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唇邊綻開一抹笑,許是失了太多鮮血,叫他的眉目間多了兩分脆弱,“虞師兄,方才我們找到往生花時,你給江師兄他們傳音了嗎?”


    “尚未來得及。”


    溫頌聞及此言半垂了眼,“可我卻在岩鏡湖見到了江師兄。”


    虞子回心下微忖,“在我頓悟的時候?”


    溫頌輕輕點頭,“師兄陷入頓悟之後,身上的斂息符便逐漸失了效果,以致妖獸察覺到了我們的氣息,從湖中衝出攻擊我們,我禦起法器勉力抵擋,奈何靈力不足,漸漸支撐不住。”


    “就在此刻,江師兄忽然從湖的北麵飛出,我原以為是師兄給他傳了訊息,便向他求救,然而江師兄卻狀若未聞,隻顧摘取靈植,最終被藏匿於湖中的另一妖獸,偷襲卷入了湖水。”


    而他的下場,不外乎屍骨無存。


    虞子回聽完他的話,眸光暗了暗,“我知道了。”


    “回到宗門之後,不要說你見過他。”


    碧空山隕落的修士不計其數,江陵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他欲在溫頌與妖獸相鬥時坐收漁利,隻這一點,便不值得同情。


    “嗯,”溫頌說了這一會兒話,便覺得有些累了,他揉了揉眼角,道:“虞師兄,我們什麽時候再去岩鏡湖取往生花啊?”


    “不去了。”


    溫頌低聲道:“怎麽不去了?”


    虞子回溫聲道:“經脈受損不是小事,未免留下隱患,還是早些回宗門醫治為好。”


    溫頌半闔了眸子,因著倦意,眼中凝了一泓波光,他輕輕嗬出一個哈欠,軟軟道:“那……往生花不要了嗎?”


    虞子回“嗯”了一聲,“接下任務的不止我們這一個隊伍,待會兒我會給雲沁他們傳訊,向他們說明情況,若是他們還想摘取往生花,我便把靈植的位置告訴他們。”


    “唔,我聽師兄的,”溫頌枕著他如玉石般溫涼的聲音,慢慢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等到他再度有意識的時候,隻覺得周身有些搖晃。


    溫頌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被虞子回抱在懷裏,而那個抱著自己的人正快速在山脈中穿梭,他推了推虞子回的胸膛,“虞師兄,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走吧!”


    自己好歹是個大男人,被另一個男人以公主抱的姿勢抱在懷裏,總覺得有些怪異。


    虞子回低頭看著懷中臉色還有些蒼白的溫頌,很有原則的拒絕了他,“這裏距離外麵還有很遠,你受了傷,動用靈力難免牽動傷勢,還是由我抱著方便一些。”


    “那師兄能換個姿勢嗎?”睡著的時候還好,一旦有了意識,溫頌便覺得環在膝彎和肩下的兩條手臂充滿了不自在。


    虞子回看著他別扭的模樣,眸中劃過一抹笑,“師弟想換個什麽姿勢?”


    溫頌趕緊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我覺得背著……也是可以的。”


    虞子回滿足了他,他將人從懷裏轉移到背上,“這般可好?”


    溫頌感受著落在腿彎處的雙手,以及兩人側身之際就能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覺得並不如何,換完之後好像也沒有比先前好多少。


    “師弟怎麽不說話?”


    溫頌隻能心口不一道:“還……挺舒服的。”


    虞子回唇邊夾笑,“那就好。”


    溫頌一開始還挺直了脊背,想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然而半個時辰不到,他就堅持不住了,累得軟趴趴的抱住了虞子回的脖子。


    溫頌一貼上來,由他呼出溫熱氣息便灑在了虞子回的耳後,叫他的耳骨生了些癢意,他有些不適應的動了動耳朵。


    趴在他背上的溫頌對這一動作看的清清楚楚,他驚奇道:“師兄的耳朵動了。”


    他一說話,虞子回的耳朵更癢了,“隻是偶爾會動。”


    溫頌看著眼前一擺一擺的耳朵,實在抵不住心中的好奇,“我能摸摸師兄的耳朵嗎?”


    他保證道:“我不多摸,隻要一下就好了。”


    聽著溫頌殷切的語氣,虞子回心知拒絕也沒用,“你摸吧!”


    征得了主人的同意之後,溫頌立刻抬起小手,帶著一種求知的心態摸上了虞子回的耳朵,“師兄的耳朵軟乎乎的。”


    虞子回覺得他的一下有些久,“可是摸夠了?”


    “夠了夠了,”溫頌把手放下,細聲道:“我聽人說,耳朵軟的男人耳根子也軟,以後會很聽道侶的話。”


    虞子回眉目輕揚,“從哪聽來的?”


    “唔,”溫頌下巴抵在他的一側肩膀,有些出神的道:“我娘親那裏。”


    虞子回笑了笑,“想必你父親一定很聽你母親的話。”


    “嗯,”溫頌想到從前,父親總是一副恨不得黏在母親身上的模樣,彎了彎唇。


    兩人回去的時候,因為不需尋找靈植,比來時快了許多。


    這些天每隔五個時辰,虞子回就會給他服下一顆撫脈丹,遏製他的傷勢。


    待回到宗門,虞子回立刻帶著他求見了華顏真人,“弟子拜見師尊。”


    華顏真人看向徒弟身後的溫頌,問道:“怎麽帶著桑逸真君的弟子過來了?”


    虞子回拉著溫頌上前,“在碧空山時,溫師弟為了替我護法,經脈受損,是以弟子想求師尊,救溫師弟一救。”


    雖說華顏真人不喜溫頌,但念及他是為了自己徒弟受的傷,便也不好置之不理,“門中修醫道的隻重堯師叔一人,我或可為你們引見,隻是師叔慣來隨心所欲,願不願意為他醫治,我是不知的。”


    虞子回拱手道:“有勞師尊費心。”


    華顏真人帶著兩人到了重堯真君的沉月峰,接待三人的是其座下弟子扶光,“真人且在此先等候一會,師尊這會兒正在煉丹房中煉製離沅丹,約摸再有一個時辰就結束了。”


    “嗯。”


    ——


    重堯進入殿中時,頭一個入眼不是華顏真人,而是容貌不起眼的溫頌,原因無它,他挨的那頓打,溫頌有一大半功勞。


    “華顏過來何事?”


    華顏真人上前,將溫頌受傷的始末說了一遍,“這孩子一片赤誠心思,為著救人,傷了經脈,不知師叔可是願意救治?”


    嗬,這是求到他頭上了。


    重堯望向坐在那裏不言不語的溫頌,似笑非笑道:“醫治可以,叫他師尊來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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