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濮沉默了一會,妥協道:“……好。”


    他又補充:“……這就是告別?”


    “很正式啊。”舒蒙說。


    正式個鬼。


    舒蒙拉著林濮的手坐到沙發上。


    林濮手裏攥著那份通知,跟著他又讀了讀,通篇讀完看了下日期,低聲道:“這是源聲大廈案開庭的日子。”


    “那不是正好?”舒蒙說,“你往法院,我走精神病院,咱們倆算是向左走向右,真不錯。”


    “不要開這種玩笑啊。”林濮馬上抽回了手。


    “不開了寶貝。”看林濮急了,舒蒙趕緊拉起他的手親吻了一下。


    他等林濮慢慢喝完牛奶,看著他還沾有奶沫的嘴,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感覺,有點難受又有點癢,他抽了張紙巾給林濮擦掉,低聲道:“我回來後,我們能不能……那個啥啊?”


    “你進去是鍛煉技術的嗎?”林濮聽完他這句話忍不住笑起來。


    “煩死了你。”舒蒙道,“過來,讓我再親一親。”


    林濮乖乖地過去,和他抱在了一起。


    舒蒙的嘴唇有些幹澀,蹭著他的臉頰卻覺得溫柔。林濮用力抱住他的腰,手指緊緊陷入他的衣服中。那些柔軟的觸感,溫暖的懷抱,他想到之後會有那麽一長段的時間可能體會不到,就心裏有些酸澀。


    明明已經分開了七年都不覺得什麽。這七年的時間之中,林濮雖然無時不刻在各種困難中以舒蒙作為自己的精神支柱,但到頭來他發現,得到後再分開,這三個月一定比任何時候都難熬。


    喝完牛奶,兩個人準備都各自工作一會再床上見。


    林濮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想到了今天本來要進行的事,這份調解計劃都已經在自己的電腦裏留存了,把民安公司所出示的每個部分的賠償都分清在列。雖然林濮之前會思考,要不要寫得少許帶一些隱藏的條款,模糊一些實質性的東西,就是大多數人所說的陷阱條款。它無傷大雅,但如果有暴露出來的問題,也能在必要時蒙混過關。


    但林濮想到了住在裏麵的人,還有奶奶說的那些話,忽然又不想這麽幹了。


    裏麵的商戶都是小本生意,十幾個人的私企公司,小店,而居民大多是老弱病殘。真的年輕人大多會去海潭那種大城市工作,留在這裏的人自然也沒有太多的正經工作,如果失去一點,基本就是等同於失去一切了。


    林濮歎了口氣。


    他把這份東西又過目了一遍,想等著明天再去源聲路試試。忍不住又回想起了今天看見的那一幕,他掀開了上方的頂蓋後,下麵昏暗房間裏的那一排排的黃色垂下的寫滿不知道是符咒還是經文的黃色布條,看一眼就頭皮發麻。


    還有這個建築本身的造型,關於他並不精通的風水學,看不出任何的東西,看來的隻覺得恐怖。


    林濮手撐著頭,看著電腦心不在焉了一會,一會又打開那位新加坡來的郵件,逐字逐句看了一遍之後,又發現自己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李峻紳到底要自己為他證明點什麽,還是他真的想多了?


    林濮打開手機,看見了他之前下載的還躺在他手機中的那個圖標。因為app商城已經下架,所以他還是用鏈接才下載了下來,鏈接下載下來之後,林濮還要用手機各種授權才能進入。


    手機切成了遊戲模式的橫屏,林濮後背靠到了椅背上。


    因為以前經常半夜伏案工作,林濮咬咬牙給自己買了一張還挺貴的人體工學椅,他工作起來其實也並沒有覺得特別舒適,這會捧著手機整個人陷入進去之後,他忽然感覺到廣告上說的“坐這椅子爽到頭皮發麻”的感覺是什麽。


    這會在椅子上,一旦陷入真的就不想起來了。林濮在上麵爽了一會,等爽完才開始能全身心投入到這個遊戲之內。


    之前餘非給的資料裏全是這個遊戲的截圖,其實自己去玩的話,會發現第一視角的代入感相當強烈,遊戲的貼圖都偏向真實,畫麵陰暗,幾乎沒有其他的聲音。帶上耳機的話,左右聲道清晰,有點風吹草動就有動靜,感覺像是製造恐怖的慣用手法。


    他平日裏不太上網,更別說玩遊戲了,但有時候人聰明就是有無師自通的自信,況且林濮記性又好又習慣性給自己腦內構築思維圖,所以他玩了三分鍾就已經基本上手。


    恐怖解密探險遊戲,雖然時不時會蹦出一兩個血呼啦差的東西,但這款遊戲中基本不會有讓你一驚一乍的音效或者是彈出的恐怖東西,血腥的部分在於搜集途中,比如一個櫃子裏有節帶血的斷指,或是麵目猙獰的佛像,長相非常真實的雙眼盯著你的嬰兒,因為長相真實,大約就是一般所說的“恐怖穀效應”。不過因為知道都是假的,所以林濮玩的時候,全程的表情都很冷漠。


    當然,他主要的目的還是想在遊戲裏找到一些他需要的東西,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他基本摸清了這張圖的構造,還是逐漸意識到,這個樓房的構造非常眼熟。


    雖然不是百分百完全相同,這種環形向上,四麵向內的中空居民樓,不就是和源聲大廈相似麽……不過也難說,畢竟這本來就是款新加坡遊戲公司開發的遊戲,應該可能也是當年舊時的建築中比較典型的樣子,隻是有類似的即視感而已。


    他邊玩著,邊用網絡搜索一些關於這款遊戲的攻略教程或是背景故事,但因為遊戲冷門又被下架了,幾乎在網絡上搜索不到完整的攻略,更沒有人去深究裏麵的東西。林濮一邊玩一邊可惜,如果有人能多追究一下其中本身暗含的信息量就好了。


    林濮看著遊戲中的道具,讀著每一件道具的意思,看著牆上的貼圖。他越玩越發現,這裏的世界觀的展開都是因為一個教派,整個世界都是被在極樂天沉睡的大慈大悲至上尊主所控製。在主角逐步在樓內進行探索的時候,牆上的塗鴉畫、或是能進入居民屋子內,就能發現各種各樣的暗示。


    大慈大悲極樂教…… 林濮愣了一下。


    這有關係嗎?


    林濮把手機放到了桌上捏了捏眉心,抬眼看了下電腦的時間,因為全身心投入感覺才過了十分鍾,沒想到已經一個小時了。


    與此同時,門口有人敲了敲門。


    林濮無奈道:“進來。”


    舒蒙探了個頭,上半身穿著他的棉睡衣,頭發柔軟地覆蓋住雙眼,好像剛剛洗完了澡。


    “你直接進來就行,下次不用敲門。”林濮道。


    “怕你在裏麵做點別的什麽嘛。”舒蒙說,“那多不好意思。”


    “……”林濮不想理他,他抬高雙手,整個人陷入到座椅之中。


    “你在打遊戲?你不是在工作嘛。”舒蒙站到他背後雙手扶著他的椅子。


    “打遊戲……我倒是希望我隻是在打遊戲。”林濮抬頭,從下而上反著看他,詢問道,“你知道現在境內活躍的邪教組織,一般用什麽方式傳教嗎?”


    舒蒙雙臂撐著椅子,向下看他,嘴唇幾乎要貼到他的額頭:“是不是,‘你好先生,聽說過安利嗎?’”


    林濮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難道是‘遊泳健身了解一下?’”舒蒙也跟著笑起來。


    林濮抬手拍了他的臉:“沒和你開玩笑。”


    “暗網、貼吧、群聊。”舒蒙說,“還有別的嗎?”


    “你覺得會靠遊戲影音一類的娛樂傳播嗎?”林濮想了想說,“我之前讀到過一篇文章,說一個歌手是邪教組織的成員,在她的mv中放入大量的邪教暗示元素,結果這個mv被上傳到了油管,在世界內迅速傳播且傳播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才被有心人士扒了出來。”


    “那時候已經被各種下載,傳閱到了別的網站上保存,很多人出於好奇會去研究。”林濮道,“雖然大多數人有接收到科普,不要接觸害人騙錢的教會組織。但網絡發達魚龍混雜,信息並不會篩選送達到你的麵前,總有那麽一些人會全盤接受,哪怕讓一個人加入信教,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那個事情我記得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在這裏發現了什麽?”舒蒙問。


    林濮舉起他邊玩遊戲邊會塗寫繪畫的小本子給舒蒙看:“我找到了道具鑰匙啊以獲得榮華富貴和實現自己的願望。玩久了你就會發現,主線劇情就是在不斷收集東西,四處閑逛,說實話甚至根本沒有劇情,但是這些小道具中會有各種各樣的提示,不帶我這種心態玩的話就是提示,對我而言就更像暗示了……”


    “遊戲傳播邪教?”舒蒙說,“聽起來有點扯淡。”


    “所以我問你你有沒有接觸過這一類的案件啊。”林濮說,“你在市局待得時間久,總比我看得多吧。”


    “這幾年公安對邪教打擊力度很大的。”舒蒙捏著他臉,“隻要方法可行也不是不可能啊,我知道老魏前幾年查獲過撲克牌做傳教工具的。”


    “……”林濮簡直無語,“那遊戲傳教當然可行了,有傳播度且能致癮。”


    “你以為搞邪教容易啊。”舒蒙說,“好了別玩了,我看你都要上癮了,快跟我睡覺去。”


    “……嗯。”林濮揉了揉酸脹的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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