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城主府後,複又來到了女子的房間。


    進門之後,印宿在周圍布置了一個結界,以阻止其他人入內,之後他從納戒中取出各種各種的天材異寶,擺滿了半個屋子。


    溫頌看著地上堆了一地的寶貝,真情實感的慕了,“道友這是要做什麽?”


    “推演破陣之法,”印宿盤腿坐下,空出了身上的一小片地方,“待會兒不要過來。”


    “好,我不會打擾道友的,”溫頌乖乖坐在圓凳上,兩手托著下巴,圓潤明亮的眸子盯著印宿動作,安安靜靜的自己待著。


    印宿沉浸在陣法中時可以說是全神貫注的,他分不出一絲一毫的心神再去關注其它。


    若要破陣,那麽就必須先要了解這個陣法,印宿回憶著禁陣上的紋路,試圖在識海中構建出來,然而幾次之後俱是失敗。


    不該如此的。


    印宿眉心輕蹙,思索自己是不是哪裏出了錯,可是沒有,除了在第一遍的時候因為不熟練在繪製圖紋時慢了一些之外,他的每一步都是正確的。


    那麽不足之處在哪裏?


    絕陰陣,以修士鮮血骨肉為引,是隻有添上了這些才能成功嗎?


    印宿看向柔韌有力的手腕,並沒有多加思慮便劃了開來,接著用一樽冰冷的容器將流出的血接住,在放下容器後,他又毫不留情的從指尖取下一小截斷骨。


    溫頌見印宿這個動作,立時從圓凳上坐了起來,他剛想上前就想到了方才對方叮囑自己的話,隻能按下擔心重新坐回去。


    印宿將各種材料按照次序熔煉,布出了陣法的雛形,而後一一完善,在最後一步時,加入鮮血和那截斷骨。


    陣法完成後,一個小小的絕陰陣成形,其中怨氣環環相生。


    印宿凝視著這個陣法,思考該從何處著手,萬物無極,物極必反,此陣至陰,當以至陽之物壓陣,而後再輔之以佛骨淨化怨氣,至於女子的詛咒,隻能等到出了蒼梧境之後解決了。


    這種東西,不是能簡單祛除的,他也沒有把握祛除一位高階修士以數萬修士為祭而發出的詛咒。


    一天過去,溫頌的姿勢已經由托著下巴變成了趴在桌上,他看著印宿終於到了收尾的階段,再次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印宿將沒有用完的天材地寶收回納戒,給自己施了淨塵術後從地上起身。


    溫頌連忙過去握住了印宿的左手,那裏的食指前端斷了一截,他的眼圈紅了紅,“道友都不疼的嗎?”


    “嗯。”


    溫頌小心的朝著印宿的手指吹了一口氣,“道友騙我,怎麽可能會不疼,我看著都要痛死了。”


    “沒有騙你,”印宿說的是實話,他並沒有感覺有多疼,許是從小到大在母親那裏受到的訓練太過嚴厲,這麽一點兒傷對他來說確實不算什麽。


    印宿看著溫頌眸中越積越多的水霧,輕笑著問:“我這個斷指的都沒哭,你怎麽倒是先哭了?”


    “我看到道友受傷,心裏難過,”溫頌吸了吸鼻子,低頭從身上撕下一片布料,輕輕包在了印宿指頭上。


    印宿看著手上醜巴巴的布料,除了覺得稀奇外,還有些說不清楚的感覺,似乎是被人用微不足道的觸角輕輕碰了一下,他看向越哭越醜的溫頌,道:“那我下次再有削骨的需要,不斷自己的,斷你的。”


    溫頌淚汪汪的看著印宿,“還有下次嗎?”


    印宿道:“說不定。”


    溫頌想到斷骨的痛楚,嚇得打了個哭嗝,“可以是……可以,隻是不能太多,我……我怕痛。”


    好兄弟就該有難同當,他可以。


    印宿聽到這個回答,清泠若湖水般的眸子漾開一抹漣漪,“那好,我記住了。”


    “嗯。”


    溫頌悲傷的應了,他發現自從認識印宿以來,他已經許下了好幾個承諾,關鍵是這些承諾還都是自己主動許出去的,且沒怎麽過腦子。


    就……糊裏糊塗。


    印宿取出一粒丹藥服下,那截斷了的指節在三息之間就長了回來,把溫頌的布料頂掉了。


    溫頌看著印宿在短時間內變得完好無損的食指,眼淚忽的停住了。


    他真傻,怎麽能忘了這是修真界呢?


    連經脈全斷都能再造出來,區區一節指節怎麽可能可能長不出來。


    溫頌看著眼中帶笑的印宿,控訴道:“道友怎麽不早告訴我?”


    印宿用長好的手指彈了彈溫頌的額頭,將他的頭上彈出一個紅印,“我一站起來你就跑過來掉淚,現在倒先怪起我來了?”


    印宿的語氣好像是他惡人先告狀了一樣,溫頌想要辯駁,卻開不了口,因為他發現事實跟印宿說的差不多。


    印宿撤下結界,剛走到門外就發現昨天入城的三個人正等在外麵。


    “印師兄,”戚穆向印宿行了一禮。


    印宿沒有還禮,卻也沒有像無視慕湘靈那樣無視他,“何事?”


    戚繁道:“我們三人戴上麵具之後,確如溫道友所說,神識附在了城中修士身上,隻是在女子獻祭的時候,沒有及時拿下麵具,以致神魂受到了一些影響,在醒來之後最後那段記憶模糊不已,不知發生了何事。”


    “師兄可否為我等解惑?”


    他原是不欲來問的,隻是他們三人沒有一人記得最後的事,若是不問線索就會斷開,很可能會被困死在這裏。


    印宿想到這個醜東西把戚穆靈石推回去的事,淡聲道:“三千上品靈石。”


    戚穆取出靈石,交給了印宿。


    印宿接過之後,直接告訴了他們祭台所在。


    三人這才離開。


    印宿正要把靈石放回納戒,就感受到了一旁的灼灼目光,他不用看就知道這個醜東西的眼睛有多亮。


    憶起溫頌方才為了自己的傷口哭鼻子的模樣,印宿大方的勻出了十分之一的靈石給他。


    溫頌看著手上的三百靈石,抗議道:“方才道友告訴戚道友的消息還是我告訴你的呢!”


    “道友就不能再多分我一點點嗎?”


    說著大拇指跟小拇指合起來在印宿麵前比了比。


    印宿撥開他的手,拒絕道:“不能。”


    “那好吧。”


    能從印宿手上扣出三百上品靈石已經很不容易了……


    在裝好靈石之後,印宿帶著他去了無骨城的西門。


    “道友,我們現在可以出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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