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峻紳上午所說的那些話,讓林濮又重新研究了一下他們和業主的賠償意見。


    條款內隱藏條款的做法經常出現,如果居民們在樓內從事非法活動,妨礙司法存在過錯,那麽集團方可以中止履行合約中的賠償方案。


    非法活動的話,任何觸及刑法的當然都算非法活動……


    林濮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煩悶,非常想直接掐著李峻紳的脖子問,你究竟想讓我怎麽做。如果大家打開天窗直接說了吧,也不至於在這裏你畫我猜的,比你畫我猜都難。


    太煩了。


    王茹之前給林濮整理了一些源聲路從前的資料。


    裏麵確實有寫到,最早這裏的設計是包給了新加坡的設計團隊,算是那個時代比較超前的設計了,但是沒有說新加坡富商投資。雖然無關緊要吧……但林濮又不知道為什麽李峻紳非要和他提起這件事。


    風水嗎?


    民間風俗這類的東西林濮實在不精通也不懂,對於正常的風俗他沒有異議,但涉及到一些恐怖或是帶有傷害性的,還是不得不引起注意。再者聯想到之前周初上下學吃的貢品,拿的冥幣,還有她死後家裏吊著一隻雞,母親割腕之類的這些舉動,和這些有關嗎?……


    退一步說,如果真的和非法邪教組織有什麽關係,那麽周初自殺,她顯然隻是其中一個受害者,之後很可能會有許許多多的受害者出現,這就是另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了。


    林濮看了看時間,有些晚了,他想明天再實地去一次。不管如何,如果能暫時先庭外解決問題,或是得到那些居民的真正訴求,總比跟無頭蒼蠅似的開始查案來的好。


    他把手機劃開,想打電話給舒蒙,問問他在市局的情況,但如何也摁不下那個鍵。


    於是他隻好拉開通話記錄,給餘非打了個電話。


    “嗯?”餘非接起電話,“你是不是找舒蒙哥電話沒打通啊?”


    “……是。”林濮道,“他在市局嗎?”


    “在,在法醫科室裏和佟科長他們開會呢。”餘非說。


    “現在怎麽樣?”林濮問,“這和之前的案子有沒有聯係?”


    “怎麽說呢,作案手法雖然相似,但推斷死亡時間,是大約已經過了一周才被發現了。”餘非說,“但不管是一天還是一周,總之不會是李遠或者杜健城出來作案。所以肯定另有其人,但這個人是模仿作案還是和他們有關係,或是也牽扯到了李遠之前的那個金融詐騙案,都不好說,而且死者的身份到現在還未確認。”


    “還沒有確認嗎……”林濮道,“之前海潭不是有一個唯一留存的人,她呢?”


    “聯係過海潭警方了,人好好的,不是她。”餘非說,“最近也沒有接到類似失蹤報案的,憑空出現被拋屍在別墅裏的人,挺不好辦的。要不就是和之前那個杜健城的學生那位一樣,可能並不是國內的,或是不經常和家裏聯係的人……總之現在還沒有報案。”


    “杜健城和李遠怎麽說?”餘非問。


    “杜健城表示不知情,怎麽也問不出什麽,李遠……”餘非頓了頓,“李遠是魏隊審的,魏隊沒告訴我結果。”


    林濮愣了一下:“……這樣。”


    “我其實一直有個疑問。”餘非說,“雖然你不告訴我也沒事,我就是想知道,舒蒙哥他和這件事有關係嗎?”


    “……為什麽這麽問。”林濮問。


    “老魏以前和我說過,舒蒙哥因為一些原因沒法成為真正法醫,也一直沒有告訴我原因。之前碎屍案的時候我見過老魏放他進去和兩個嫌疑人對話,我問過老魏,老魏還是沒告訴我。”餘非說,“其實我也不是那麽想知道緣由,但是我有點擔心他,畢竟是朋友……”


    “他真的沒事嗎?”餘非問。


    林濮動了動嘴,手扶著額頭:“他……有些問題,但隻能靠他自己解決,不過他沒有做什麽別的事,也不會做。”


    “別的事是指……犯法?還是別的。”餘非說。


    “……可以這麽理解。”林濮道。


    “如果有問題,你一定要告訴我。”餘非沉默了半晌說,“老魏這麽信任他,我們也一起經曆過那麽多事,他是什麽樣的人我自己眼裏看的很清楚,也不可能影響我們的關係……我隻是希望,有些能一起分擔的事情就一起分擔,你們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至少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


    林濮聽見他這句話的瞬間,內心那些壁壘差點崩塌,就要把秘密全盤托出了。


    但他還是因為這是舒蒙最在意的事,一個字都沒有提。


    有時候餘非確實像個太陽一樣,無論麵前正在經曆什麽,他永遠可以有自己的辦法積極麵對的一個人,林濮在這些事情上一直非常羨慕他。


    “謝謝。”林濮低聲道,“謝謝你餘非。”


    “你為什麽說謝謝啊。”餘非說,“你們都怪怪的……好了,我要去忙了。”


    “好。”林濮應了一聲,忽然想到什麽,“對了,我問問你,前幾天源聲路的那個跳樓的案子有什麽進展嗎?”


    “哦……那個。”餘非道,“因為昨晚的案子,把這個暫時交給我同事辦了。目前看來就是因為心理壓力過大自殺的。”


    “因為校園暴力嗎?”林濮道,“……嗯,因為我接了個案子,是源聲路道路改建拆遷的事情,可能需要了解一下這裏的情況。”


    “你又接到這種奇怪的案子啦?”餘非道,“差不多吧,她們學校比較特殊,因為是民辦學校,很多上不了高中但又過了分線的可以花錢打打擦邊球上,都是一堆不學無術的學生。成天欺負欺負同學啊,爬牆去網吧啊,打架啊,前幾天還揪了倆學生鬧到派出所去呢……所以真的會存在很多這種吃飽了撐的暴力別人的人,學校那邊已經被派出所盯上了,他們過幾天還要去上思想教育課。”


    林濮道:“沒有別的奇怪的地方嗎?……據我所知,她同學還都挺怕她的。”


    “她同學有反應過她是個奇怪的人。”餘非說了之前那件林濮已經聽張紫瀟說過的事,他道,“聽起來真過分啊,現在這種悲劇很多,大多數小孩不願意求助警察和老師,我們也沒辦法。”


    林濮斟酌了一下,決定和餘非說說自己的想法。


    林濮道:“我有種奇怪的感覺,我和你說一下我的想法……她的行為可能是自殺,但她可能存在被唆使……或者其他強烈刺激才會出現這種行為。我最近在跟這個樓集體搬遷的案子,察覺這裏可能存在奇怪的民間風俗或是有宗教活動……我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前後關係,但……就當給你們一個思路?”


    “……”餘非頓了頓,“你這麽說就很瘮人了啊,你意思是她可能是被邪教一類的唆使跳樓?”


    “隻是個想法。”林濮道。


    “唔……被你這麽一說我也確實想起點事情。”


    他說話的間隙,就聽見身後有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林律師林律師,隊裏喊我了,但你這個線索很關鍵啊。”餘非說,“我們晚一點細談?舒蒙哥開完會我叫他打電話給你。”


    “好。”林濮道,“你們自己小心。”


    餘非掛了電話,林濮把手機丟在桌上。


    朋友……


    林濮歎了口氣。


    他靠在辦公椅背上,總覺得餘非的話在提醒他,任何逃避都無濟於事,眼下的情形隻有繼續前行。


    ……


    終於熬到了下班時間,林濮覺得這一整天都是煎熬。往常下班,舒蒙如果有空的話都會繞路來接他,此時一個電話和短信都沒有。


    林濮看著手機,已經緊張得手心出汗,一直在思考自己早上的不安是不是會得到驗證。


    他打了個電話給舒蒙。


    第一個沒有接。


    林濮出了辦公樓攔了一輛車,又在車上給舒蒙打了個電話,舒蒙依然沒有接。


    “去哪兒?”司機問。


    “……去市局吧。”林濮說。


    反正如果在市局碰不見他,也可以在市局直接報警……


    林濮被自己這種奇怪的想法弄得有點哭笑不得,他在堵車間隙再次播了舒蒙的電話,依然沒有人接,又不好意思老是麻煩餘非去看看自己男朋友是不是還待在市局裏。


    下了車,二十分鍾的車程裏林濮已經完全被這種不安淹沒了,他像個剛談戀愛的愣頭青天天想著他到底還愛不愛我似的,接著他付了錢腳下沒停,快步衝進了市局的大門,門口保安還喊了一句:“哎哎哎——幹嘛的!”


    “找人。”林濮說。


    保安幸好沒攔他,他直接進了門後,熟門熟路地和值班警衛說了情況,警衛看了看裏麵:‘這會可能在開會吧,哦沒沒……出來了。”


    林濮探頭看了看,看見陸陸續續有熟人臉孔從走廊裏出來,就是沒有看見舒蒙。


    他更慌了,低頭又拿起手機,心道舒蒙不會就這麽一聲不吭丟下自己走了吧。


    ——“你怎麽來了。”


    林濮聽見聲音一抬頭,看見還穿著白色大褂,口罩墊在下巴的舒蒙。他順勢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有些驚訝道:“……不好意思,都這個點了?我忘記時間了。”


    林濮肩膀鬆懈下來,快步走到他麵前:“……”


    “……對不起,電話放在寄存櫃裏了,本來想等你下班給你回個電話的。”舒蒙臉上有些疲憊,“我還沒辦法回家。”


    “我等你。”林濮馬上道。


    舒蒙眨眨眼:“去他們食堂吃個晚飯吧,今晚可能要跟他們通宵開會了。”


    “我等你。”林濮又說。


    “……你機器人嗎?”舒蒙無奈地摸了一把他的頭。


    “我想等你。”林濮說,“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舒蒙歎了口氣。


    他們倆還在市局裏,不方便手拉著手,倒是可以肩膀挨著肩膀。林濮靠著他道:“……如果你以後不和我聯係,你就先告訴我你在幹什麽。”


    “以前也沒說過啊。”舒蒙道。


    “……不管,以後要說。”林濮說。


    舒蒙和他進了食堂,晚餐時間,今晚市局加班的人很多,吵吵鬧鬧的滿滿一屋子男人。舒蒙拿著飯卡,垂頭看著菜色:“你想吃什麽你自己拿。”


    “你點。”林濮看著他。


    “……”舒蒙要了幾個菜後放在托盤裏,和他一起到了座位上。林濮期間一直一動不動看著他,舒蒙給他發了雙筷子和碗,林濮還是沒有動。


    “我到底有多帥啊,值得你看那麽久。”舒蒙笑起來。


    他今晚第一次笑,林濮終於憋不住的往上泛著酸:“我以為看不見你了,我以為今天就我一個人回家了。”


    “說什麽傻話。”舒蒙道,“如果我要走,一定好好和你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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