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見過這般可以吸食生命力的東西,甚至於不止是生命力,在探入膿血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力在被輕微的拉扯。


    溫頌的手指來回叩著玉瓶,在指尖與瓶身相擊躍出的細微聲響中,他的思路逐漸清晰,既然修真界和凡人界有界門的存在,就說明這兩界是分隔開來的,那麽凡人界會生出能夠吸食靈力和生命力的東西嗎?


    也許會,但規則的存在,讓這種可能性趨近於無限小。


    溫頌望著盛著膿血的玉瓶,目光帶著探究的意味,所以說……這東西會不會本就為修真界所有?


    若當真如此,又是誰將此物帶到了凡人界,用以戕害百姓?


    想到這裏,溫頌的指尖頓住,他沒敢再往下深想,雖不知自己的猜測對是不對,但直覺告訴他不能再推敲下去了。


    他斂下心神,開始研究膿血。


    這種能夠吸食生命力和靈力的東西著實可怕,自成為丹修之後,他讀過的醫經不算少,但也從未見哪本書上提及此物。


    溫頌取出儲物袋中的靈植,在全部分離出一些之後,開始一一試驗。


    五天過去,那些靈植都或多或少失去了一些藥性,而膿血的顏色則更深了。


    原先是白色,接著變為澄黃,最後是稠密的深黃。


    正在溫頌準備繼續觀察的時候,這些膿血開始接連失去生機,他垂目望著玉瓶,疑惑於他們的變化,是因為失去了寄體,還是因為吸收夠了養分?


    溫頌想了想,帶著玉瓶來到了聚集著生出膿瘡之人的地方,他將膿血滴上一滴到其中一位百姓身上,隨即探入靈力。


    半刻鍾後,膿血滴落的位置重新生成了一塊白斑,這也意味著:膿血中的東西重新活了過來。


    溫頌察覺到這個變化,心下沉了沉。


    他收回靈力,轉身離開了那個地方。


    一片枯黃的樹葉落在腳邊,未等人踏上,便有冷風拂過,將其翻卷到了別處。


    溫頌淡眉重鎖,玄色的袍角擦著落葉邊沿而過。


    回到宅邸的時候,他徑直走到了原先的廂房。


    “扣、扣。”


    溫頌剛剛坐下,外麵就響起了敲門聲。


    “進。”


    陸啟推門而入,“叨擾小友了。”


    “不曾叨擾,”溫頌起身道:“前輩來此可是要問病症的進展?”


    “是,”陸啟道:“我們這些天合力整理出了幾個方子,然而百姓服下之後沒有半分起色。”


    說到這裏,他的麵上有些慚愧。


    溫頌的容色亦不輕鬆,他將自己這五日以來的發現告訴陸啟,“要想殺死這種活物恐怕很難。”


    陸啟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小友還是盡早離開吧!”


    溫頌抬目,“前輩何出此言?”


    陸啟歎了口氣道:“有朔方城的前車之鑒,此城恐怕也是保不住的。”


    溫頌道:“朔方城也曾患過這種病症?”


    “嗯,”陸啟道:“朔方城與此城相鄰,當初知府上了折子後,陛下以為隻是普通的病症,誰料短短三個月,城中的百姓就盡數死去,聖上怕引起恐慌,這才把消息壓了下去。”


    “三個月?”


    溫頌覺得這個時間有些巧合。


    “對,”陸啟勸道:“所以小友能離開還是離開的好。”


    “不必了,”溫頌衝著陸啟笑了笑,“哪有醫者遇到難解的病症,就直接逃跑的道理?”


    陸啟聽溫頌這樣說,同樣笑了笑,隻是他的笑容帶著三分勉強,兩分可惜。


    溫頌將人送走之後,心情愈發沉重,這種活物似乎可以吸取任何東西,但隻有附著在人身上時,才能夠完全的活過來,也就是說,它們的主要目的是吸取百姓的生命力。


    溫頌想到這裏,倏的一下從圓凳上坐了起來,生機隻有在活人身上才稱得上生命力,那若是百姓體內的生機完全衰敗了呢?


    《丹源經方》中有一靈丹,名安息,可使修士靈息瞬滅,與死人無異。


    若將其用在百姓身上,就相當於這些活物附著在了死人的身上,就算不離開寄體,也可以遏製活物吸取百姓的生命力。


    溫頌想到辦法之後,先是欣喜,然而不到片刻,那張皎若明河的麵容邊便又覆了一層愁容,別的且不說,單是煉製丹藥的靈植他就沒有。


    雖然印宿給他準備了許多靈植,但那些大多是基礎丹方所需的靈植,跟煉製安息丹沒多大關係,而溫浮的納戒中也是基礎丹方所需的靈植居多。


    溫頌把藥鼎抱在懷裏,目中浮上些許急躁,這種染易之症晚上一天,死的百姓越多,他思來想去,還是牽動了靈犀引,“宿宿。”


    “嗯。”


    溫頌扣著藥鼎外側的紋路,“宿宿有閑暇嗎?”


    印宿收了劍勢,問道:“何事?”


    溫頌把他這裏的情況說了一下,而後道:“你可不可以……給我送一些靈植,就算不親自來也是可以的。”


    印宿聽著溫頌的描述,繞是他不修醫道,也覺出了些許不對,“你說百姓的膿血中有吸食生命力的活物?”


    溫頌“嗯”了一聲,“每一天過去,都會死上極多的人,我找不到殺死這些活物的辦法,隻能暫時壓製。


    印宿思慮之後,道:“我會盡快送過去。”


    “好。”


    在斷了靈犀引後,印宿先是傳音給印微之,而後禦劍朝著辭憂城的方向而去,他原是不打算插手溫頌的曆練的,可此事太嚴重了,容不得他袖手。


    兩天之後,一襲紅衣的青年站在了城主府外,“九嶷宗印宿前來拜會。”


    齊延聽到來人是誰後,直接讓仆從把人帶了進來,他對印宿不算陌生,九重塔和鳳聞會的魁首足以讓人名揚修真界。


    印宿踏入前廳之後,行了一禮,“晚輩拜見城主。”


    “不必多禮,”齊延讓人添上茶水,問道:“小友來此是有何事?”


    印宿道:“有一病症想請教城主。”


    齊延放下茶盞,“願聞其詳。”


    印宿道:“憎寒壯熱,但熱不退,生有白斑,而後白斑轉為膿瘡,化膿血,膿血中含吸食生機之物,此染易之症為何?”


    齊延聽到印宿的最後一句話,心跳了一下,“小友可是發現修真界有修士患此病症?”


    印宿搖了搖頭,“不是修真界,是凡人界。”


    齊延掌管辭憂城千年,亦是一位丹修大能,他的見聞和經驗要比溫頌豐富不少,也因此對印宿口中的病症有兩分了解。


    但也隻是兩分,並不是全部,“此症名歸盡,一人者為引,歸盡千萬客。”


    “這不是病,而是一種為始作者供給壽命的法子,那些被吸食的生機會源源不斷的流向始作者。”


    印宿聞言眉間帶了一分肅殺,“可有解決之道?”


    “有,”齊延道:“殺了始作者,或者等他願意罷手。”


    後一種方法兩人都知道不大可能,能夠做出此等有傷天和之事的人,如何會主動罷手?


    “若用安息丹呢?”


    齊延聞言,望著印宿的目光多了分欣賞,“小友聰慧,雖說安息丹隻能暫時遏製,但卻可以為百姓爭取時間。”


    “非我聰慧,”印宿提起溫頌,眉間的冷意散去,“是我一個朋友,如今正在凡人界曆練,他在遇到此事之後,想出了這個辦法。”


    齊延頷首,“想必小友的友人是個肝膽冰雪、天資奇絕之輩。”


    印宿想到溫頌在丹會的第二輪就被淘汰的事,沒好意思應這句話,“既城主已為我解惑,晚輩就不多留了。”


    “且慢,”齊延喚來管事,讓他從城主府的庫存中取出了五百份煉製安息丹的靈植,“歸盡不屬於凡人界,修真界不會不管,這些靈植且先予你。”


    安息丹不是根本之道,卻有拖延之效,他將靈植贈出,更多的是想借印宿友人之手拖延時間,以找出幕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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