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濮撇撇嘴,想把手抽回來。


    舒蒙抓得他很緊不撒手。


    “拉拉扯扯進去不奇怪嗎?”林濮說,“碰見熟人怎麽辦?”


    “說我是你保鏢。”舒蒙笑嘻嘻道。


    “……和保鏢拉拉扯扯更奇怪。”林濮不滿道。


    舒蒙完全開始沉浸劇本裏,對他道:“……請,少爺。”


    “……”林濮翻了個白眼。


    所幸因為舒蒙他心情輕鬆了不少,走到村口的時候,看著上麵修整完好的路牌,林濮喃喃道:“我們家那邊的屋子應該已經燒光了,如果真的要找,要去找那個關我們的婆婆家裏,她家那地方後來變成了倉庫。”


    “人家讓你進去嗎?”舒蒙說,“他們現在還認得出你麽?”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村口兩個晃悠的大爺向他們看了一眼。


    林濮記得他是誰,雖然有點尷尬,但還是對他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


    大爺真的沒認出林濮來,橫豎看了他好幾眼,眼神奇怪。林濮打完招呼也不管他了,走了進去。


    “你和之前變化很大麽?我感覺大家都認不出你來了。”舒蒙仔細想了想,“其實……就是氣質方麵不太相同吧,瘦瘦小小的……也沒現在高,除此之外呢?”


    “你見到我的時候也沒有認出來。”林濮說。


    “是啊……我是反複確認了你的名字,畢竟‘濮’也並不是很常見的名吧。”舒蒙說。


    “所以學長以前沒喜歡我也很正常。”林濮斜眼揶揄他,“畢竟我又瘦又土。”


    “誰說的,眼珠子給他挖出來。”舒蒙湊在他耳邊,“而且你個小王八蛋當時不都是裝的嗎?裝清純勾y我的時候也算沒成功吧,事實證明我好像也不是很喜歡這款,我主要是喜歡你這個人。”


    林濮被他這套甜言蜜語說得頭暈,甩開他道:“快點走。”


    “慢點嘛。”舒蒙手插在口袋裏,“讓我仔細看看你小時候住的地方。”


    舒蒙很少說起他的家庭,但根據他之前的描述來看,家裏父母都是三甲醫院主任級醫師,還能養兩個孩子,家庭條件肯定很不錯。


    “你從小沒在農村裏住過吧。”林濮說。


    “說實話,沒。”舒蒙道,“除了大學下鄉援助,基本沒來過。”


    “雖然回憶很多都是覺得苦,但小時候的生活還是挺有意思的。”林濮道。


    現在這裏的山水和田野都茂盛富足,舒蒙放眼望去,還能看見兩個站在田頭正在玩耍的兄妹。


    他目光收斂,到了身邊挺拔英俊的男孩兒身上。


    走著走著,林濮腳步放慢了。


    “以前的村委會。”林濮指著一棟看起來非常破舊的小樓道,“現在劃區後歸區裏管,應該被廢棄了。”


    舒蒙看得見上麵隱隱約約被衝刷的淡紅色字跡,問道:“現在你準備找誰呢?”


    “警察叔叔。”林濮淡淡道。


    他們繼續往前走,林濮道:“最盡頭的地方就有個小派出所。”


    舒蒙問:“這裏的派出所能管這事兒嗎?”


    林濮歎了口氣:“無論管不管,我們得要求他們幫我們找尋一下當下可以找到的證據吧。我們現在還是無頭蒼蠅,隻能稍微努力一點。”


    舒蒙想想也有道理,就跟著林濮走了過去。


    舒蒙本來覺得,林濮說的“小派出所”就是個和他們普通派出所相比比較小的派出所而已,但真正進入之後的簡陋程度讓他咋舌。這裏沒有平日裏派出所的等待大廳也就算了,更沒有玻璃隔開辦公同外麵的區域,麵前隻有一張老式長木桌,桌後方坐著兩個警察,他看起來還挺年輕,看見林濮和舒蒙的時候,可能因為兩人的氣質打扮不太像本地的人,就問道:“你們找誰?辦什麽事?”


    “您好。”林濮的眼睛瞄了一眼他在桌上的工牌,“付警官是吧,我們有一些事情想和您說。”


    ……


    林濮本身想的是,自己也不指望當地的警官能知道點什麽,但至少也可以確認一下對方的態度。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叫付枚警官的態度反而讓他奇怪又驚訝。


    “你們說南麵那片空地嗎?”付枚看了一眼旁邊的警官。


    旁邊的警官道:“那片空很久了,我們來時就空了,怎麽?你們到底要報什麽案?”


    “我知道。”付枚想了想,道,“你們倆跟我出來一下。”


    付枚帶著他們兩人走進了派出所外麵的空地上,空地上隻孤零零停著一輛自行車。外麵的陽光溫暖,林濮就用簡略的方式說了自己的事情,付枚聽完之後看著他們:“你們說的這件事,我之前沒聽說過,不過……我有話和你說,也有些話想問問你們,剛才在裏麵有別的警官在不方便,要不這樣,反正也是午休時間了,你們還沒吃飯呢吧?”


    林濮愣了一下,和舒蒙對視了一眼,心道話題怎麽轉變得那麽快。


    付枚沒有管他們,自己從身上摸了一把鑰匙,接著對他們揚了下下巴,走到了那台自行車旁邊。


    “餓不餓啊?”付枚拍拍自己的自行車,“要不先吃飯吧?”


    “……還好。”林濮道。


    “走吧,上我家吃個飯,聊一聊。”付枚說,“在局裏說話還是不方便。”


    “還有。”付枚說,“你說的那個老宅我知道在哪裏,我也一會帶你去看看。”


    “是婆婆的房子嗎?”林濮問。


    “不啊。”付枚說,“是你說燒掉的那棟,那片空地,前麵的路都擋起來了,我估計你自己找找不到。”


    剛認識五分鍾的警官就邀請他們兩個人去自己家裏吃飯,林濮心裏警惕到了極點。


    付枚的家就在村子裏的一個小樓中,他把自行車慢慢悠悠地蹬回去,看小巷裏四下無人,才和讓林濮和舒蒙進了屋子。舒蒙可能不理解或是根本沒這個動作,然而林濮卻完全把這個動作看在眼裏。


    這個付警官深知這裏村頭到村尾傳播信息的快速,他們兩個人走進村子起,所有的一舉一動都被人密切關注著,如果付枚把他們帶回家被人看見了,怕不是又要有被嚼舌根的麻煩。


    林濮一邊想著,一邊也跟著下意識看了眼,才走進了付枚他們家的門。


    屋子裏的院落裏有張桌子,他的妻子抱著一個半大的孩子正坐在小板凳上吃飯,看見付枚騎著自行車回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人,有點愣愣地站了起來。


    “加兩雙筷子。”付枚吩咐道。


    “哎好。”付枚的妻子趕忙抱著孩子站起來,林濮見狀道:“嫂子不用忙,我們坐一會就行。”


    “坐吧,沒事。”付枚說,“別管她。”


    林濮推卻不了,隻好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不知道有人來,都沒準備什麽菜。”付枚的妻子給他們倆拿了碗,邊又端了兩個菜出來,“你們還想吃什麽,我再去做一點。”


    “不忙不忙。”林濮和舒蒙急忙道,“我們倆來時吃得很飽了,嫂子你也坐下來吃。”


    付枚沒有和他們多寒暄,自己拿著筷子已經扒了兩口飯,邊道:“我和我老婆來這村子兩年了,怎麽說呢。”他頓了頓筷子,看向林濮,“我感覺我一直在等你。”


    “……”林濮拿著筷子舉著,“我?”


    “嗯,我來這裏之後,對於這個村子的一些事情都會覺得很奇怪。就好比說你說的那間已經被燒掉的屋子,大多數人對那片空地的態度都是避而不談的模糊。”


    “但那麽大火燒的痕跡和刻意遮擋避開的道路不都指向那裏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既然大家都是世代生活在這裏,為什麽會連這麽大的事情都遮遮掩掩的?這反而讓我很奇怪。我是個脾氣很耿的人,既然被分配了來管轄這塊村莊區域,那對於不清晰的事情我肯定是要弄清的。”


    付枚說著,目光發直地看著桌麵。


    “你們倒是提醒了我,因為之前的檔案殘缺,我調來之前的師傅和我說過,這個村裏的情況複雜,如果之後發生有什麽人來翻之前的冤假錯案的話,讓我們不要過多參與。因為無論是檔案還是很多案件卷宗都已經失效沒有辦法調取。我當時提出過是不是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的,他說等以後這裏歸為區縣後就讓區政府接手,我們專注治安方麵的問題就好,故意不故意的都沒有什麽關係。”


    林濮聽完這些話,覺得都是意料之中:“所以,如果檔案之中沒有記載的事情,想要重開調查的幾率有多少?”


    “重點要看,現在當年留存的證據有多少。”付枚說,“我第一次見到你、相信你們的話的原因就是,沒有人會隨隨便便說這些不負責任的東西給警方聽。而且我終於能把心裏一直壓抑著的心結給捋順了。”


    付枚說著又低頭吃了幾口,笑起來:“說實話,還挺爽的。”


    林濮可能自己都想不到,來到村莊之後第一個遇見的警察能如此配合他們和相信他們,並且也對這個案情有非常深刻的了解。


    簡而言之,這樁八年之前發生的案件,他們和這個警察,像是兩股不斷尋求真相的勢力,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卻在今時今日,算是殊途同歸。


    之前打量付枚的時候,就感覺他濃眉大眼的,不過三十多歲,看起來卻有種一身正氣的警察樣子,也有種難以言說的質樸感。


    談話到現在,他很難形容自己對他的感覺,卻總覺得對方的積極態度,還有這句“我相信你們”,讓他感覺渾身都溫暖起來。他和舒蒙現在心裏一定都隱約覺得,他至少不是個和他們站在對立麵的人。


    “付警官。”舒蒙開口道,“我能理解為……你可以幫助我們嗎?”


    “這不是幫不幫的問題。”付枚把碗一放,粗聲道,“這是我職責問題,我是個警察啊。”


    他說著看向林濮道:“林……林濮是吧?”


    “嗯。”


    “你再和我說一遍,你所知道的參與其中的人。”付枚說,“我們來理一理,看看能從哪裏入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和法醫學長住在一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落落小魚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落落小魚餅並收藏和法醫學長住在一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