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童話故事都是由很久很久以前開始的。


    所以,這個故事也並不例外。


    那個旁白是這樣說的:在遙遠的羅馬,有這麽一位快樂王子,他曾經是由黃金和寶石鑄成的雕塑。他的雙眼是兩顆耀眼的紫寶石裝點,手中所持的刀劍鑲嵌著鵝卵石大小的黑曜石,每個人都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視線,因為他是如此耀眼而值得傾慕。


    他俯視著他的王國,終日無憂無慮。


    但他把紫色寶石給了他的人民,把黑曜石交給了信任的騎士,他將一切都送出去了。


    於是,他失去了身上的色彩,而得到這一切的人將他逐漸遺忘,他的雕塑身體逐漸布滿了蛛網,再也沒有人記得有過這麽一位曾經很快樂的少年,就連無人打理的噴泉都結冰了,因為嚴酷的冬季毫不留情地來了。


    變賣了那些寶石的人步履匆匆地從他的腳下走過,馬車車軲轆嗒嗒作響,無情地踐踏他曾經統治的土地。


    他那寶石的心逐漸出現裂紋,有什麽東西轟然碎掉了。


    一日又一日,嚴冬更加劇烈,大雪逐漸覆蓋了瀝青石板的道路,而那位拿走了他的劍柄上鑲嵌的黑曜石的騎士又回來了,他問道:“我能夠摘走你的心髒嗎?那是紅寶石的,我很需要。”


    這位羅馬的快樂王子終於流起眼淚來,一滴一滴墜落在結冰的噴泉上,溫熱的液體徹底冷掉了。


    因為他是雕塑,所以無法拒絕,因此他讓騎士帶走了他的心髒,自此他失去了最後能擁有的色彩。


    在寒風的呼嘯中,他空掉的胸腔發出了北風的悲鳴,像是什麽奇特的爆裂聲。


    他獨自立在廣場中央,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就連心髒也沒有了。


    但這個時候,他獲得了一次珍貴的機會。


    於是,他許願道:“我希望重新有一顆心髒,但它不再像寶石那樣熠熠生輝,我希望它是鉛做的,這樣就不再會有人試圖索取。”


    聖杯實現了他的願望。


    荒木涼介正是這個時候進入愛倫坡的書中,他明明才得到了一顆鉛石做的心髒,眼淚卻順著臉頰不住地滑落。那些強裝的無所謂和風輕雲淡都被徹底撕開,他隻是作為一座被遺忘的雕塑無聲地落淚著。


    他身上能被拿走的東西全都沒有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一雙手溫柔地放在了他的臉頰上,他詫異地想看清發生了什麽,但他已經失去了他寶石做的雙眼,而就算是去傾聽,也隻有無邊的寂靜,鉛做的心髒徹底封鎖了他的一切感知。


    “——”


    那些嘈雜的聲音突然湧進了荒木涼介的耳中,仿佛潺潺溪流匯聚成了一整支鳴響的轟然交奏樂,他突然恢複了聽覺,耳邊嗡鳴腦袋發暈,世界都在震顫,但這遲到的聽覺依舊捕捉到了完整的話。


    是岩窟王的聲音:“我許願了。聖杯,過去作為基督山伯爵的時候,我的一生有太多被詭計陷害和背叛的不幸,那些流言蜚語是最可怕的武器,使人類的我在暗無天日的監獄中度過了十四年。所以,我許願,他今後遇到的、聽到的都是真心愛他的人的言語。”


    荒木涼介從未聽過這樣的願望——而這個願望,正是最不可思議的岩窟王說出的。


    來不及詫異,緊接著,他聽到了綾辻行人的聲音。


    這位殺人偵探冷冰冰的語調中居然帶著一絲罕見的溫柔:“這是我的願望。在過去的這些年,我從未試過徹底的自由行動是什麽感覺,如果不是他,我恐怕不會這麽快弄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所以,我許願他能夠從外人束縛他的困境中走出來,永遠不會再被人遺忘而束之高閣,獲得我得不到的自由。”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荒木涼介的耳邊傳來的一聲細微的爆鳴聲,緊接著,將他困在雕塑中的絞刑架似乎鬆懈了力氣,他原本僵硬的四肢重新流動著暖流,血液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嘩嘩作響,他發現自己能夠動起來了。


    但他不敢隨便動彈,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咦,到我了嗎?”條野采菊的聲音緊接著傳來,他聽起來在沉思,帶著一絲笑意,“這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呀,既然我無法看見,那我就許個關於視力的願望吧——就這樣決定了。”


    就在荒木涼介以為他會把願望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聽到他道:“我許願,那他就代替我有一雙看破真相的眼睛好了。”


    就像一枚綠芽在荒木涼介的心底驟然生長,他的眼前突然由遙遠的黑暗變得清晰明亮,這一刻,他突然能夠看到他失去的景象了。


    站在他麵前的是綾辻行人、愛倫坡和條野采菊以及岩窟王。


    這三個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但是在他驟然睜開雙目的時候,卻不約而同地投來了視線,他們的目光溫暖而明淨,就像清澈的河流,就連站在最外沿的岩窟王此刻的神色都帶著一絲柔和。


    愛倫坡:“……所以,輪到吾輩了嗎?好吧……”


    他的聲音放的很輕:“嗯……吾輩知道,吾輩有時候看起來實在是很奇怪,其實是因為實在是不想社交。吾輩身為一個偵探,能夠看透所有人的虛假說辭,所以厭倦了和人交涉罷了。”


    “既然是西澤你的話,吾輩希望、希望你能夠不像吾輩這樣膽怯,可以隨心所欲地向自己在意的人吐露掩藏的心聲,所以吾輩在此許願,你能夠獲得言語的力量。”


    封鎖喉嚨的力量消失了。


    荒木涼介試探地想要說話,但已經許過願望的人們都看向了他的身後,好像那裏還站著一個至關重要的人。他們笑著朝他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身後。


    於是,荒木涼介轉過身,看到了亂步的身影。


    “亂步大人當然是這個場景的壓軸啦!”注意到他的視線,亂步將手圈在嘴邊大聲道,“我是真的很喜歡你,西澤,你是亂步大人最親近的人類了……除了社長以外,所以才會和大家一起為你準備這個生日禮物。”


    沒錯,這其中的手筆大都由亂步操刀。


    這是他第一次為誰如此費神。


    “那麽,我就許願……許願你永遠能夠感覺到世界的甜味,而不會覺得牙疼吧!”亂步道,“這是亂步大人最珍貴的禮物。”


    荒木涼介感覺一股奇怪的熱流湧過了鉛做的心房,他道:“謝謝……”


    亂步閉上了嘴,他微笑著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噤聲。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遠處響起,亞瑟腰間負劍的身影緩緩地出現在了不遠處,他朝著他們走了過來,筆直的來到荒木涼介麵前,騎士盔甲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再次行了一個騎士禮。


    “我來遲了嗎?”許久不見的亞瑟笑道,他溫柔地注視著荒木涼介。


    “沒有,”愛倫坡低下頭去看了一眼手裏的紙條,“現在正好是時候呢。”


    在荒木涼介的視線中,亞瑟抽出了劍,直接劈向了困住他的結冰的巨大噴泉,原本緊密合攏的冰層在發出一聲爆裂聲後,徹底裂成了碎片,隨後砰地濺在半空中,就像晶瑩的雪花碎屑那樣徹底消失了。


    “那麽,我也許個願望吧,”亞瑟看向了最高空,那裏有烏紫色的光芒透入他的眼眸中,“聖杯,我追尋你已久,曾經還動過利用你複國的念頭,現在想來實在可笑。所以,我決定把這個願望交給西澤——我許願他能擺脫任何困境,無論何時都會有我這樣的騎士帶他離開,重新獲得幸福。”


    就像他們最初見麵的那樣……真是奇妙啊。


    亞瑟和荒木涼介的初遇就是以拯救作為開端,那個時候是滿房間的炸.彈,而倒計時滴滴作響。


    於是,他看向了愣神的荒木涼介:“需要我背你出來嗎?”


    說罷,他真的半蹲了下來,這讓後者猛地回過神來,立刻搖了搖頭。


    荒木涼介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在最高空,是一層可怖的紫黑色痕跡,他腦內的一個聲音立刻告訴他,這是他的內心被釋放出來的聖杯。它依舊有著實現願望的能力,但卻在之前的那些許願下逐漸變得單薄黯淡下來……


    “好了,到下一幕了。”愛倫坡提醒道,“故事很緊湊呢!”


    果然,一隻小燕子飛了過來,它像是唱了一首歌,隨後才開始說話:“……啾啾,這裏是恩奇都,啾啾啾。”


    它在荒木涼介的頭頂盤旋了一圈,隨後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跳一跳,來到他伸出的手指上。


    “為什麽會是一隻鳥啊!”亂步的聲音叫道,“愛倫坡,這有點不夠科學了。”


    愛倫坡這會兒倒是理直氣壯了,他們隔著十米對喊:“因為童話故事就是需要小動物的參與嘛!吾輩為了寫好童話,還專門去看了很多呢,什麽睡美人,白雪公主,吾輩可都是好好看了喔!亂步君這就不知道了吧,故事沒有小動物怎麽行?”


    綾辻行人沉吟:“……所以說,愛倫坡你是把西澤當成公主寫的嗎。”


    “吾輩可沒這麽說……”愛倫坡心虛地瞥了好幾眼,“隻要故事夠好,不就行了嗎?”


    條野采菊:“這麽說也沒錯,可惜我看不見,誒。”


    亞瑟:“什麽騎士公主的?”


    被他們議論的恩奇都倒是對自己的身份挺樂在其中的,他變成的小燕子再次啾啾了幾聲,輕輕啄了啄荒木涼介的手指,才重新飛離:“西澤……那就和我過來吧,這裏有人在等你呢。”


    “哦……我是不是也該許個願望呀,”小鳥歪了歪頭,“那我許願你永遠不會迷失內心的方向好了,我會為你引導。”


    他的話語讓荒木涼介的內心震顫了幾分,此刻的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恩奇都撲騰翅膀飛到他的衣袖處,銜住他的衣料,往前方扯了扯,示意他該離開了。


    於是,荒木涼介朝正在交談的幾人揮了揮手,他們不約而同地停止了交談,朝他點了點頭,他這才跟著恩奇都跑開了。


    恩奇都雖然飛在半空,但是會記得時不時停下來等待他跟上,實在是足夠體貼。


    這一路是寂靜無聲的,隻有最上方的天空發出細微的爆裂的聲音,仿佛聖杯因為過多的善意的願望而逐漸改變。


    然後,在領著他走到一條岔路的時候,荒木涼介感覺自己仿佛穿過了一層薄膜,就像一道愛麗絲鏡中奇遇般的奇妙鏡像世界在他的視角展開,恩奇都的小鳥兒的身影消失了,他已經把他帶到了正確的位置。


    “去吧,西澤,就在前麵了。”


    隨著聲音散去,恩奇都也不見了。


    荒木涼介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站在一個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茫然地環視四周,四周充斥著典型的中世紀瀝青石板和高聳的尖塔建築。熙熙攘攘的人群打扮成熱鬧慶典的模樣,不時有煙花在天空綻放,他短暫的走神了一下。


    因為這一切和之前的景象相差太大了。


    “在這發呆幹什麽,你知道還沒走完嗎。”有人從荒木涼介的身邊擠過,“你手裏拿著的是什麽?愚蠢的玫瑰嗎?”


    他驚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心,那裏不知何時握著一支嬌豔欲滴的玫瑰,它被刻意剪去了紮手的刺,用絲綢綁著寶石藍的蝴蝶結。


    荒木涼介看向說話的人,中原中也雖然話語不耐煩,但卻帶著異樣溫柔的麵孔出現在了視線中。


    “其實我不是很想配合他們玩這個的,”中原中也道,他歎了聲氣,幫呆愣住的荒木涼介重新係了一下玫瑰花的蝴蝶結,“但是……如果真的像是太宰說的那樣,這次之後,你能夠毫無負擔的做你自己,那就還好吧。”


    荒木涼介注視著他寶石藍的雙眸,下意識道:“許願……”


    “哦,對,許願。”中原中也道,他傾身摸了摸花朵,“那麽,我就許願隻要被你手持的花朵都能夠長久不衰的綻放吧。”


    說完,他不再浪費時間,而是推了他一把。


    荒木涼介被他的這樣猝不及防地一推,立刻夾雜進了熙攘的人群,被不斷向前的人流帶向了遠處,他隻來得及小心翼翼地把玫瑰花護在了胸口,然後回頭努力看向了中原中也的方向,但歡笑的人們已經將他帶離的夠遠,他隻能看到中原中也的細小身影。


    在人流的縫隙中,中也脫下了帽子,放在自己的胸口,朝他微笑。


    荒木涼介還打算多看,他努力踮起腳尖,但這縫隙迅速合攏了,中原中也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中。


    “哦?讓本王看看,這是誰啊。”


    這是一個狂氣肆意的身影,荒木涼介下意識抬起頭,正看到被眾人圍在慶典中心的吉爾伽美什,他翹著腿坐在抬起的椅子上,穿著烏魯克特色的服裝,是那幅青年的模樣:“你穿成這樣怎麽能夠見人呢?哼,就讓本王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荒木涼介詫異地發現自己的衣服變成了被寶石、黃金裝點的盛典華麗正裝,和他手上的玫瑰更加般配了。


    “聖杯是本王的寶物,但總有不長眼的雜修企圖擁有,可悲的聖杯戰爭。”吉爾伽美什抬眼望向了天空,露出了一個冷哼的表情,“這群人的意思,本王算是明白了,嚴格來說,還是本王給出的意見有用。”


    梅林找到他的時候,他實在是感到很煩的,他不想搭理這個冒犯他的魔術師,但是西澤這個名字改變了他的主意。


    哼,居然能讓梅林冒著被他收拾的危險前來詢問,實在是有夠有趣啊,那麽,就加他一份吧!


    “許願,嗬,無聊的東西,”吉爾伽美什眯著眼睛道,他根本沒有收斂自己周身的王者氣場,“聖杯本就是因為汙穢自私的人類欲望而誕生的東西,而你居然會中招,真是令本王意外。”


    荒木涼介張了張嘴,準備說話,但吉爾伽美什直接用淩厲的眼神阻止了他。


    “你不需要辯解,也沒有說話的必要,”他先是大笑幾聲,隨後才道,“能夠想出用善意的、為別人著想的願望來逼出完全相反的聖杯……算是有趣的點子,本王就饒了那個在上次聖杯戰爭偷襲本王的魔術師好了!那麽,本王就在這裏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荒木涼介茫然地點了點頭。


    “本王沒有許願的興趣。”


    說罷,吉爾伽美什坐直了身體,他伸出手,目光微微肅然,手指向了前方:“去吧,西澤,同為王的存在!”


    荒木涼介朝著他指向的方向看去,那裏不知何時已經立著一座衰敗的城堡,像是被人遺忘已久,以至於城堡前的庭院落葉枯敗,而回廊上爬滿了爬山虎之類的植物,微風吹過,輕輕的撿起了樹葉又丟開,無人的氣息實在是太過突出,像是刷了一層灰的色彩。


    身邊慶典的音樂已經消失了,耳邊一片寂靜,隻剩下海浪卷過拍打岩壁的刷刷聲。


    這是一座在孤島上立著的廢棄城堡。


    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裏依舊嬌豔的玫瑰,由於中也的願望,盡管寒冷的海潮氣息使得葉片卷曲泛黃了,但花瓣依舊怒放著,這顯眼的紅色成了整個構圖最亮麗的色彩,幾乎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而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和城堡有著巨大溝壑的石礁上,隻能遙遠地看到城堡的孤燈寂寥的飄動著,海浪拍到了他腳底,浸濕了他的鞋底,城堡裏傳來遙遠而縹緲的音樂聲,讓他有些失神。


    愛倫坡……寫的這個故事他完全猜不到結局。


    “你好啊!——你是在等我嗎?”一個歡快的聲音突然響起,他帶著極其容易辨認的尾音,“猜一猜,是誰來做這個接你過去的人啦?猜到沒有獎勵!好笑嗎?費佳、西格瑪,理理我嘛!”


    荒木涼介看向聲源,果戈裏的身影映入了他的視線。


    這個白發的小醜撐著小船,朝他駛來,快樂地向他揮手:“西澤!他們讓我這麽叫你,真有趣啊,這是你的真名嗎?嗯嗯,沒關係,你就是你就可以了。”


    而在他身邊坐著西格瑪和費奧多爾。


    果戈裏笑著眯起眼睛,他指了指船上的標誌:“看,天人五衰,你注定要上一次我們的賊船的。”


    費奧多爾:“……我親愛的果戈裏,賊船這個形容詞就不必了。”


    西格瑪被逗得笑起來,他的聲音很溫柔:“他說的有什麽不對嗎。”


    聞言,費奧多爾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荒木涼介:“又見麵了……”


    “嗯。”荒木涼介道。


    “不用那麽警惕我們,因為這是個童話故事對吧,費佳?”果戈裏道,他把船槳扔到了西格瑪懷裏,“西澤,我說過了,我很喜歡你的性格,那麽這個忙就算是來幫幫,也不會有關係吧,對吧費佳?”


    費奧多爾點了點頭:“嗯。果戈裏說的沒錯。”


    西格瑪站了起來,朝荒木涼介伸出了手:“來吧,我們把你送過去。”


    荒木涼介遲疑了一下,他再次看了一眼城堡,那裏有個孤獨徘徊的幽靈,所以他決定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許願~許願~”果戈裏搶先一步,把他拉到了船上,摁在了費奧多爾的身邊,“我們還沒許願呢~”


    天人五衰是個徹底的反派組織,如果這個時候,他們許願說要世界毀滅,或者別的什麽願望就完蛋了。但是荒木涼介沒有出聲阻止,隻是沉默地看著費奧多爾,後者淡淡地回視他,嘴角掛著輕柔的笑容。


    “我的邀請是一直有效的。”他道,“而關於願望……”


    費奧多爾猩紅中帶著一絲紫色的眼眸閃過了柔軟的情緒。


    “不阻止我嗎?”他問。


    荒木涼介搖了搖頭。


    “那麽,謝謝你的信任,謝謝你對我很耐心。”費奧多爾輕輕道,他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幾分,“我知道我的理想一直不被世人接受,他們不能明白我是遵循神的旨意……悲憐卻又殘忍,虔誠卻又冷漠。”


    不管荒木涼介有沒有發現,他對待他的態度並非避如蛇蠍,他很感激。


    哪怕費奧多爾生而淡漠,現在的他不過十五歲而已,他感激荒木涼介的寬容,哪怕他們最後可能有一天會成為敵人。


    “我許願以後,世人能夠明白你的真心。”費奧多爾淡淡道。


    果戈裏一愣,笑起來:“我呢,我才不願意借助任何東西呢……這簡直是束縛了我的自由。所以,我許願,西澤以後隻要想獲得自由的時候,就能再次獲得自由!”


    聞言,西格瑪驚訝的目光在他的同伴之間轉來轉去,像是第一次認識他們。


    “不算糟糕嘛你們,”他再次笑起來,隨後沉思道,“那我就許願……許願,再也沒有無慘那樣的壞蛋來煩西澤,西澤會永遠開心快樂。”


    天空發出一聲被攪碎的嘶鳴,那是聖杯的力量被逐漸剝削,從裂縫間仿佛透露出一絲陽光。


    果戈裏做鬼臉:“西格瑪的願望好遜哦!”


    西格瑪攥起了拳頭,他忍住了朝著果戈裏一拳揍過去的欲望:“說什麽呢你!平平淡淡才是最真的嘛!”


    費奧多爾在同伴的打鬧聲中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但很快就掩去了。


    船在朝著城堡的方向駛去,荒木涼介規規矩矩地坐在船尾,他的手裏握著那束玫瑰,默默地凝視著城堡回廊處的那細微的光點,仿佛漂浮的幽靈般從他的視線遠去,他想要到那裏去……


    隨著船頭撞在石礁上發出的細微碰撞聲,天人五衰三人組的身影消失了,他們就像恩奇都、中原中也,和吉爾伽美什一樣,是他前進道路上的助力,荒木涼介很感激他們的耐心,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想過他們會為他這樣做。


    懷著異樣的心情,他從船上站了起來,走向了城堡。


    就在不遠處,轟焦凍的身影出現了,他正站在下船的灣口,海風把他的雙色發絲吹拂的掠過臉頰,他的表情很耐心也很沉靜。


    “我知道,你很詫異我為什麽會在這裏。”轟焦凍說,“但是……”


    回想起昨天晚上亂步找到他的畫麵,他就忍不住再次呆了呆,也沒想過事情怎麽發展到了現在這樣。


    因為對方帶著另外一個高高瘦瘦的偵探直接推開了雄英科a班的宿舍門,然後大喊了一聲:“轟焦凍在哪裏?!”


    在自家小夥伴綠穀出久詭異的視線中,轟焦凍站了起來,他下意識說了一聲:“到!”


    那一刻,他看到綠穀出久的嘴角抽了抽,他一定強忍著想吐槽的欲望,但還是什麽都沒說,反倒推了轟焦凍一把。而轟焦凍也不知道為什麽綾辻偵探會再次找到他,在他的注視下,綾辻行人走了過來。


    “轟焦凍,明天早上,記住了麽。”他冷冷道,“我們吃蕎麥麵的時候已經說了,太宰也同意了,如果你不想來的話也可以。”


    轟焦凍:“我會來的。”


    於是,綾辻偵探轉身拉著亂步走了,隻留下綠穀出久和他兩人站在大廳裏。


    而今天早上的時候,轟焦凍早早就起了床,一打開門的時候就看到了小夥伴綠穀出久伸出打算敲門的手,他整個眼底都是陰影,很有可能是一夜未睡,轟焦凍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情。


    綠穀出久握住了他的手,誠懇到眼淚都要飆出來了:“轟君,你們千萬不要效仿什麽牛仔的決鬥啊!!感情這種事情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勉強啊,轟君才十幾歲,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呢!”


    轟焦凍:“?”


    於是他說服了半個小時,綠穀出久才勉強信任了他真的不是去決鬥,而是去給荒木涼介過生日的。


    總之,這就是轟焦凍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他的聲音頓了頓,抬起了眼:“但是,或許有一天,你會接受成為我的朋友吧?”


    荒木涼介有些觸動,因為轟焦凍顯然是為了他在以身涉險,在知道危險性的情況下,依舊接受了太宰治和綾辻行人的提議。


    “該我許願了啊……”轟焦凍呆呆道,他看了一眼荒木涼介,“我感覺,你好像不需要我的許願呢……”


    荒木涼介搖了搖頭:“轟。”


    這是個實現他變得最強,成為未來的no.1英雄的好機會……難道轟焦凍不想打敗他的那個混蛋老爸,證明自己的個性嗎?隻要許願……隻要說出來……一切都會實現——


    這個陌生的聲音在心底引誘轟焦凍,但是他隻是皺了皺眉,直接拋掉了這個念頭。


    他怎麽可能把這次機會用在自己身上,轟焦凍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那麽,”轟焦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他是冰與火並存的個性,“我許願,你以後不會再受到嚴寒或者酷暑的折磨,西澤,做為一個朋友預備役,我許願你的世界永遠春暖花開。”


    “……”


    謝謝你,轟。


    天空仿佛變得更加明亮了,越來越多的陽光試圖刺穿烏雲,仿佛有怨恨的幽靈在浪花的泡沫聲中悲鳴著消散了。


    轟焦凍抿唇一笑,他很滿意自己的這個願望。


    “去那邊吧。”他道,看向了城堡,“爭霸賽上,我們再會吧。”


    荒木涼介用力地點了點頭,他跑走了,但是卻又退了回來,在轟焦凍不明所以地目光中朝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轟,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雄英讀書的時候沒有早些認識你。”


    他真好啊。


    轟焦凍的眼眸亮了起來,他似乎得到了什麽承諾:“我也是,我應該多一些勇氣的。”


    “下次邀請我去你家玩吧。”荒木涼介道,“我會在放學後等你的。”


    “嗯!”轟焦凍用力地回應。


    荒木涼介再次朝他笑了笑,隨後揮了揮手,手持著玫瑰,堅定地走向了城堡。


    在踏上階梯的時候,他的心髒不受控製地噗噗跳動了起來,仿佛什麽幾乎要立刻脫出胸腔,一股莫名的念頭告訴他,城堡中的那個人是他……他在等他,光是這個想法就讓他忍不住加速了腳步。


    荒木涼介踏上了一層層台階,帶起的風將枯黃的樹葉掃開,它們落在了另外一邊。他扶著泛黃的石柱一步步往上攀登,朝著枯敗城堡的大廳走去,在寂靜的城堡中帶來鮮活的氣息。


    仿佛有什麽魔法被施展了,隨著他越來越接近最後一層台階,整座城堡活了過來。


    原本枯黃的樹葉消散在原地,而枯敗的樹木枝幹重新站直了身體,它們抽芽出新綠,又迅速地開起了一朵朵漂亮的潔白色花朵,整座庭院變得仿佛有人打理過一樣,而泛黃的石柱也重新變得潔淨,仿佛王國宮廷的盛宴即將再次開展。


    站在最上沿的梅林朝他微微一笑,毫不意外荒木涼介最後來到了這裏。


    “現在是曾經宮廷魔術師的魔法時間!”隨著這層話音落下,他揮動了魔杖,幾乎是立刻,整座城堡的燈火都被瞬間點燃了,它們劇烈的燃燒著,透露出令人震顫的橘黃色光芒,“梅林哥哥將這個原本屬於你的宴會還給你!”


    在梅林穿著白袍身影的身後,城堡燈火通明,仿佛降落的恒星,傳來了演奏小提琴和管風琴的音樂聲。


    荒木涼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的心跳加速,呼吸逐漸急促……這是、這是他的宮殿,他認出來了。


    他身為羅馬君王的城堡,那永不落幕的黃金盛宴在他成為雕塑的時候就煙消雲散了,他努力努力地看著,眼睛逐漸泛痛,他的眼淚掉了出來,從麵頰滑落,一滴一滴紮在了地麵,碎裂成深色的水花。


    荒木涼介慌亂地抬起手擦去自己突然決堤的眼淚,但淚腺卻像是失去使喚似的。


    梅林微微傾身,鞠了一躬,隨後直起身讓開了位置:“那麽,請往前麵走,我的小王子。”


    說完,他走向了荒木涼介,輕輕用白袍擦去了他的眼淚,目光溫柔道:“該我許願了吧……我許願,西澤你能永遠做那個最初肆意的快樂王子,而不是被不幸背叛的君王,這是梅林哥哥許願給你的一場晚宴。”


    荒木涼介害怕自己一說話就會哽咽,於是隻能點了點頭,在梅林的示意下,走進了城堡。


    令人意外的是,盡管外麵燈火通明,但城堡深處卻是一片黑暗的,隻有微弱的火星。


    “咳,”在他頭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不是很想嚇到你,但是我要開寶具了。”


    荒木涼介:“……”


    他抬起頭,福爾摩斯站在大廳二樓的回廊處,朝下探著身體。


    “那個……我隻是提醒一聲,寶具效果,要來了!”


    他的話音落下,一柱燈光立刻蹭蹭打在了大廳的正中心上,直接照亮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身著和荒木涼介很搭的禮服,襯托地更加像是童話故事才有的那種白馬王子了,他的笑容帶著溫柔的弧度,凝視著荒木涼介。


    太宰治:“我說過了……最後這個真的沒必要。”


    福爾摩斯感歎道:“我覺得很有必要!愛倫坡身為偵探,還能把童話故事安排的這麽好,真不錯啊。”


    他甚至把照向太宰治的聚光燈開的更亮了。


    太宰治終於忍不住了,他看向了二樓的福爾摩斯:“……我說了,把燈關掉好嗎!”


    “……”福爾摩斯淡定裝傻,“哦,要跳舞了,那麽,我要許願了,就讓此刻的聚光燈一直照在太宰治身上吧。”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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