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明澤沒再多說,視線卻是自南向北朝右方遊走。


    先是幾缸蓮花,再是一處隻剩下雜草的荒地。


    接著是一處小溪,兩邊倒是長了許多莫名的蘆葦蕩。


    最後則是幾艘小船,擺在空地上倒是顯得突兀。


    “槐影連陰,竹光摶露,小荷新綠浮園,這裏是景門。”


    諸葛明澤望著幾缸蓮花低聲道。


    我側身看向那荒地,月光普照,盡顯滿目荒涼。


    “荒地雜草,叢生怨靈,死不瞑目,不得脫身,很顯然,單是看著就覺得心寒,這裏,是死門!”


    諸葛明澤左轉視線掃向小溪,蘆葦叢叢不得真相,讓人禁不住一陣心煩意亂。


    “蘆葦蕩生於湖邊,小小溪水尚且不足以養活這樣繁茂的蘆葦,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裏,是驚門!”


    我順勢望著那幾艘小船眉眼閃爍,通體桐木打造很是奇怪。


    “桐木空芯,看似輕盈卻並不結實,小船多用杉木等木材打造才對,這裏,看似開門,但又不像是開門。”


    一番接連分析之後,一頓掌聲在背後響起。


    司雯清雅站在我們身後倒是格外興奮。


    “難怪你們以前是兄弟,這樣的配合,許多年的老友都做不到,你們倒是將這院子分析得利落……”


    這樣的誇讚並不能解決什麽實質性問題,究其原因,太過順暢。


    墓靈一族最是精通八卦易經一說,對地理方位的運用更是嫻熟。


    怎麽就會這樣輕易地被我們分析出來?


    一番思索後,我還是將眼神挪至景門蓮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生開休三門皆是太過順利,死驚傷杜又太過邪祟,來這裏的人大多出身平民,要都死在這裏,難免不好交差,現下來看,倒真是有可能富貴險中求,景門主誘惑,假象,虛幻,看似危險,但若是心誌堅定也不會被其迷惑,至少,身為俊傑,應該能保住性命,不會太順,也不會過分陰邪!”


    這樣想來,我才牽著出聲朝前走去。


    背後兩人同樣跟著,其他人亦是在各自找著出路。


    也有人頗懂八卦太陰之理,倒是也有上了生門,或是逆向思維去了死門。


    但亭閣之上香火燃燒,三分之二的時間,又能得到多少?


    我站在水缸之前看向缸內蓮花,卻是見花不見水,幻想即生。


    ……


    “小家夥,最近別出門,南邊已經發生了暴亂,這裏不安全了。”


    我眼睛眨了眨,接過羅大叔手裏的土豆,順手放在自己破破爛爛的竹籃裏。


    “羅大叔,暴亂不是經常的嗎?”


    肚子在咕嚕咕嚕叫著,饑餓的感覺席卷我全身。


    我的雙腿有些發軟,這是極度饑餓之後的身體反應。


    看向四周,簡樸小院,老舊窗花,一切,既真實,又太假。


    畢竟,在我印象之中,當時用我們住在同一巷子的羅大叔,在我六歲的時候,已經死了。


    我看著羅大叔黑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了一起,把他的臉襯得更像褶皺山脈。


    “寒冬要到了,不知道我們這群人能不能熬得下去。”


    羅大叔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抬頭望向空中的紅月。


    一輪比那地方月亮大了十幾倍的紅月高高懸掛於天空,紅的鮮血欲滴。


    “一定會的。”


    我安慰了幾句羅大叔,眼前一陣眩暈,抱著腳下竹籃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家。


    一個破爛不堪的木屋。


    月光透過窗戶射進來,周圍都染上了淡淡的緋紅。


    洗幹淨土豆,熟練去掉嫩綠色的新芽,誘人的香氣沿著白霧就鑽入了我的鼻腔。


    撿到的那些東西每一個都很美味。


    緋紅的月光下,一雙眯起的豎瞳銳利的似乎要洞穿一切。


    雪白的皮毛被血染紅,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朦朧。


    不過可以依稀看得見它四爪的花紋是黃底黑紋,儼然是一隻碩大無比的猛虎!


    我呼吸停頓了幾秒,雙腳悄悄地向後挪去。


    右手抽出了自己唯一的武器——長笛?


    腰間莫名多出來的東西讓我隻覺奇怪,這是什麽法器不成?


    如果對方敢撲上來,難道用長笛狠狠砸爆它的腦袋?


    可更讓我驚詫的是,這黃底黑紋的猛虎,又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幻象,幻象,我在心裏不斷的這樣警告自己!


    它察覺到了我的動作,耳朵豎起。


    黃幽幽的貓瞳隨意往我的方向一瞥,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


    “……?”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自己剛才是……被一隻虎嘲笑了?


    有人在我耳邊悶聲說道:“先生是的,您沒看錯。”


    我暗罵了一聲那小畜生,心裏不住地打鼓。


    是了,不知怎麽回事,我入了幻象初生也跟著一起來了!


    投在身上的視線像刀子一樣鋒利,我不自覺地吞咽著口水。


    先下手為強!


    我大吼一聲,就準備拿著長笛衝上去。


    “砰!”


    大貓眼睛緩緩合上,竟然當著我的麵身子一歪,轟然倒地。


    一秒、二秒……


    十秒過去了,依舊沒有什麽動靜。


    我一點一點慢慢地挪了過去,拿著手裏的長笛碗戳了戳大貓的頭部。


    見對方沒什麽反應,才敢放心大膽地靠近。


    距離近了才發現對方胸前破開了個碗口大的血洞。


    能通過這個洞看見裏麵白森森的骨茬。


    鮮血從洞裏噴湧而出,甚至還在咕嘟冒著白色的熱氣。


    “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怕不是死了?”我喃喃道。


    初生在我身邊忽然開始大喊,像是發瘋似的讓人一陣心煩意亂。


    我重重地揉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悶聲一吼:“住嘴!!”


    初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始至終就一句話?


    “先生救活它吧?”


    我看著躺在那一灘血跡中的巨虎,心中很是無奈。


    人在家中坐,虎從天上來。


    初生接著說道:“……先生?”


    “你倒是說說我咋個救?”


    我看著手裏的長笛著實無奈,這哪裏是我能幹的活?


    我一不是神仙二不是獸醫,現在困於幻象尚不得生門,哪裏還救個老虎?


    忽然間,握在手裏的長笛瞬間被淡綠色的熒光環繞,像極了暗夜中的螢火蟲。


    莫名其妙把長笛放在自己嘴邊,剛要吹,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自己壓根就不會啊!


    初生像是個小掌櫃似的再度說道:“先生你聽我說,隨心而行,遇事不決,問問心意!”


    我照著那個小家夥說的步驟做了,結果吹出來的調子連我自己都不忍心聽,那原本淡綠色的熒光越發的稀薄。


    “初生,你說你是不是非要逼著師父殺生?”


    我指了指奄奄一息的大貓:“它馬上就死了,還有其他辦法嗎?”


    初生忽然跳到我肩膀上在我腦袋一陣猛紮:“好吧好吧。”


    我的腦中忽然多了一些記憶,自然地抬起長笛,腮幫用力鼓起,手指按在幾個孔上。


    流暢的曲子傾瀉而出。


    悠揚的長笛聲高亢、嘹亮,透著一股子的歡快活潑勁。


    隨著時間的流逝,環繞於長笛之上瑩綠色的光芒一點點地變多。


    最後竟然在空中猛地迸發,彈射到了大貓的身上。


    無數個綠色熒光像蠕動的蟲子一樣,爭先恐後地往那個幽深的血洞裏麵鑽。


    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到了最後那個血洞幾乎是被這些光芒給占滿了。


    那小東西接著再說:“嗚呼,恭喜先生了,總算是差不多了……”


    一曲完畢,我背過手把長笛往脊背上一插,長笛瞬間消失不見。


    而大貓身上的綠色光芒在一分鍾後終於徹底退去。


    原本壯碩無比的大貓也瞬間變成了無比嬌小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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