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曹操畢竟是曹操,他很快就平複了心情,做出一副大喜過望的模樣:


    “妙哉!一切都仰仗子遠了!”


    許攸立即被曹操這番熱情捧得神清氣爽,在袁紹那受的鳥氣被一掃而空。


    高興之下,他毫不猶豫地賣了袁紹的糧草囤積之地:“袁本初將大半糧草堆於烏巢,又急功近利,將兵力全部押往前線。此時烏巢正是守備空虛之時,隻要孟德派一騎輕兵急襲烏巢,焚燒糧草,不出三日,袁軍糧盡,必會敗走。”


    聽到這一情報,曹操在狂喜之餘,亦對許攸此人生出幾分厭惡。


    生逢亂世,臨陣倒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利用核心軍情為籌碼,向敵方投誠,這不僅有違道義,還讓人如鯁在喉。


    他許攸今日能帶著袁紹至關重要的軍情來投奔自己,焉知他日不會帶著己方關乎生死的軍情去投效別人?


    曹操頃刻間做出對許攸的邊緣化決定,不讓他觸碰核心軍情,隻以座上賓奉之。


    許攸一無所覺,按照記憶將烏巢的堪輿圖與布防圖畫在白帛上,送給曹操。


    曹操麵上感激,心中對許攸愈加厭惡。


    正逢袁紹進逼官渡,與曹操的軍隊交鋒。曹操的軍隊不敵,暫且敗退,入營地堅守。


    袁紹令人修築高台,設弓箭手伏擊曹營。


    流矢飛入曹營,一時間,人心惶惶。


    有兵將頂不住,來問曹操,可否讓青州兵前來援助,但被曹操毫不猶豫地駁回。


    青州兵是由曹操收編的青州黃巾軍,雖悍猛強壯,卻賊性難改,多次不服軍紀。宛城之戰更是趁機劫掠,逆意作亂,氣得曹操將青州兵打散扔到各地種田,轉手組建虎賁軍與虎豹騎。


    若非青州兵貪婪難馴,他不敢用,曹軍與袁軍的對戰兵力不至於懸殊至此。


    可對於曹操來說,他寧願以少對多,打得無比艱險,也不想要一支隨時可能倒戈敵方,轉頭向己方兵士下刀的賊軍。


    曹操讓眾兵將往後方撤,找來負責後勤的李典先行安撫軍心,傳召崔頌入帳商量要事。


    崔頌一入內,曹操便拉著他坐下。


    “孤欲做一些拋車,將袁紹的哨樓摧毀,是否可行?”


    拋車……投石機?


    崔頌前世在科技模型大賽上做過投石機的模具,聞言,立即用手指在沙地上列式計算。


    投石機是利用杠杆原理製作的攻城器械,若要有足夠的射程和威力,必須盡可能增長動力臂,減少阻力臂……


    崔頌飛快地進行受力分析,同時心算與筆算同時進行,根據袁紹哨台的用料與堅固度估算擊中哨台時需要的最小衝擊力,結合雙方距離反推拋射路線與石塊剛投射出去時的動力,進而優化投石機構造,修改模型。


    大約過了半刻鍾,他舒展眉心。


    “可。”


    曹操大喜,讓人取來縑帛與筆。


    崔頌將沙地上的痕跡撫平,在白帛上畫上詳細的結構圖,標注各部件長度。


    曹操連忙接過構圖,幫忙吹幹墨跡。


    崔頌道:“時間有限,此拋車可讓丁戊組第十人馬鈞幫忙建造。”


    曹操早從兒子曹昂那裏知道馬鈞這一號人,並知對方於工事上甚有天賦,已加入“秘密武器”的建造。


    如今事態緊急,曹操立即讓人暫停原有工事,投入拋車的建設。


    僅僅三日,便已造成。


    曹操看著幾台巨大的投石車,激動之餘,對這與以往拋車截然不同的構造生出幾分疑惑。


    “該如何發動?”


    “先裝填石彈。”崔頌安排士兵將搬來的巨石安在投石車的投射台上,找來軍中最強壯的駿馬,套上長約十餘丈的馬繩,另一端係在投石機的射台上。


    做好準備後,他讓善於騎射的士兵分別騎上大馬,依次揚鞭。


    隻聽“轟隆隆”的巨響此起彼伏,隨著驚如雷鳴的發射聲,一塊塊碩大的石頭高高地飛起,沿著精準得詭異的弧度飛向袁紹的哨台與土壘。


    不止對麵的袁軍被巨響嚇了一跳,趴在哨台與土壘邊緣,驚恐著瞪著由遠而近的黑色不明物。


    已方的人亦被這聲勢浩大的拋石驚住,一個個目瞪口呆,張大嘴望向天空的壯觀場景。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彈無虛發,每一塊巨石都落在袁軍築起的哨台與土壘上,將袁軍匆忙築建的戰略地形轟了個稀巴爛。


    袁軍吃了一嘴的灰,守哨的弓箭手全被殃及,掛上了輕重不同的傷勢,既驚且怖。


    有幸存的士兵道:“方才那是什麽!我分明聽到了雷鳴!”


    另一士兵道:“聽聞曹軍攻打徐州時,曾數次使用神仙手段,莫非他們——”


    話未說完,就被身後的利刀斬斷了頭顱。


    鮮血噴在附近幾人的臉上,滾燙得令他們發抖。


    張郃收回佩刀,冷冷地環視一圈,揚聲道:


    “此為拋車(投石車),何人攻城時不曾見過,至於大驚小怪?”


    大約是張郃輕蔑的神色太過明顯,眾士兵緩過神,不再惴惴不安。


    張郃繼續道,“若曹操那方當真有神仙手段,早就用了,何須等到現在?”


    他等眾人消化完他的話,又道,“奇技淫巧、虛張聲勢罷了。曹軍有擅長攻城器械者,我軍亦有,何必驚慌?”


    三個反問拋出,眾人心思逐漸落定。


    張郃見軍心穩固,獰笑著舉起手中長刀,


    “誰人再敢提鬼神之論,擾亂軍心,我便把他的腦袋砍下來,當墊爐灶的腳石!”


    眾士兵齊齊發寒,不敢再提神鬼之語。


    張郃點了幾支輕騎與因為輪值而幸存的箭手、弩手,下了高台。


    “拋車需要裝石彈,必有間隙,眾兵將隨我衝!去把拋車的彈台全數破壞!”


    “諾!”


    在離曹軍還有一大半距離的時候,張郃大喊:“騎手掩護!弓箭手準備!再過二十丈,給我射!”


    哪知他剛喊完這句話,曹軍那邊豎成一排的護盾邊緣,突然冒出了一個個奇怪的木頭。


    張郃眼睛尖,一眼就看清那一個個奇怪的木頭乃是十字弩,頓時顏色大變。


    “不好!”


    他還來不及向士兵示警,破空聲已然響起。


    毫無準備的騎兵被當場射殺了十餘個,張郃打馬回返,嘶聲命令道:“撤!速撤!”


    此時尚未進入弓箭手的射程,周圍並無任何屏障,執意衝過去等於找死。


    張郃一邊領軍撤退,一邊冷汗涔涔:這怎麽可能!尋常漢弩的射程,遠不如精兵的特製弓箭。就算曹軍能製造出射程極遠的強弩,也找不到那麽多能抵抗強弩後坐力的悍將。己方精兵尚未踏入射程,曹軍的弓弩怎麽可能如箭雨一般地射到眼前!


    曹軍怎麽可能擁有這樣的利器!


    想到不久前的投石車,張郃心情沉重,帶領損失過半的輕騎回到土壘後方,避戰不出。


    他命令士兵堅守陣地,派親兵帶羽檄前往後方,將前線的情況告訴袁紹。


    袁紹接到信,狠狠皺眉。


    他對曹操無比關注,自然知道曹操攻打呂布時的傳言。


    他敢肯定所謂的“天罰”隻是某種尚未探明的手段,經過數月的研究,雖不解其意,卻能從根源上做到防備。


    不管是哪種奇詭的手段,都不過是投機取巧的小道,到第二次就不好用了。


    因為事先做好預防,袁紹對曹操的手段並無任何忌憚之感。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曹操那邊竟然又搗鼓出了新的玩意兒,狠狠打擊了前方的士氣。


    袁紹氣悶了好一會兒,重新打開羽檄,仔細重讀。


    結合張郃的描述與猜測,袁紹也認為轟塌哨台的是投石車……可誰家的投石車聲如驚雷,還能投射得這麽遠?


    他特地安排弓兵進行無序掃射,就是為了防止曹軍使用攻城器械破壞戰略高地。可曹軍在那麽遠的射程外,竟也能使用投石機將哨台轟塌!?有那攻城器械的強度,攻城豈非輕而易舉?


    還有那射程比精兵特製的弓箭還遠、卻削弱了後坐力的十字弩,若曹軍大範圍配備此物,豈非等於白得了數支頂尖的弓箭手?


    袁紹心煩得無以複加,他來回踱了十餘步,終是下了命令:“向前方運送軍械。”


    曹操這方有改良的軍械,他袁紹未嚐沒有。


    不過是恃著兵多將強,不願耗費罷了。


    袁紹下完命令,坐在帳中,頭疼地摁了摁太陽穴。


    沒過多久,他得到軍械投入使用,曹軍暫且後退的消息。


    袁紹仰天大笑,多吃了半碗米飯,夜晚早早地進入被窩,睡了個好覺。


    然而這個好覺,並沒能持續到天亮。


    半夜,有士兵衝到袁紹帳外,喚醒袁紹,傳達緊急軍情。


    “報告主公!淳於將軍急信!烏巢被曹操偷襲!”


    袁紹猛地翻身而起,不敢置信地喝道:


    “再說一遍!”


    “淳於將軍來信!烏巢被曹操偷襲!”


    袁紹匆忙起身,一腳踢翻了夜壺。他來不及整理身上的衣服,隻隨手披了件外套,召集所有謀臣入他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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