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後,岐南和“二哥”閑扯了半天,結果這人怎麽都說不到點子上。這人想要誆騙他安穩留下的心思實在是太明顯,岐南懶得和他糾纏,一劑迷魂藥下去人頓時老實了。


    這位被合體期稱呼為二哥的男子其實隻能算是那合體期的同輩,並不是親生兄弟。


    岐南從問話中得知他名叫楊承嗣,修為停留在元嬰期多年,而合體期名為楊承澤,是楊氏目前的家主。至於之前被楊承澤從外麵找回的小孩是楊承嗣的第三子,名為楊子默。


    然而當岐南開始詢問有關於那位合體期所說的“師父”有關的事時,變故陡升。


    “那是一……位……”在楊承嗣說出第一個字時,他的麵部就出現了紅色的裂紋,而當“大乘”二字出口時,他的嘴部已經完全潰爛,說話也開始含糊。


    岐南立刻將一捧弱化版的五更天撒到他身上,瞬間一切異動都陷入了靜止。


    “這是……血脈秘術?”岐南蹙眉盯著他潰爛口舌上隱現的秘紋。


    峸鴻對妖修秘術方麵不太了解,看了半天後道:“也可能是約束肉身類的契約。”


    岐南對著這尊陷入靜止的雕像研究了半晌,緩緩並指虛點在楊承嗣的眉心上,而後屈指勾住某種存在一點點向外拉。


    隨著他的動作,一層密密麻麻如同網狀的“絲”緩緩被從楊承嗣的身上抽離。岐南隨手將這團被固化的靈力秘紋丟到一邊,而後解除了楊承嗣身上的五更天藥效。


    陷入靜止的人很快恢複了正常,而沒了秘紋的阻止,元嬰期修士的自愈能力很快生效,讓他的傷勢迅速恢複。


    “……是一位大乘期的老祖。他……每隔十年左右……會來帶走一個靈魂強度最高的凡人。”目光空洞的楊承嗣就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回答著先前的問話,而後喃喃道,“被他帶走的人……再也沒有……回來過……”


    岐南旋即又問道:“那位老祖都教了楊承澤什麽?”


    “他……教楊承澤……修煉。楊承澤之前……修為……隻比我高……一點。”


    岐南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頓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濮陽牧’?”


    楊承嗣一臉癡呆,一動不動。


    岐南見狀頓時蹙起了眉頭。


    這不應該。


    濮陽氏叛變的時間應該是在至多三四百年前,而那時濮陽氏的家主還是濮陽牧。以楊承嗣的年紀,那會兒應該已經出生了,即使後來濮陽氏改姓,楊承嗣也不該不知道當年家主的名字。


    “那翎吳是怎麽滅國的?”


    楊承嗣依舊傻傻的不動。


    “你今年幾歲?”


    楊承嗣終於說話了:“我……今年……四百五十二……”


    岐南嘖了一聲,和峸鴻傳音道:“有魂修篡改過他的記憶。”


    之後他又詢問幾個問題,發現幾乎所有有關於那段過往的記憶,都如同藏書閣中的典籍般被抹去了。


    楊承嗣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曾經姓“濮陽”。


    但是岐南從他那零星的敘述中得知,這位楊承澤十有八.九就是濮陽牧曾提過的將在自己死後繼任家主之位的“吾弟之子”。


    岐南隨手把之前抽出來的禁製又種回了楊承嗣體內,而後把他悄悄丟回了自己房間。


    “你如何打算。”峸鴻傳音問他。


    岐南的目光有些冷。他緩緩道:“既然沒辦法用簡單的方法問出來,那就……直接去問那個‘大乘期老祖’吧。”


    當年他不敢追查,但如今他修為已至大乘巔峰,身邊又有峸鴻這位皇天少主,已經有資格這麽做了。


    此後半個月,岐南都在靜靜等待。


    終於,那名神秘的“老祖”出現了。


    合體期將他喊來,恭敬地向那位“老祖”介紹了他的身份,而老祖雖有些驚詫於他的靈魂強度之高,但在探查下發現岐南的確是“凡人”於是便直接帶著岐南離開了這座石堡。


    而出於對自身修為的自信,這位老祖完全沒有懷疑過其實是因為岐南的實力比自己高,所以他才發現不了岐南並不是凡人。


    老祖裹挾著岐南降落在一座秘境之中,一句廢話都懶得說,直接將岐南丟進了早先準備好的陣法中。


    蒙蒙的靈光從陣法紋路中亮起,岐南垂眸看了眼周圍,忽然笑了:“煉魂陣?”


    聞言那大乘期頓時麵色微變:“你……”


    岐南根本不等他說完,手中瞬間出現一支銘紋筆,抬手點落,一道秘紋頓時穩穩橫切入陣紋,直接將之崩碎為一片靈力亂流。他抬步走出陣法的殘骸,對那大乘期伸出了手。


    大乘期本能的就想反抗,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一點都不能動了。


    岐南在他無比驚駭的目光中掐住了他的脖子,唇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看來你的確不是什麽好人呢。”


    他提著變成了木頭人的大乘期老祖向外走去,隨手破開了這普通秘境的壁壘,閃身來到了不遠處。


    峸鴻緩緩在他身邊現出身形。


    之前為了以防意外,岐南特意沒有讓峸鴻跟他在一起,而是悄悄墜在大乘期老祖身後。隻不過這大乘期的實力實在是差勁,連岐南一路上給他下毒了都沒察覺到,他的準備也就根本用不上。


    岐南鬆手將他丟在了地上,而後對峸鴻道:“靠你了。”


    峸鴻微微頷首,緊接著瞳孔中便一點點染上了金色。


    嗡——


    無數扭曲的金色光點顯現,緊接著地上那人的身體便不受控製的痙攣起來,未過多久便徹底昏死過去。


    半柱香的時間後,峸鴻身周的金色光點逐一被他引導入一枚玉簡,而後所有意象都盡皆消失了。


    這一切發生時,岐南一直在旁邊沉默地看著。


    皇天劍門是源界的執法者,他們有一套特殊的審判方法,能夠達到類似於魂修的搜魂效果。


    隻不過這種方法會對被審訊者靈魂有損,公信力也不算充足,因此皇天劍門往往隻會將之用在確定罪大惡極的罪犯身上,且也隻是作為輔證來補充罪名。


    但現在岐南隻是想知道一個真相,他也相信峸鴻劍君不會在這件事上欺騙自己。


    峸鴻將這枚玉簡遞給岐南,岐南伸手想要接過,卻發現峸鴻根本沒有鬆開捏住玉簡的手。


    岐南抬起頭,木木地與峸鴻對視了一眼。


    峸鴻的目光有些複雜,似乎眼底正壓抑著駭人的殺意,卻又同時夾雜了許多濃鬱到化不開的擔憂。


    岐南想要笑著說一句“不要緊,我沒事。”


    但他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似乎中了“木頭人”的是他自己,整個人僵得完全不受控製。


    他看見自己的手指有些細微的顫抖,綿密的不安和焦慮如同數萬隻蟻蟲般瘋狂啃咬侵吞著他的心髒,但又由於緊繃得太久,反而麻木到沒有感覺了。


    岐南說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麽心情。


    而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如此、如此的無法釋懷。


    他原來從來都沒有遺忘過十歲那年,那抹在瓢潑大雨中漸漸模糊的血色。


    也許,若是他的母親隻是在被暗害後平淡地老死於那個漁村之中,此時的他隻會覺得遺憾和釋懷。


    但偏偏,所有的一切卻非要以這樣一個慘烈的方式深深刻入他的靈魂之中。


    這是他的心魔。


    峸鴻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無論如何,你都有我。”


    岐南沉默了許久,終於露出了笑容。他彎著唇角笑道:“當然,你說過你是我的道侶嘛。”


    峸鴻繃著臉,終於緩緩鬆開了扣住玉簡的手指。


    岐南垂下眼,將神識探入玉簡中。


    他看見了一片絢爛明媚的光。


    晨光之中,一個身穿精致鵝黃色長裙,麵容清秀嬌俏、與他有七分相似的少女正坐在秋千上,臉上帶著比源靈的光輝更加燦爛的笑容。


    在她的身後盛開著一片岐山月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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