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蒙和林濮對視了一眼。


    “在海潭?”舒蒙說,“被碎屍嗎?”


    “沒錯。”魏秋歲說,“是那位報案的受害者。”


    “這算公然挑釁警方?”舒蒙挑眉道。


    “最後一個我們已經密切保護起來了。”魏秋歲說,“我向上麵申請了,你來看看屍體吧。”


    “我能去麽?”林濮問。


    “你是不是閑的沒事幹啊?”舒蒙說。


    “我想去。”林濮說。


    “一起來吧。”魏秋歲說,“就是局裏可能不給你報食宿。”


    “沒問題。”林濮道。


    掛了電話,車內沉默了下來。


    “幹嘛跟著去?”舒蒙說,“我也就去兩三天,你這麽想我啊?”


    “對。”林濮咳嗽了一聲,“想你。”


    他手腕動了動,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無法忽視的不安感。


    可能是舒蒙喜歡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可能是這種平靜日子劃開的波瀾,也可能是這個凶手的肆無忌憚,總之,這種不安感一旦擴散出來,林濮就非常想抓住點什麽讓自己冷靜下來。


    舒蒙看了他一會,抬手拉下手刹,發動了車子。


    “這種時候好主動啊林律師。”舒蒙嘖嘖道,“但還是不了吧,你隻是要給王誌博作無罪辯護,你又不是警察,用不著追根溯源地查案子。再說了,這案子不是快開庭了?我不是你的委托人,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我……”林濮話說了一半,又打了個噴嚏。


    “快入冬了。”舒蒙抬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你穿這麽少,是感冒了吧。”


    “……沒感冒。”林濮說,“吃點藥就好了。”


    “強個屁啊你。”舒蒙說,“再說明天把你綁家裏。”


    不容反駁,舒蒙帶著林濮回家。


    回到家裏,舒蒙給他找了衝劑,林濮有點流鼻涕,或許真的是換季又穿得少的原因。


    舒蒙拿著衝劑讓他喝,邊喝邊抬手探他頭。


    “沒發燒。”林濮躲了躲。


    “摸摸怎麽了?”舒蒙坐到他旁邊,“沒發燒明天也得喝。”


    “……”林濮沉默了一下,微微轉頭看舒蒙,“我問你。”


    “嗯。”舒蒙喝了口水。


    “我們這算什麽?”林濮說。


    “什麽算什麽?”舒蒙轉眼看他。


    林濮舔了舔嘴唇,用手麵無表情一指:“這,算什麽?”


    舒蒙緩緩勾嘴:“你覺得是什麽就是什麽。”


    “我們在談戀愛嗎?”林濮說。


    “談戀愛是什麽?”舒蒙又喝了口水咂咂嘴,反問。


    林濮想了想:“不知道。”


    “一起吃飯、睡覺,住在一起,心裏有彼此、未來有規劃。會親吻、擁抱、do愛。”舒蒙掰著手指說道這裏頓了頓,“怎麽感覺除了最後一個,我們都做過了。”


    林濮轉眼看他。


    舒蒙笑道:“你覺得我們是情侶嗎?”


    “不是沒做最後一個嗎?”林濮說。


    “你想的話我們也可以開始啊。”舒蒙說。


    兩人在客廳裏,對話很輕,好像若有似無的鑽入彼此的耳朵。


    林濮心跳如雷,總覺得吐息之間有什麽要發生了。


    “所以開始嗎?”林濮說,“和我做……”


    他話沒說完,舒蒙就湊近了他一些,接著抬手摸著他後腦勺,把他的臉壓到自己肩膀上狂笑起來:“……我真是輸給你了,別一本正經地和我說這種話行不行?”


    “……”林濮悶聲道,“我沒開玩笑。”


    舒蒙捏著他的後頸,擼貓似的上下摸了一把,輕聲道:“等這件事完了,我們談談。”


    喝了衝劑吃了藥,昏昏沉沉睡了一覺。


    舒蒙還非要擠著和他一起睡,林濮迷迷糊糊醒了一次,感覺舒蒙起床了。


    “你要走了麽。”林濮含糊地問。


    “嗯。”舒蒙在他頭上擼了一把,“你再睡會。”


    他再醒來,舒蒙已經出發了。


    林濮以為早上要自己去公司,結果一起床就有人敲門。


    站在門口的是餘非。


    “你怎麽來了。”林濮一開口就是鼻音。


    “感冒了?”餘非拎著東西進了,林濮一看,全是他平日裏舒蒙不讓吃的大餅油條豆腐花油炸圈兒,香得一屋子都是油香。


    “舒蒙讓你來接我嗎?”林濮意外道,“太麻煩你了吧。”


    “不麻煩。”餘非自來熟地坐下來,“你真出點兒什麽事才麻煩,坐坐坐,吃早飯。”


    兩個人啃了會油條,餘非道:“這會舒蒙估計都過了黑溪了。”


    “所以現在警方那邊有什麽進展?”林濮問。


    餘非舔舔嘴,視線向上思考道:“老七的作案手法和前六宗沒什麽區別,先毒殺再分屍。毒性潛伏期長,可能對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中的毒,報案已經來不及了。”


    “……原來如此。”餘非歎了口氣。


    “海潭警方不重視也是個原因啊。”餘非有點憤憤地嚼著,“七個人了啊,七條命啊……也就是沒發生在他們的地界上,外麵現在人心惶惶的,各種猜測都有。最慘還是白津警方,最早獲得證據抓了人,結果可能抓錯了,現在都在反過來罵,容易麽我們……?”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林濮兩隻爪子都油滋滋的,吃高熱量的碳水炸彈早餐總有自己在背著舒蒙幹壞事的刺激感。


    “在沒抓到真正的罪犯前,王誌博最後還是要上庭。”餘非道,“罪犯是真狡猾的人。”


    “你當警察也沒個一年吧。”林濮笑起來,“怎麽盡遇上這種案子。”


    “哎。”餘非吃飽了橫在椅子上發呆,“我也不想啊……”


    “你當警察是為了魏隊嗎?”林濮說。


    “嗯。”餘非點點頭,“還真是因為他。”


    林濮猶豫了一下,低聲問:“你們……談戀愛是什麽樣的?”


    “我們?”餘非想了想,“你也知道,我們倆中間分開了好幾年呢,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那時候是因為我們倆見麵少交流少,結果現在再在一起,發現和那時也差不多嘛。”


    餘非手撐著頭:“你看,他這個月出了多少差了?我們倆在一起的日子一個手指掰得過來。”


    “為什麽現在能忍受了?”林濮接了杯水給他,放到他麵前。


    “喜歡啊。”餘非說,“……喜歡就是他去月球了還是不會覺得會分開。”


    說完他搓了搓胳膊:“艸,好惡心。”


    林濮忍不住笑起來,又咳嗽了兩聲。


    “吃完了送你上班,我也得回隊裏了。”餘非說,“你感冒好嚴重啊?”


    “有點。”林濮說,“我去拿個藥。”


    林濮不知道舒蒙給他已經把藥分門別類放在了茶幾下麵的藥箱裏。


    他吸著鼻涕走到了舒蒙的房間拉了一把藥櫃,在裏麵翻找了一下,看見了幾個空盒子。


    “……”林濮打開,藥片都隻剩下幾粒。


    他摸到第三個的時候,搖晃了一下,裏麵不是塑料片的聲音。


    林濮看了一眼,在裏麵看到了一團魚線。


    “這什麽東西。”林濮看著那半截魚線奇怪道,“為什麽塞這裏?”


    感冒讓他懶得思考,又給它塞了回去。


    “找到了麽?”餘非說。


    林濮出來搖搖頭,把手機拿出來,想給舒蒙打個電話,結果看見了舒蒙的留言。


    ——藥在茶幾下麵的藥箱裏,三天,每天的量已經放好了。


    林濮走到茶幾旁邊拿出了藥箱裏的盒子歎了口氣。


    幾個小時,居然有點想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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