的臉上,氣的渾身發抖,手憤憤的指著白衣少年。“那你就滾去你的花柳之地,不要再回來了!我祁家沒有你這種孽畜!”


    “不回來就不回來!我就是在花柳地得花柳病病死,我也不會拿著刀劍上戰場,去幫玄家人殺一個殷國土匪!!”


    “祁楓!”蕭方羽看著跑開祁楓,被自己爹示意,追了過去。


    追到一處酒樓便停了下來,看了眼半張臉都有些腫的祁楓,歎了口氣。“痛不痛?你知道他們什麽德性,還偏偏硬碰硬做什麽?到時候,你就說你怕死,不想上戰場,難道,將軍還能押著你去不成?”


    “他會,如果不是家裏的老弱病殘拿不起劍,他恨不得,把我們家的人都弄到前線去,給這所謂的大宋江山,豎一道人形肉牆擋著那殷國的土匪。”祁楓嘴角嘲諷。“我大哥,可不就是這麽死的麽!”


    “這將軍也真是狠心,行了,到時候好好回家認個錯,你們祁家就隻剩你這麽一個獨苗苗了,將軍還能真把你趕去青樓還是怎麽。”


    “再說吧,走走走,喝酒去。”


    有酒萬事不愁,他的願望,就是遊曆在山水之間,一壺老酒,一個好友,不在乎什麽國破不國破,他的心,就那麽大點,裝的都是這廣袤天地,裝的都是瀟灑自在,容不得一點束縛!


    喝完酒,蕭方羽家教嚴的很,人又慫,把祁楓送回去後,立馬跑回了家。


    祁楓站在家門口,酒醒了一大半,在想著,要不要進去把奶奶叫醒救救他。


    忽而轉頭就看見了拿著戒鞭站在他的後麵的祁寒,硬著頭皮,跟著他走了過去。


    祁寒直接把祁楓帶到了祁家祠堂,祁楓跪在了墊子上,隨後,墊子被祁寒直接踢開,直直的跪在地上。


    戒鞭一鞭鞭抽打在祁楓身上,祁楓硬是咬著牙,默默承受下來,好幾次,他都快倒在地上了,依然在死撐著。


    “你就在這好好反思!不準起來!”


    “當初,你逼著我哥上戰場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祁楓冰冷譏諷的一句話,讓祁寒抓著戒鞭的手,微微顫抖,隨後,扔了戒鞭,無聲的歎了口氣之後,走了出去。


    祠堂就剩祁楓一個人,祁楓跪的筆直,看著離他最近的兄長的排位,眼淚模糊了眼睛。


    哥,我不想去守那大宋江山,我甚至希望,這大宋皇帝的江山破了才好,皇帝老兒才不會忠奸不辨。


    我不想上戰場,不想在那血淋淋的地獄裏麵,殺人,然後在想著什麽時候,自己以及自己身邊的人什麽時候也會成為別人的刀下亡魂。


    我不想去見識什麽叫做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他戰功赫赫,戰戰兢兢了一輩子,結果,得來的是什麽?得來的是狗皇帝的猜疑,不信任,哪次不是風裏來雨裏去,刀尖上舔血?功高蓋主就該遭到忌憚麽?即使他反了,難道,這大宋還有誰能攔得了他麽?!


    我想不通,也不想想,可能,我天生就沒有你們的憂國憂民的高尚情操,他說的對,可能我就適合在煙花之地風流吧。


    到了早上,奶奶到祠堂給列祖列宗燒香的時候,看到跪在祠堂裏的祁楓,想把他扶起來。


    “這造孽的祁寒,個天殺的!”


    “奶奶,我沒事,敬完了就趕緊去吃早膳吧。”祁楓不肯起來。


    “楓啊,你也別記恨你爹。”奶奶看著這對父子,即著急,又無力。


    “我知道。”


    奶奶沒有辦法,最後,把祁楓他娘給叫了過去。


    祁楓被人蠻橫的架了起來,然後被送到了書房,祁楓看著站在前麵的人,坐在地上揉起了膝蓋。


    “今天七皇子會被送到家裏來,你好好待著,不要怠慢了,我們要出去一趟,然後,等三天之後,娘送你離開,離開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娘……”祁楓呆滯了幾秒,沒有反應過來。


    “兒子是我的,你大哥沒了,我比你更傷心,但是,我不允許你這樣對我丈夫!既然你理解不了,那你走吧,祁楓,未到其位,不解其人,等你以後,什麽時候,到你爹那個位置了,你就能理解他了。”


    “我不會到他那個位置,我也,不會理解他!既然娘你說讓我走,那,兒子就站在這裏跪別娘了。”


    祁楓跪了下去,盡管膝蓋痛的徹骨,但是,心裏更痛。


    然後,顫顫巍巍地出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藥箱,上了點藥之後,準備休息一下,但是,沒過多久,就被傭人叫了出去。


    聽說是七皇子來了。


    祁楓沒見過七皇子,隻聽聞,七皇子額間有一個紅色的胎記,似火焰狀,於是,大宋司命便說,這七皇子,肯定會給大宋帶來滅頂之災,是個不祥之人,前兩天,宮中著了場大火,於是,這鍋便到了這七皇子得身上,皇帝將他驅逐出宮,祁寒見他可憐,便請旨將他帶到了家裏養。


    祁楓笑了笑,這皇宮中,可還有親情這東西?


    家中的人果然都走了,祁楓走到前廳的時候,看到一個到他胸口般高的孩子站在那裏,額間的胎記尤為顯眼,火紅色的。


    模樣倒是生的極為俊俏,也是個可憐的人。


    “我叫祁楓,按輩分來說,是你皇叔。”


    “我……玄……玄商,字,雲青。”


    祁楓走進玄商,手輕輕摸上他的額頭,大概,這孩子應該聽了不少自己是個禍害是個不祥之兆的話吧。“這是祥瑞之火,無需在意別人怎麽說,反正這大宋江山都破敗的差不多了,那些老匹夫是為自己的沒用找個借口才這麽說的。”


    玄商聽了猛然抬起頭,他從很小開始,就聽見了太多他是個災星的話,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他的胎記,是祥瑞之火。


    “嘶——啊。”祁楓腿一個不穩,倒了下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旁邊的玄商,旁邊的玄商也一把抱住了他。


    “那個……扶我去那邊坐一下好嗎?”


    玄商點點頭,看了眼祁楓的腿,將他扶著坐在椅子上。


    “行了,別看了,你有個沒親情的爹,我也有一個狠心的爹,唉,咱們倒是惺惺相惜同命相連了。”


    玄商長得好看,大概是隨娘,玄家那幾個皇子,他都見過,雖然不至於歪瓜裂棗,但是,也隻能算是樣貌平平,算不上潘安之姿。


    “我……我可以給你上藥。”


    “你說話別這麽小心翼翼,你要記住,你是皇子,即使爹不疼,你也是個皇子,沒誰可以輕賤你。”這玄商,可比他以前見過的那些蠻橫得皇子要好的多了,就是,膽怯懦弱的讓人有些心疼。


    “好。”玄商的眸子中,第一次閃著光,本來,他因為被趕出宮,還有幾分悲傷,現在,突然全都不見了,不管眼前的這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是,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這種話,讓他第一次有了一種自己和別人一樣的感覺。


    如果,是和他在一起生活,好像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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