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理會他的碎念,風聲裏到處都是悶著嗓子的狼吼。


    伸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跡,我手握鬼刀與眼前的狼群四目相對。


    這些家夥是亡命之徒,唯有食物果腹方可滿足欲望。


    “吼——”


    狼吼霎時響起,而隨之一起響起的還有背後大門打開的聲響。


    一道拂塵自我眼前疾馳而過,速度並不在我之下!


    來不及回首,在回頭之際就已經看到了狼王的屍體。


    躺在地上脖子上纏繞著拂塵異常慘烈,身上更像是被拂塵上的絲線扯碎。


    血肉飛濺當場,密林之中微雨彌漫,不過片刻這些血肉就被水汽衝走。


    而那些仍是藏在一邊的狼群一陣長嘯之後邊吱哇亂叫的相繼潰逃。


    夜裏實在是寂靜冰冷,我視線一直放在身後的尼姑身上。


    清風白衣,夜雨微涼,尼姑手裏多了柄拂塵站在雨夜裏自在非常。


    仿佛是並未因為方才陡然發生的變故亂了姿態。


    她仍是那樣淡然,一手伸在胸前模樣虔誠。


    “死先生,庵主設下茶水,諸位請入內稍作休息……”


    說罷我身側就多了兩人,淩軒在我身側仍是異常警惕。


    “大哥,不可輕信。”


    鳴鑼也是晃著腦袋盯著眼前的尼姑渾身上下沒好氣。


    “是啊大哥,淩軒說得沒錯,方才怎麽不出來,這回倒是自己鑽出來了這不是明擺著給咱們設套嗎?”


    設套?我望著眼前的尼姑淡淡問道:“庵主會這樣做嗎?”


    我看著她,她也在看著我,滿身上下盡顯漠然。


    “死先生,庵主交代了,進去與否不可勉強,大門敞開路過也是緣……”


    我笑了笑,方才回眸看著眾人笑道:“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要是我在不進去的話,是否有些不太仗義?”


    說罷收回鬼刀徑直朝庵內走去,其餘眾人跟在我身後也是小心非常。


    入了庵內之後周圍果然是一片安然,仿佛是與山林之外渾然一體。


    但較之雨氣清新,這裏更是多了些香火氣。


    鬆柏長青,蟲鳴鳥叫,待上一會也是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我閉上眼緩緩出了口氣,這樣的安然也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到了一處別院帶路的師父最先停下,回身雙手合十放於身前,正對著我麵色淡然。


    “死先生,庵主說了,隻見先生一人,其他施主就在別院暫時休息吧,稍後會有齋飯送到這裏,諸位一路辛苦……”


    “大哥!!!”


    讓休息的話一出口淩軒就在我身側肅聲道。


    我搖了搖頭,望著他微笑道:“放心,先休息吧。”


    淩軒無奈之下方才頷首去休息了,隻是看著我仍是眉眼之間盡是不甘!


    我沒再理會,在帶路師父之前伸手示意帶路。


    師父這才望著眾人再度頷首方才帶著我前往庵主的別院。


    我們順著小路往前走,一路走去身上的血腥味仿佛都被水汽推散。


    我向來是最熟悉的香火氣也在別院裏越發的濃鬱……


    四周晨鍾暮鼓皆是擺設齊全,時而木樁撞向老鍾,嗡鳴在耳際裏散開。


    “師父也是可以殺生的嗎?”


    我望著在前領路之人問道。


    身前之人並未回頭,隻是腰身稍彎便作答道:“死先生不必試探,是庵主親自相邀,庵內之人不理會紅塵,但也絕不會讓諸位在庵前身亡,我等隨心向菩提,但世間萬物更迭自然倫理不是我們所能幹涉的,一命也是命,百命也是命,舍小取大,是貧尼的做法……”


    我聞聲安然輕笑,望著眼前之人渾身上下隻覺清冷。


    許是寺廟之人都是如此,向來是最為冷冽不通常人。


    再往前走,是一處池塘,池塘之上煙霧叢生隱約看得見幾瓣浮萍。


    我心下隻覺奇怪,畢竟寺廟之中這樣的養殖還是很少見的。


    雖然普度眾生,但卻鮮少靠近眾生,這便是菩提之理。


    我心裏對這池塘頗為好奇,也就跟隨本心朝前走去。


    但約莫走了三五步左右,背後便傳來一道聲響:“聽貧尼一句勸,先生還是莫要去得好……”


    我聞聲止步,緩緩轉身望向身後之人,雙手負後欣然微笑。


    那尼姑站在茅屋走廊之前,立於層層稀薄白霧之中,那模樣,一身端正倒是莫名生出幾分神秘來。


    我笑了笑,繼而才故作淡然地問道:“師父這話從何說起?我這人哪裏都好,就是有個喜歡魚啊蝦啊的毛病,這路過了,莫非師父這池塘裏有什麽是我看不得的?”


    穿堂驚掠晚來風,背後一陣寂冷之後麵前方才那道清冷身影驟然消失。


    當背後傳來‘嗖’的一聲,我聞聲輕笑,轉身便看到那尼姑手持拂塵看著我微微頷首。


    這番做派實在是讓我有些奇怪,但入鄉隨俗,桑居都裏,能有什麽正常人呢?


    “晚輩愚昧,敢問師父法號?”


    尼姑微微頷首,拂塵的須毛也在風雨裏搖曳不止。


    “先生自謙,貧尼法號——空悟。”


    “緣來緣去自焚空,緣聚緣散終歸悟,看來空悟師父也曾為凡塵俗世所侵擾啊……”


    大師淺淺頷首一身灰色長袍在夜雨中顯得越發神秘。


    “身在凡塵又如何不染塵埃,先生,您還需要賞魚麽?”


    我身子一頓方才笑著大步朝前:“賞,為何不賞,既來了這桑居都,自然是好風景都要看透才對。”


    說罷方才幾步跨到魚缸之前,伸手撥開白霧,方才雲開月明。


    但看到水池裏的魚之時我霎時怔住。


    此魚頸部短,頭骨堅硬,體形呈卵圓形,側扁,顏色為灰綠色,背部為墨綠色,腹部鮮紅色,它有非常銳利的牙齒,下顎有利,在水裏攪動水花看起來是異常凶猛。


    我雖然不是愛魚之人,但許久之前也是見過這種魚,地方名為——食人魚!!


    寺廟尼姑庵裏,一群深信菩提之人,但院子裏卻是養了這麽一池塘的食人魚?


    就在我好奇之際,空悟師父不知幾時走到了我身側。


    伸手不知道從哪裏套來一隻鳥,體長約三十公分,頭上有羽冠,腹部和背部呈鮮明的橙色,翅膀、前胸、尾巴及頭部都是黑色,身上散發著一肥肉又酸臭的難聞氣味……


    這鳥我也認得,名為——翁鳥,一身冠羽雖然驚豔漂亮,但卻是劇毒無比。


    我看著空悟師父心下略微帶了些驚悸:“師父這是何意?”


    空悟師父腳下稍移轉手就將翁鳥丟入了魚缸裏……


    我心下震驚之餘魚缸裏霎時水花四濺,鮮活血液的刺激讓整缸食人魚都變得異常興奮起來。


    食人魚在水缸裏爭相縱躍著朝被丟入水裏的翁鳥衝去。


    而翁鳥也自然不是好惹的,尖喙猛然啄上去又是一陣鮮血淋漓。


    血腥味在整個魚缸裏散開,一缸水也在分秒之間變的猩紅酸臭。


    我見狀蹙眉望向身側之人問道:“師父這是何意?故意讓我看的?”


    空悟師父仍是雙手合十身為出家心懷菩提之人,此刻麵對如此鮮血卻是麵色不改,淡然依舊。


    “翁鳥勢單力薄但劇毒非常,惡魚以眾敵寡但頭腦簡單,先生覺得,此戰,勝者為何方?”


    我聞聲心下逐漸深沉下去,目光逐漸從眼前師父之上轉入魚缸裏的擊殺。


    翁鳥早已被食人魚扒光了冠羽,一身上下盡是淋漓傷口,眼看著就要被拆分但仍是尖喙不鬆四處啃咬。


    食人魚雖以眾敵寡但看著仍是群起而攻之並未隻身犯險。


    從局勢來看,很顯然是翁鳥不敵一缸惡魚……


    很快,戰局平息,翁鳥被拆得四分五裂,甚至水麵之上漂浮的冠羽也被吞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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