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水波微漾,池中人的睫毛輕輕一顫,便掀開了一雙漆黑的眸子,細看的話,黑色的輪廓外還帶了一點深藍,無端的讓人想起無垠而又沉靜的海麵,既氳著蒙蒙的白露,又攜著隱秘之下的洶湧。


    “宿宿,我也進階了。”


    少年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雀躍,任誰都能聽出他的開心。


    印宿望著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麵龐,“嗯”了一聲。


    溫頌見印宿反應不大,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宿宿都不為我高興的嗎?”


    印宿按下他不安分的手指,“你的修為之所以會提升的這麽快,大部分原因在於血脈之力,可你的心境卻沒有跟上,根基不穩,就容易走火入魔,這不是好事。”


    溫頌聽印宿說完之後,問道:“宿宿是因為這個才讓我停下來的嗎?”


    “嗯,”印宿抬手將聚靈陣撤去,“等到離開這裏,你該出去曆練一番。”


    溫頌愣住,“我……我自己嗎?”


    印宿頷首。


    溫頌見他點頭,方才的欣喜漸漸消退,他轉身趴在溫熱的池壁上,沒有言語。


    印宿看著沉默的溫頌,又看了著快要沒入天際的鉤月,道:“走吧,我們回去。”


    溫頌悶悶道:“宿宿先回去吧,我在這裏多待一會兒。”


    “好。”


    印宿感知到溫頌低落的情緒,沒有出聲安撫,他若是和他一起出去,難保這笨東西不會向他求助,他也不一定能狠下心不管。


    一陣出水的聲音過後,湯池再沒了聲響。


    溫頌偏頭去看,發現人已經走了,他拍了拍池中的筋湯,頓時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半晌之後,他氣咻咻的從筋湯起身,準備回去,然而剛站起來,就又坐了回去,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現在好像……沒得穿,儲物袋丟了不說,就連唯一的僧袍也在變成狐狸的時候扔在了洞府。


    溫頌揪著眉毛想了半天,還是喊了印宿,“宿宿,你……能再過來一趟嗎?”


    印宿問他,“怎麽了?”


    求助的話在口中過了過,溫頌有些說不出口。


    印宿沒有聽到回應,又問了一句。


    溫頌窘迫道:“我……我沒有衣服穿。”


    那邊頓了頓,才傳出一個“嗯”。


    溫頌沒明白這個“嗯”是什麽意思,不過下一刻他就知道了,因為印宿已經從竹樓中走了出來。


    印宿來到湯池旁邊,他看著隻露出一個頭的溫頌,從納戒中取出了兩身衣服,“都是我穿過的,你若是嫌棄……”


    “不嫌棄的,”溫頌說著連忙把手放在了那件玄色的衣袍上麵,“我穿這個,可以嗎?”


    “嗯,”印宿將衣服遞給他,而後轉過了身子。


    溫頌抱著衣服從湯池中出來,很快就換上了一襲黑色的長袍,衣服帶著股清冽的味道,就同印宿整個人一樣,瞧著疏淡,但骨子裏卻凜然而鋒銳。


    在穿上他的衣服之後,有種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包圍著的感覺,想到這裏,溫頌微微晃了晃神。


    “回去吧!”


    “嗯。”


    兩人回到竹樓之後,溫頌直接去了二樓,他從識海中喚出明心鏡,想要看看自己融合完血脈之後是什麽模樣。


    他舉起鏡子,鏡中瞬間映入了一張如花如霧的麵龐,眉如春山,鬢似輕雲,眼波才動時,似有春風戲水,漾開層層波紋,再加上兩片紅潤的絳唇,便叫那張空靈的臉帶出了一點豔色。


    溫頌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有這般好看,等到覺出疼了,他才將手鬆開,咧開嘴笑了笑。


    等到笑過之後,他將明心鏡放下,噠噠噠的跑到了樓下,“宿宿。”


    印宿抬眼看去,“何事?”


    溫頌跑到他跟前,跟他相對坐著,“我好看嗎?”


    印宿看著麵前這張清絕而不失嬌嬈的麵容,“嗯”了一聲。


    溫頌聞言雙手抱臂,很是神氣的道:“我記得宿宿以前總是醜東西、醜東西的喊我。”


    印宿算是看明白溫頌是過來幹什麽的了,他今天才發現,這個笨東西原來這樣愛記仇,“我不是早已不叫了嗎?”


    “可你給我造成的傷害是存在的,”溫頌咳了咳,道:“你知道這叫什麽嗎?”


    “什麽?”


    溫頌的臉往前湊了湊,“這叫人不可貌相。”


    他這幅急著炫耀的模樣,看在印宿眼裏,不像狐狸,倒像是一隻小孔雀,他唇邊浮出一抹笑意,“從前是我錯了。”


    溫頌聽他承認錯誤,很大方的原諒了他。


    等到天色清明,兩人一道出了洞府,前往城中買藥鼎。


    溫頌去的街道是北邊的街道,那裏距離城門最近,人流最多,賣的藥鼎與靈植也最齊全。


    兩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踏入長街的第一間藥鋪。


    岑昔見有客人進來,將手中的竹簡放下,從搖椅上起了身,“不知道友想要買些什麽?”


    溫頌上前一步,道:“我想要買藥鼎。”


    岑昔道:“藥鼎在另外一側,兩位道友請隨我來。”


    溫頌跟著過去,在踏過又一道門檻之後,來到了放置藥鼎的屋子。


    岑昔指著右邊的四排置物架,道:“這些是火屬性的藥鼎,另兩排是木屬性的。”


    溫頌問道:“沒有水屬性的藥鼎嗎?”


    岑昔聽完搖了搖頭,“恐怕要讓道友失望了。”


    不說這裏,整條街上估計都不會有,一般需要藥鼎的丹修大都是木靈根與火靈根,極少有水靈根,水火相斥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水靈根生不出屬於自己的丹火。


    溫頌聞言有些失望,他看向印宿,“宿宿,我們去別處看看吧!”


    “嗯。”


    “兩位道友且等一等。”


    溫頌看向他,目光帶著些疑惑,“還有什麽事嗎?”


    岑昔笑著道:“道友若是想要水屬性的藥鼎,可以參加兩個月後的雲台丹會,丹會的魁首可以請城中供奉的練器修者為道友練出最契合的藥鼎。”


    等到兩人走出去的時候,溫頌還有些不解,“宿宿,他怎麽會主動告訴我這些,是因為……我長得太好看了嗎?”


    說到最後,他自己的語氣也不是很確定。


    “自然不是,”印宿聽到這個理由,沒忍住笑了笑,“雲台丹會每年都會舉辦,獎勵大多數是極為稀有的靈植、靈丹,有時也有藥鼎,丹修可以借這個機會揚名,辭憂城則借此斂財。”


    “斂財?”


    “嗯,”印宿道:“若要報名,就要先交上報名費,據我所知,每次都不算少,方才這藥鋪的主人應是城主府的人,這才會讓你去雲台丹會。”


    溫頌聽完就隻有一個想法:自己要是有這個城主的一半腦子,也不用整天為靈石發愁了,“宿宿,我想報名。”


    印宿問他,“想得魁首?”


    “不是,”說到煉丹,溫頌的眼中有了亮光,“無論能不能得到魁首,我都要報名,這裏的丹修這麽多,比我厲害的人更是多如牛毛,雖然我學習醫道的時間不長,但也想同那些人切磋一次,就算是沒有得到魁首,也是沒有遺憾的。”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不願意這麽快離開辭憂城,那樣的話,就要和印宿分開了。


    印宿看著目露堅定的溫頌,撫了撫他的頭發,“你心中有數就好。”


    接下來兩人逛了許多鋪子,但卻沒有找到合適的藥鼎。


    溫頌隻能買了一個尋常的藥鼎,再加上他現在決定參加雲台丹會,又忍痛買了許多靈植,沒有多久,三千塊靈石就被花的七七八八了。


    他看著見底的儲物袋,心頭酸了酸,“宿宿,我們回去吧!”


    “好。”


    待回了竹樓,溫頌跟印宿打了個招呼,便跑上了第二層,他將方才買下的藥鼎和靈植取出,並按照丹方分類,煉製清神丹的靈植買了二十份,煉製回靈丹的靈植買了十五份……


    這些靈植都不算珍貴,能供應他長時間的消耗。


    溫頌將藥鼎置於丹火之上,而後取出一份煉製清神丹的靈植開始掐訣。


    長時間沒有接觸煉丹,讓他剛開始的動作有些生疏,對藥性的感知也有所下降。


    溫頌沉下心神,將心神凝在前方的藥鼎中,在煉製一爐又一爐的靈丹中,他又慢慢找回了那種感覺。


    溫頌將煉製完成的丹藥放到鼻尖輕嗅,在聞到撲鼻的藥香之後,眉頭緊鎖。


    極品的丹藥是沒有藥香的,因為藥力都被鎖在了靈丹之中,他望著地上擺放的靈植,陷入思索。


    他在一本手劄上見過前輩寫下的體悟,上麵說若要煉出上品甚至極品的靈丹,必須要十分了解這些靈植的藥性,同時,又要將他們融合的無比圓滿,多一分、少一分都是不行的。


    溫頌迄今為止也隻煉出過中品的靈丹,上品從未有過,他自問對這些靈植的藥性極為了解,唯一的問題在於,他掌控不好靈植化入藥鼎之後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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