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無垠的夜空下,一陣比暮色更為濃重的黑雲翻卷而來。


    細看來,不是層雲,片片是烏黑墨羽。


    待黑雲臨近,異鳥霎時聚攏,俱是朝他俯衝而來。


    溫頌先是往飛舟中填入數百塊靈石,操縱著飛舟向反方向行去,緊接著指尖掐訣,將空中的水靈化成千百支鋒利的寒冰利箭,在異鳥近的那一刻,轉瞬催發,穿透異鳥的身體。


    血液灑落在空氣中,反而叫這些東西更加躁動,它們不畏懼疼痛,在溫頌的攻擊過後,依舊前赴後繼的撲上來,喙口大張,想要分食他的血肉。


    溫頌將纏繞在手臂上的紅綾射出,在飛舟外麵圍剿一周,而後倏然抽緊,縛住靠近飛舟的異鳥,將其絞殺。


    一時間,紅綾幛為血浸染,滑下長片血色。


    之後,溫頌用這個辦法不斷解決飛過來的異鳥,在這個過程中,偶爾有漏網之魚凶猛撞擊飛舟結界,在淺白色的結界上漾出一圈波紋,他直接以掌作刃,劃開了異鳥的脖頸。


    一夜之間,未曾間歇。


    直至曙光初至,代替了漫漫長夜。


    溫頌攤軟在飛舟上,染血的紅綾幛並未處理,就這麽散亂的置於一邊。


    他看著烏青天色後麵的萬縷金輝,愣愣想著:這才是第一天。


    往後還有三個月,他能堅持的下去嗎?


    溫頌疲憊的闔上雙眸,在心中告訴自己:你不能怕,也不能退。


    他往嘴裏塞入一顆丹藥,開始抓緊時間恢複靈力。


    在夜晚到來之前,他必須要找到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


    “來東麵的無骨城。”


    溫頌聽到印宿的聲音,漆黑的眸子亮了亮,那顆懸而未落的心驀然安定許多,“印道友在那裏嗎?”


    “嗯。”


    溫頌想想一到夜晚就出現的異鳥,又想想他和印宿之間堅定的友誼,咬咬牙應了,“好,我現在去。”


    在斷了聯係之後,溫頌調轉了方向,朝著東麵飛去,為了防止晚上辨別不出方向,他把生出了器靈的明心鏡召了出來,“你可識得方向?”


    明心鏡自從被收入識海之後,再也沒有被放出來過,此刻有了放風的機會,歡快的在飛舟上旋轉了幾圈。


    溫頌見這鏡子不回他,伸手將它扣在了掌心,凶巴巴的問:“到底認不認識?”


    明心鏡看著溫頌一臉“你不知道就趕緊滾回識海”的表情,連忙控製著本體點了點鏡子,“認識認識,你別把我收回去。”


    “那好,”溫頌握著鏡把道:“等到了晚上,你幫我指明方向。”


    明心鏡迫於形勢,乖乖應了。


    等到夜幕降臨,溫頌複被那群異鳥攻擊。


    明心鏡看著他的狼狽模樣,懷著隱秘的開心抖了抖本體,擱在以前,哪個修士得到它這等寶器不是好生供著,偏偏到了溫頌這裏,摔它、打它、還一直把它關在識海不讓出來。


    明心鏡覺得,這個主/人,真是自己跟過最差的一屆。


    是最差,沒有之一。


    法器跟主/人之間是有一定通感的,溫頌目光掃向明心鏡,低聲道:“你很開心?”


    “我沒有,”明心鏡立刻把本體豎了起來,否認道:“是這上麵的風太大,把我吹的晃悠。”


    溫頌看在它給自己指路的份上,沒有深究下去。


    在一刻不停的飛了五天之後,一人一鏡終於到了印宿所說的無骨城。


    他在跳下飛舟之後,本欲將明心鏡收回去,但這鏡子扒拉著他的手心,死活不願意。


    溫頌也沒強求,他將飛舟收入儲物袋後,掰著指頭算了算這些天花了多少靈石。


    恢複靈力差不多用了三千下品靈石,操縱飛舟用了兩千三百下品靈石,加起來一共五千多。


    溫頌摸了摸自己的儲物袋,覺得自己需要開源了。


    他抬目望向不遠處的白色城池,城樓上銘刻著狂放的無骨二字,那字跡由墨色蘸成,好似雪堆上憑白被戳出來了兩個窟窿,瞧著格外滲人。


    溫頌抬步往前走,在他正要推開城門的那一刹那,明心鏡在他手心動了動,“你要進去嗎?”


    “怎麽了?”


    明心鏡小聲道:“這個地方給我的感覺不太好。”


    溫頌頓住腳步,回道:“其實它給我的感覺也不太好。”


    無骨城,光聽這個名字,他都想敬而遠之,還有這個城門,看起來也很詭異,別的地方都是朱紅色,這裏居然是灰白色,簡直太不詳了啊!


    但他都答應印宿了,哪能臨陣反悔?


    溫頌兩手稍稍用力,城門與轉軸之間摩擦,發出一聲粗笨的聲響,等他踏入之後,身後的門複又關上。


    溫頌轉身拉了拉,發現怎麽也拉不開,他隻能轉身向後走去。


    與城外的荒涼並不相同的是城中熙熙攘攘的熱鬧,街邊有賣丹藥的、符籙的、以及各式各樣的法寶,瞧著完全就是一副盛景。


    唯一古怪的是:這裏的所有人麵上都有一張麵具。


    麵具上色彩斑斕,圖畫著溫頌看不懂的圖案,他心中警覺,運起靈力走入長街,試圖在其中尋找印宿的蹤跡,然而逛完之後一無所得。


    在經過最後一個攤位時,溫頌被叫住了,“這位道友,請等一下。”


    喊住他的人是一個僵硬的聲音,分別不出年齡。


    溫頌轉過頭,與一雙冰冷而空洞的褐色眸子相對。


    身後的人手上憑空出現一個麵具,他直視著溫頌,把東西遞了過去,“這個是你的。”


    溫頌看著眼前深紅與灰白相互交雜的麵具,不知該不該接過。


    送他麵具,是因為城中所有人都戴了而他沒有嗎?


    若是接下,他會不會被同化,再也走不出這座城池?


    溫頌遲疑了。


    他由近及遠,縱目望向長街,猜測著印宿會不會是這裏麵的一個人,他心中思慮再三,最後還是接下了麵具。


    在這之後,遞給他麵具的人轉身走入了長街,再不見身影。


    溫頌盯著手上醜醜的麵具,拿出明心鏡照了照,“你看看,這東西有沒有問題?”


    “我看不出來,”明心鏡建議道:“要不你戴上試試?”


    溫頌眉毛往中間團了團,“我不敢。”


    “要不我按你本體上試試?”


    “我不要,”明心鏡掙紮著要從他手上逃開,“我也不敢。”


    它隻是個鏡子啊!


    溫頌鄙夷的看著他,“你好膽小。”


    明心鏡驚了,“你還說我?”


    “你自己不也不敢戴嗎?”


    溫頌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一人一鏡都很慫,這張麵具就……誰都沒戴。


    溫頌把麵具掛在手腕上,準備先在城中轉一圈,他心裏還是記掛著印宿的,不先把人找到,心中總覺有些不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主角受的早逝兄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卿言何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卿言何歡並收藏穿成主角受的早逝兄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