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玲二十來歲的樣子,或許更大一些。在濃妝的掩映之下也免不了皺紋和卡粉,湊近了看會顯得滄桑。


    “您要問什麽事。”林美玲看著他們。


    餘非走到林美玲的麵前,看著她:“溫泉酒店的溫泉區域,之前發生了一起凶殺案,你知道吧。”


    周圍的人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知道。”林美玲沒有否認。


    “當時那位楊富華先生,和另一個叫沈泰的,約的是你們裏麵的人吧?”餘非的目光在在場的六七個人臉上劃過,“是你們誰,給我站出來。”


    沒有人回答,有人悄悄低下了眼。


    “不回答就全帶回局裏去。”餘非說,“找到是誰隻是時間問題,不管是把你們一個個帶到沈泰麵前去問,還是最後要聯係平台提供你們的信息,我們都會找出那兩個人來的。想想自己現在在幹點什麽,進去蹲著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出來的。”


    他說完,抱著手臂等著麵前的人回話。


    過了一會,林美玲道:“是我去的。”


    “你?”餘非說,“還有一個人呢?”


    “隻有我。”林美玲說。


    林濮有點意外,餘非更加意外:“你看起來不像是個會親自去的啊?”


    “我和楊富華又不是這次認識的,我們認識很久了。”林美玲說。


    “那你和我們走一趟吧。”餘非說。


    餘非沒有把林美玲交給黑水縣的當地警方,而是直接把人帶到了黑溪市局。協調交代了一會,就有個女警來把林美玲給帶走了。


    接著女警走過來指著他鼻子道:“我看魏隊的麵子上哦,就幫最後一次。”


    “知道知道。”餘非笑道,“甜甜最好了。”


    “滾滾滾。”女警說,“我們隻能到六點,之後他們開會要用。”


    “嗯嗯。”餘非馬上點頭。


    女警帶他們進了個房間,路上還不忘跟林濮打招呼道:“你好,我叫何甜,叫我小何就行。”


    “你好,我是林濮。”林濮對她點點頭。


    “溫泉酒店那邊是黑水警方管理的,之前我們已經注意到那片區域可能有yinhui場所的存在,但一直隻是打擊表麵,不能連根拔。”何甜撇撇嘴說,“這不還有那麽多遺留問題麽?你看這個林美玲,一看就是個地頭蛇的樣子。”


    何甜打開了一間房門,林美玲已經坐在了裏麵,裏麵隻有一張椅子和對麵的一個桌子。桌麵上放著筆記本電腦,還有錄像設備。


    餘非先走進去,站到了麵前的桌前,後背靠著桌子看著她:“林美玲,現在有什麽想和我們說的嗎?”


    “那要看你問什麽了。”林美玲看向他。


    餘非很煩她這樣的態度,他見多了這種人,老油條一樣的沾手又膩,根本擰不動。


    “我告訴你。”餘非指著她道,“少給我這種態度,我既然能讓你過來,當然是因為掌握了你的證據。”


    林美玲:“哦……”


    餘非剛還沒開始審訊,感覺就要被這態度氣得跳腳。林濮在旁邊輕輕攔了他一下,繼而雙眼盯著林美玲看:“我來說吧,我們長話短說。”


    “上個月的13號晚,也就是楊富華死的當晚,你在幹什麽?”


    “我和他約好了見麵。”林美玲說,“他很照顧我的生意,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會來找我,我們聊聊天喝喝茶。”


    “沒有其他身體上的接觸嗎?”餘非問。


    “……當然有,警官,你不會覺得我們兩個成年人在一起就是談情說愛吧?”林美玲笑起來,因為臉龐消瘦,法令紋格外的深。


    “所以楊富華給你錢,你和他做別的,各取所需,是這個意思吧。”林濮說,“那麽你知道楊富華結婚了嗎?”


    “結婚了就不讓在外麵養個情婦了嗎?”林美玲笑笑。


    “你既然已經知道現在的情況,知道了楊富華的死,為什麽一開始不站出來?”林濮問道。


    “我為什麽要站出來,給自己惹一身騷嗎?”林美玲說。


    “你那天是最後一個見到楊富華的!”林濮忽然抬高聲音說。


    “我沒有見到他。”林美玲馬上否認道。


    “沈泰在出來的時候遇見了你,你確實告訴他自己沒有見到楊富華。你自己做著一片酒店的生意,這酒店的地形明明應該比任何都熟悉。你怎麽可能在這裏繞了那麽久還沒看見楊富華他人?”林濮說。


    林美玲低著頭,用手摳了一下自己指甲,這種典型的焦慮表現被林濮看在眼裏,林濮放緩了語氣:“所以你明明當時見到了楊富華,卻撒謊沒有見到他,為了什麽?”


    “我沒撒謊,我說了我沒撒謊。”林美玲抬眼看他,她粘著假睫毛戴著美瞳的雙眼一動不動盯著他看,看起來有些生氣,“警官你別汙蔑人,我確實當時沒有看見楊富華。”


    “說不通。”林濮用手反撐著後麵的桌麵,一下一下擊打著,“你既然說自己沒有撒謊,這幾天你躲著是為了什麽?”


    林美玲抬手咬了一下指甲,餘非轉身讓何甜給她倒了杯水。他捧著水杯走到林美玲的旁邊,把水杯放了下來:“你來警局不是為了來逛一圈的吧,既然一副有話想說的委屈樣,不如趕緊把事實給交代清楚了。”


    “……”林美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平複了一下才開口道,“我過去是想找他,想告訴他可能有人要害他。”


    餘非和林濮都愣了一下,他們對視了一眼。


    林美玲繼續道:“那天他約我在酒店見泡溫泉,因為這裏是我的地方,所以他們經常會來照顧我們這片的生意。這天我準備過來的路上,收到了一條短信。”“什麽短信。”林濮問。


    “……”林美玲搖搖頭,用手撐著額頭,“楊富華有一筆錢存在我這裏,這個短信說知道了這件事情,將會在今晚把我們的事告發到他們集團的總公司那邊,到時候楊富華的位置一定不保,會讓我們死無全屍。”


    “錢?”林濮問,“什麽錢?”


    “我也不知道什麽錢,但是這筆錢,沈泰一定知情。”林美玲看著林濮,“他把這筆錢放在我的名下,大概有五百多萬,我當時問過他,不怕我捐款逃走嗎?他和我說,我是個聰明的人,區區一百多萬根本不是他的實力,就算我卷走了他也不會覺得什麽,反而,如果隻是暫存,我不動這錢的心思,之後可以獲得更多。”


    “我承認,我確實有貪念。”林美玲道,“楊富華把這筆錢存在我這裏之後,我一點都沒有動過。但是接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我當然很惶恐……我感覺我自己像醒了一樣,第一反應是楊富華一定是把什麽贓款存在我這兒了。”


    “你這會才反應過來,這話我聽得都不信。”餘非道。


    “……我真的當時以為是他的錢。”林美玲說,“我們這種人,看我這樣,真的就是初中文化水平,什麽都不懂,我們的目的就是賺錢而已。”


    “少來。”餘非打斷她,“先不說錢了,你給我繼續交代短信的事情。”


    “短信就是……我收到了短信說,知道‘楊富華的錢存在了你這裏,我一定會告訴你們公司’。但這條短信沒有前因後果的,還是個虛擬號碼發來的……”


    “短信呢?”林濮問。


    “刪了……這條短信就很奇怪啊。他既不說自己從哪裏得知了這個消息,也不說他這麽發給我威脅我到底是要什麽,就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而已。再加上後麵那些什麽‘死無全屍’的威脅啊……”林美玲說,“有了這個,我第一反應當然是去找楊富華,問問他該怎麽辦了?”


    “然後,我到了那邊之後才知道楊富華已經進去了。你說的對,我確實對這片區域非常熟悉,但是進入之後,我在哪裏都找不到他人,我當時很慌亂。”林美玲咬住自己的手指,“我以為他在外麵,所以想出來找他……沒想到,他真的死了。”


    “我有個問題。”餘非道,“你確定你沒有在他死前見過他嗎?或者去到他死亡的那個地點?”


    “……我們平常也會在這裏泡澡的,有幾個他喜歡的固定的池子,我就找了那幾個。”林美玲說,“我沒有去那個他死掉的池子看過。”


    “你對這附近熟悉,知道那片地方是真的在施工嗎?”林濮追問道。


    “我不知道,平時那片池子水溫很高,楊富華不喜歡,所以根本不會往那一片走的。”林美玲拍拍胸口,“你們相信我,他絕對是被謀殺的。他和沈泰是不是在被謀殺前還有爭執過?你們怎麽不調查一下沈泰呢?”


    這句話,簡直和沈泰口中說出的一模一樣。


    林濮和餘非對視了一眼,似乎都覺得他們兩個人說話有點意思。


    “調查不調查的,這是警察的事,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我們,配合我們就行了。”餘非歎了口氣,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我問你,關於這筆錢,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沈泰、老楊和我。”林美玲說,“其他人……我不知道。”


    “和你同行的人,是不是沈泰的情人?”林濮又問。


    “不是,那個小姑娘什麽都不知道,是我臨時找來的。”林美玲道,“她和沈泰沒有關係的。”


    “聽你的口氣,你和沈泰也很熟。”林濮說,“你們三個私下還有什麽別的交易?”


    “沒了警官,我和沈泰就是……沈泰有需要了,會找我找幾個姑娘這樣的關係,其他什麽都沒有。我是一心跟著楊富華的,我知道老楊肯定不會離婚,他家還有兩個小孩呢。我就一個想法,跟著老楊一天我能跟他享一天榮華富貴的。”林美玲畫得細細的雙眉一挑,“你們不會覺得是我殺了老楊吧?我圖什麽呀我。”


    “圖那五百萬啊。”餘非麵無表情說。


    “哎喲,我都說了!”林美玲有些著急,“我隻要有老楊,我還怕他不給我五百萬嗎!”


    餘非轉身和何甜說了兩句話,之後他對著林美玲道:“你是否在這個案子中有嫌疑,還要看黑溪警方他們的判斷。反正你如實告訴我的,都在這裏。”


    他拍了拍桌麵上的錄像器,接著把它收了起來。接著對何甜道:“行了,差不多也問完了。你們先忙吧,我和林律師還有點事。”


    “哦,行,之後交給我們吧。”何甜說,“回頭聊。”


    兩個人走出了門,順著黑溪市局的走廊大廳走了出來。餘非從兜裏摸了根煙出來,站在門口點了起來。


    “你不是戒了麽。”林濮道。


    “……”餘非雙指夾著,假裝一臉迷茫,“有麽?”


    “算了。”林濮擺擺手,他吐了口氣,“我現在覺得這案子越來越複雜了。”


    “楊富華和沈泰之間肯定存在某種交易,或是說有些什麽違法行為。這件事,身為沈泰的助理和他的妻子潘穎一定也是知情的,或是說被牽扯進來了。所以她才會在麵對我們的時候,因為丈夫在拘留所裏完全不能聯係,本身自己又沒有主見,顯得又焦慮又害怕。”


    “嗯哼。”餘非叼著煙昂昂下巴,“繼續。”


    林濮道:“楊富華的這筆錢,放在他情婦那邊,意思是暫存。但真正的原因隻有他自己知道……等等……”


    餘非的眼睛撇過來看他:“怎麽了?”


    “我是你情婦的話……”


    “你說什麽?!”餘非瞪著他,“舒蒙哥會殺了我!”


    “別打岔。”林濮看著餘非,“我是你情婦,你把錢放在我這裏……可能這個人還不是公司的人,因為他給林美玲的信息裏說,‘我要去你們公司告發’,而且完全不說前因後果的,那麽……誰知道這件事後會憤怒?”


    餘非一臉恍然大悟,拿起煙用力甩進垃圾桶旁邊的煙灰缸裏:“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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