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晶瑩剔透的丹藥出現在岐南的手中。


    他以食指與中指輕輕夾著這枚不過花生大小的丹藥,懸空置於老祖脖頸上未愈合的傷口上。


    “當它接觸到你的靈力,就會瞬間融化,與你合為一體。”


    “你的靈力會被它異化並洗去神識烙印,轉變為一種全新的、不受你控製的靈力。”


    “新與舊在你的身體中爭奪掌控權,他們會開始沸騰,灼燒你的血肉、融化你的骨骼。”


    岐南的眼神一點點變得平靜而漠然,夾著那枚丹藥的手指鬆開。


    “啪嗒。”


    極其細微的撞擊聲後,丹藥就如同他敘述的那般融化開來。


    而大乘期老祖的皮膚從丹藥落下處開始變得灼熱滾燙,開始嗤嗤冒著白煙。


    “嗬……嗬……”


    從傷口處驟然洶湧而出的混亂靈力再度撕裂了他尚未愈合的傷口,而扭曲的靈力也阻擋住了他醜惡的臉。


    岐南垂眼看著這一幕,輕聲說道:“很遺憾,你是一個殘破的失敗品。”


    “所以你的血肉會化為蒸汽從破洞中離開。”


    “你的靈力與修為也將離你而去。”


    “最後,你將會像是一個癟掉的糖人一樣失去一切,成為一個曾被你肆意屠戮擺布的‘凡人’。”


    蒸騰的靈力亂流從老祖的脖頸處噴湧而出,他的頭顱幾乎要再次被從脖頸上撕裂下來,隻是還被一層大乘期堅韌的皮膚連著無法逃離。


    “轟隆隆……”


    似乎雲層也被這些靈力霧靄擾亂,幾聲炸響的雷聲後,傾盆大雨從天而落。


    岐南沒有動用靈力抵擋這些雨水,隻是像個凡人一樣靜靜站著,任由大雨將他的長發與衣衫澆得濕透。


    漸漸的,從老祖身上噴湧而出的靈力亂流消失了。


    大雨衝走了他身上沾染的血液,露出了一具被撐大了的人.皮包裹住的骷髏。


    此時老祖雖然已經修為盡廢,卻任舊擁有大乘期修士的軀殼,還能夠留住一口氣苟延殘喘。


    岐南蹲下身,看著他幹癟的身軀,歎息般地說道:“真難看啊,果然第一次練習的新手,就是沒辦法做出完美的作品呢。”


    “如果想要變得熟練,恐怕需要上萬次的練習吧,但是我又能去哪兒找到這麽多的練習素材呢?”


    他靜靜地看著已經無法發出聲音的老祖,問道:“難道我應該像你一樣去找幾萬名無辜的人做實驗,隻為了完善一個秘術嗎?”


    岐南停頓了一會兒,再次伸手拿出了一瓶藥劑。他輕聲道:“能以大乘期之身活兩萬八千多年,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對,的確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呢,所以為了嘉獎你,我就貢獻出我的另一個作品來讓你重新豐滿起來吧。”


    瓶中的藥劑被傾倒在人.皮骷髏的麵部。


    很快,一種未知的存在迅速從皮下填充起來,與此同時老祖的靈魂氣息卻隨之迅速衰弱下去。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明明已經徹底廢掉的喉嚨裏卻再次發出了慘叫般的氣音。


    “布娃娃。”岐南念出了這個名字,“它能讓你的靈魂實體化,正常情況來講,它應該剛剛好能將你的皮囊填滿。”


    無數尖錐般的利刺從老祖的皮下突起,刺破了皮膚,也將他的魂魄分割得支離破碎。


    老祖本就微弱的掙紮漸漸消失了。


    岐南垂眸看著眼前這個長滿尖刺的怪物,緩緩伸出手,摸了摸那些鋒利的靈魂碎片。他呢喃道:“可惜你除了自己的靈魂外,還穿著一件由無數生命堆積而成的‘魂衣’。”


    “你看見了嗎?”岐南注視著這具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屍體,“這些被你穿在身上的靈魂這猙獰的形狀。這是他們對你的恨意。”


    岐南說完最後一句,終於沉默下來。


    呼——


    失去了靈力與神識支撐的屍骸一點點化為了飛灰,又被大雨衝刷殆盡,原地隻留下了一個如同玉石般的透明晶體。


    它身上的尖刺有著上萬種不同的色澤,刺穿在一塊仿若人形的灰白底座之上。


    但很快,隨著南天洲源界源靈潮汐的衝刷,這些瑰麗的晶體也漸漸消失了。


    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岐南看著這一幕,安靜了很久很久,終於蹲下身,抬手捂住了臉。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大雨停了。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捂在臉上的手拉開,而後將一束淺藍色的小花放到了他的手裏。


    岐南呆呆地看著自己手裏的花。


    這是一束開放得極其燦爛的岐山月。


    它平凡而脆弱,並不比那些高階靈植美,也沒有什麽特殊的藥力,卻象征著平安與幸福。


    它是岐南最喜歡的花


    峸鴻半跪在岐南麵前,伸手替他擦去了眼角的水痕。他冷淡俊美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卻用一種異常專注的目光看著他,聲音柔和地道:“別哭。”


    岐南不知道為什麽,居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他握緊了手中的花束,眨了眨眼睛,用力抹了把臉:“我才沒有哭,那是雨水。”


    峸鴻沒說話,微微傾身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岐南能感受到峸鴻劍君透過衣服傳來的體溫。


    他慢慢將頭埋在了峸鴻的肩窩裏,感覺到自己冰冷的身體漸漸回暖。他忽然咧嘴笑了起來:“劍君大人,你身上這些飾品好硌啊。”


    峸鴻頓了頓,想要鬆開手,卻沒想到岐南反而伸手摟緊了他的腰。峸鴻愣了愣,伸手摸了摸他的濕漉漉的頭發,用靈力替他弄幹:“不是說硌嗎。”


    岐南沒回答,隻是低聲問道:“峸鴻劍君,你會一直鎮守源界平安的對吧?”


    峸鴻低低應了一聲。


    岐南又停頓了許久,鬆開了摟住峸鴻劍君的手,將距離拉開了一點,抬頭看向峸鴻的眼睛:“我突然想起來,你兩年前在秘境裏和我說什麽‘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你難不成當初還想接一句‘以身相許’?”


    峸鴻愣了愣,眼神飄忽了一下,沒吭聲,耳尖卻忽然紅了。


    岐南“唔”了一聲,嘀嘀咕咕:“但是我明明沒有救過你的命啊,你這理由也找得太拙劣了點吧。”


    峸鴻:“……”


    岐南:“還有我當初給你上藥,你傷都沒好全就急著穿衣服,難道是在害羞?”


    峸鴻:“……”


    岐南:“另外我給雲澤梳毛那次,它突然炸毛跑掉,是不是你嚇它了?它明明隻是一隻無辜都大貓咪啊,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峸鴻:“……”


    岐南深吸口氣,咕噥道:“不過這回真是救命之恩了。嘖,以身相許就以身相許。”


    說完沒等峸鴻反應過來,岐南直接傾身吻上了他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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