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將如今的情況徹底挑明,讓人生不出半分僥幸心理。


    沈鈺心知好友說的是對的,他們若是後退,換來的絕對不會是平和,因此思慮過後,同意了印微之的提議。


    承虛宗宗主的大局觀較重,同樣沒有異議。


    印微之看向目中仍存著猶疑的雲忱,道:“本尊記得,雲水間的丹修被魔修抓走了不少,上尊的徒弟似乎也在其中。”


    “是,”雲忱想到被掠走的弟子以及陰氣祛除沒多久的段壑,心下不免多了許多顧慮,良久之後,終究還是擔憂占了上風,“本尊同意。”


    待幾人達成共識,才想起五大仙門還缺了一個雲鬟宮。


    “誰去通知卿玉上尊?”


    沈鈺問道。


    幾人互相看看,神色皆有些尷尬。


    四大仙門共同對敵的時候沒把人拉進來,商議的時候也沒告訴人家,到現在做出決定了,總不好就這麽厚著臉皮讓她們跟著共進退。


    印微之尷尬了那麽一瞬之後,很快緩了過來,“本尊去一封傳音,至於雲鬟宮願不願意來,自有她們決斷。”


    其他三人想了想,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各自應了一聲。


    誰也不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修真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你的實力高,那麽話語權就在你的手裏,你的實力低,那麽就算受了輕視,看在別人眼裏,也隻會覺得理所應當。


    待定下決議,幾人俱是回到宗門開始將弟子整合、調派,為不久之後與魔界開戰做準備。


    而收到印微之傳音的卿玉卻是被這一封傳音給氣瘋了,她的前胸劇烈起伏,連著脖頸上的青筋都浮了上來,“當真是……欺人太甚。”


    一旁的弟子見卿玉這般失態,小心的問道:“那師尊……我們雲鬟宮的人還要不要去?”


    “去,怎麽不去?”


    卿玉指尖撚動,將傳音的符籙碎成了齏粉,她那雙嫵媚多情的鳳目中此刻鐫著陰冷,甚是煞人,“五大仙門數千年來共同進退,本尊怎好打破同盟?”


    “那弟子這就去將宗門的弟子召回。”


    “嗯。”


    待人離開,卿玉按下胸中的怒氣,傳出了兩封傳訊符。


    五天之後,五大仙門以及依附於其下的附屬門派同時向著逢渡崖出發,萬輪飛舟,聲勢浩大。


    ——————


    碑林中的兩座佛塔。


    溫浮盤腿坐在蒲團,眉間的褶痕很好的透出了他的焦慮,也不怪乎他焦慮,塔內塔外皆有看守之人,且這些人的修為還都在化神以上,要想出去,幾乎是癡人說夢,如何讓他安然?


    溫浮想到這些時日以來,被困在這裏不得自由的境遇,當真是恨極了那個女子,這些恨意甚至超過了溫頌,他是個極為自私之人,將自己的東西看的極為重要,哪能容忍氣運被分薄出去,可哪怕再是憎恨,也隻能暫時忍受。


    他抬目看向不遠處的青衫男子,眸中神色變幻……


    另一座佛塔中的溫頌同樣很愁,他望著自始至終都極為冷淡的十七,又是一歎,“十七兄。”


    十七應了聲“嗯”。


    溫頌道:“我可以回洞窟嗎?”


    另外六人聽到他的話,不禁全部看向了他,像他們這種人,隻有聽從吩咐的份,如溫頌這般敢自己提要求的,確是第一次見。


    “你若是想死,自然可以回去。”


    說話的是那個眉骨高拔的男子,他的眉眼偏狹,側目看人的時候,自然而然的透出了幾分冷戾。


    溫頌睨他一眼,“我又沒有問你,你插什麽話?”


    這些天來,他對兩人了解最多,一人是十七,另一個人就是正與他說話的飲宵,十七最為冷靜,飲宵則更多肆意。


    飲宵聽到溫頌這句不識好歹的話,眸子眯了眯,若不是礙著十七在,他定要好好教教溫頌怎麽說話,“那就讓十七告訴你能不能回去。”


    溫頌聞言,看向了十七。


    十七迎著他帶了兩分期盼的目光,搖了搖頭,“沒有上使的吩咐,不能出塔。”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溫頌還是有些失望,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拿不到鎖鑰了。


    散落的碎發遮住溫頌的眉眼,讓人看不清裏麵的情緒。


    十七有些不解,“在暗無天日的洞窟待著要比在這裏好嗎?”


    “唔,”溫頌不能說出實情,隻能描補道:“我的修為不高,在這裏也沒什麽用處,不如回洞窟好好修煉。”


    飲宵在一旁讚同道:“你倒還有些自知之明。”


    溫頌睜圓了眼睛瞪著他,自以為很凶的模樣,“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飲宵看著凶巴巴的溫頌,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十七,再度按下了想要將人打一頓的想法,“也就是現在有十七在你前麵擋著,等回了洞窟,我必要好好打聽一下,你是哪個地方修煉。”


    “你去吧!”


    反正自己這張臉的主人已經死了,就算回去也是找不到的,溫頌想道。


    三天之後,印微之一行人忽然至於屹立於逢渡崖對麵的靜音寺中,小沙彌將人引入大殿,施了一個佛禮,“各位檀越請先在此處等候,方丈稍後就到。”


    “嗯。”幾人應了一聲,各自落座。


    不久,殿外出現了一位身披金紅袈裟的僧人,他緩緩步入殿內,隻是眉眼微闔,便有悲憫加身,“不知各位檀越所來何事?”


    印微之起身,“方丈可知魔修肆虐一事?”


    慧音微微頷首。


    印微之麵色如常,看不出半分之前對他的懷疑,“此次魔修肆虐,截殺我正道修士近萬人,故而欲與方丈共同商討滅魔之計,不知方丈可願為天下至公抱薪?”


    慧音手上的佛珠微不可察的停了一下,“恐時機未到,如今作為皆是徒勞。”


    印微之駁道:“正道修士死傷萬人,被劫掠者更是不計其數,若未到方丈所言的時機,是否就要容這萬人枉死,被劫掠者求助無門?”


    慧音抬眼,一雙通透的琉璃目中倒映著印微之咄咄相逼的模樣,他唱了聲佛號,道:“我佛慈悲,自是不能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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