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詩走後沒多久,鍾攜和範小簡就從隔壁二樓樓梯上下來了。


    黎荀落看著手上空空的倆人,衝著範小簡說道,“沒喝點東西?”


    “沒有呢。”範小簡特直的說,“大夫不是說不讓我姐碰咖啡嗎——落落姐我姐在樓上可乖了,一個勁兒的喝的白開水,還是溫的。”


    黎荀落挑起唇角,晃晃頭,說,“聽見了。”


    說完,她就要收拾起東西離開這。


    鍾攜看了眼黎荀落那杯也沒怎麽碰過的杯子,說,“不喝兩口?”


    黎荀落挺喜歡喝這些東西,但是一般來說也就是淺嚐即止,她喝多了胸口悶,還會發汗,但像是這種不怎麽碰的倒也少見。


    黎荀落看了眼,說,“不喝了。”


    說著,她極為自然的挽起鍾攜的手,笑著說,“你也不能碰,我一個人在這喝著算怎麽回事兒啊,饞你的嗎?”


    鍾攜後知後覺笑了,說,“為了我啊?”


    黎荀落沒否認,鍾攜就當她是默認了,左右看了好幾圈,沒什麽人,低頭親了黎荀落一下。


    黎荀落眼睛閃亮亮的,看著臉有點紅,但是顯然很開心。


    一路上,黎荀落沒說剛才的事兒,鍾攜也沒問,知道可能是沒什麽太值得說的,就權當這事兒到這裏算是過去了。


    *


    鍾攜好歹算是九死一生,可算算時間,也差不多養了已經有小半年了。


    她身上的傷口早已經結痂脫落,裏麵便是剛剛長出的新肉,比旁邊肌膚嫩了不止一星半點兒,每次黎荀落看見,都忍不住的一陣皺眉。


    鍾攜前胸的傷口還好,隻留下了一個礦泉水瓶蓋那麽點大小的疤痕,可背後的傷口怎麽看都很猙獰,再回想起她曾經拍攝過的那些露背絕美的照片,黎荀落的眼神就總忍不住一陣的發暗。


    尤其是新肉長出來的這陣子,少不得得有十天半個月的癢癢,黎荀落怕她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瘙癢,整夜整夜的都不敢熟睡,生怕鍾攜再不注意給自己弄得傷上加傷。


    有天半夜裏,鍾攜忽然醒了。


    那時候黎荀落正用沾了水的毛巾給她擦拭背部,動作輕輕柔柔的,擦完之後會再拿著小風扇給她吹一下,止癢效果就特別好。


    但是這法子雖然最好用,可卻也最累。


    鍾攜醒了之後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半晌,她才揉了揉眼睛,聲音略顯沙啞的坐了起來,說,“你弄了多久了?”


    黎荀落將毛巾放進水盆裏頭,說,“沒多久,剛剛是想上廁所,看你癢癢就弄點水給你擦一擦。”


    “嗯。”鍾攜點點頭,笑了,彎著眼睛說,“不癢了。”


    黎荀落看著她這樣,也忍不住露出了個笑容來,服軟湊上去親了親她,說,“你放心吧,我沒故意熬夜伺候你,真就是剛巧醒了,我臉上的枕頭印都還在呢,你摸摸。”


    鍾攜賴洋洋的上手碰了碰,確實是有條印子,怪好玩的。


    “再過陣子天就熱了吧?”鍾攜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但卻帶著一種春夏交界的日子裏獨有的味道和感覺,眯著眼睛說,“五月了。”


    “確實是。”黎荀落也跟著看了一眼,然後過去把窗簾拉開了。


    外麵的燈光不強,但是比屋裏麵還是要亮一點的。


    聽見拉窗簾的動靜,在貓窩裏睡覺的小黑懶散的撩起眼皮瞅了瞅,就又翻了個身,蹬了蹬腿重新睡了過去。


    鍾攜看了一會兒外麵,忽然說道,“五月份是去珠峰的最佳時間之一。”


    黎荀落一愣,轉過了頭。


    鍾攜繼續說,“我之前查過資料了,珠峰五月份溫度能保持在零度以上,風速低,可見度很高,而且降雨量少,天氣晴朗,能看到金頂的幾率很大。”


    說完之後,鍾攜的目光就輕飄飄的落在了黎荀落的身上,然後展顏一笑,說,“黎老師,去不去啊?”


    去不去?


    這是個好問題。


    珠峰這地兒吧,真要讓黎荀落選的話,可能這輩子她都不會想再去一次了,畢竟有些記憶就像是紮在了心底,時不時的就要冒出尖兒來刺她一下,煩人的很。


    然後她盯著鍾攜,半晌才說道,“你想去嗎?”


    “想啊。”鍾攜落落大方一點頭,“想跟你一起站在珠峰上頭,再把之前被我丟了的戒指重新親自給你戴上——就咱之前那個戒指,新的不算。”


    她說的是之前的素圈,那個被鍾攜‘偷’走後,黎荀落就再也沒看到過的、極為簡單的銀指環。


    黎荀落好幾次想問鍾攜那個素圈去哪兒了,畢竟新戒指太惹眼,戴出去也怕丟,那次下台之後,她也就一直沒戴過。


    但是鍾攜一直總不告訴她,每次都想盡辦法的扯開話題,時間一久,黎荀落也就不問了,知道鍾攜肯定有事兒瞞著她。


    沒想到是在這等著她呢。


    黎荀落想了想,說,“那行吧,就再去一趟。”


    兩人再次回到床上,鍾攜摟著她親了親,然後說,“有些噩夢終究得被歲月磨平,你的噩夢不一樣,我來負責給磨平。”


    黎荀落一愣,再抬起頭,卻發現鍾攜已經閉上了眼睛。


    她停了一會兒,才輕輕挑起唇角,將頭埋的深了一點,嗅著鍾攜身上的味道重新入眠。


    像她在噩夢中無聲驚醒時,總會去打上一盆水給鍾攜止癢,也像是鍾攜晚上會總保持淺眠,在她噩夢時給予她輕聲安慰。


    有些東西,早就已經伴隨的歲月成為了她們潛意識之下的自然而然,不用多說,但誰都懂得。


    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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