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板無從得知,部裏將會在年後下達正式批文。他甚至不知道滑雪場項目,還處於待審批狀態。


    在他的判斷中,國家隊看中的地方,省裏又有投資,項目批下來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問題。


    唯一摸不準的,就是不知道消息什麽時候會對外公布。


    隻能憑經驗估計,如果快的話,正式施工肯定要等開春化凍之後,也就是四月末五月初的樣子。


    那麽,信息公示和占地征地最晚年後就得開始。


    也就是說,他剩下的運作時間,隻有年前的這半個來月。


    這半個月裏,還得留出一個禮拜左右,跑“中草藥種植基地”後麵的手續。


    有了手續在手,等到征地占地,才能拿到更多的補償。


    如果不征不占那就更好了,坐地就能改成旅遊度假村,或是民俗村之類應景的項目。


    就在趙老板為了時間而心急的時候,小胡子那麵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大年將近,五組那麵招來的青壯終於悶不住,各自回家了。


    大喜之下,趙老板掏出煙盒點上一根,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腦子裏好好的回憶了一下之前幹土建時,看到那些搞房地產的大老板們,用過的占地手段。


    雖然都是威逼利誘,但人家的活兒確實玩兒的漂亮。


    一麵是虎視眈眈的拆遷隊,一麵是大捆大落的鈔票堆在那裏。


    雙管齊下,才是打破人們心中堅持的最好武器。


    征地時,好多原本猶豫甚至不願意的人。


    看著一堆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才能賺到的鈔票擺在麵前,稀裏糊塗的就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隻要有一個人禁不住誘.惑,很快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冒出來,看似牢固的攻守聯盟隨之就會瞬間瓦解。


    就算最後還有那麽一小撮頑固的,一麵是絕大部分都簽了字的人,一麵是刀槍棍棒的威脅。


    除了就範,還能掀起什麽浪花來。


    趙老板意識到,那幫山民太強,以為的暴力威脅,雖然磨下去可能也能得逞。


    不過,他沒有那麽多時間呀。


    想盡快達成目的,不出血是肯定不行了。


    一旦年後正式批文下來,各項審批封停,就什麽都晚了。


    決不能因為扣吧一點兒小錢兒,而耽誤了大頭兒!


    盤算了一下手裏的錢和資產,咬著牙對小胡子說:“再給你加五萬塊錢,最少給我召集五十個能打敢拚的。


    起哄架秧子的也搞一些,聲勢一定要大。


    我這麵再重出一份合同,給每家每戶的占地款翻上一番兒。


    到時候派人帶上現金,再給你派兩輛鏟車壯聲勢。


    告訴他們,頭一個簽字的格外得一萬,頭十個簽字的,格外得兩千。


    簽下字就當場點錢,不簽字的……”


    “那就是我的活兒了!”小胡子豪氣的接過話茬。


    雖然嘴上豪氣,但心裏卻在暗罵:“你個摳搜的玩應兒,早把價錢翻一番兒,早特麽把地給占了,哪還用的著這麽費事兒。”


    不過心裏罵歸罵,小胡子還是挺高興的。畢竟不費事兒的話,對方也不能兩次加“勞務費”啊。


    就這樣,一通電話打完後,小胡子馬上開始召集人手。


    雖然這時節兒閑人滿大街都是,不過得挨個摸清楚人際關係。


    不然,一個不小心喊來個老劉家的親戚或是有關聯的,那可就鬧笑話了。


    趙老板這麵,托關係用了五天的時間,以自己工程隊裏的大型機械作抵押,再加上“中草藥種植基地”的前期批文當由頭。


    在信用社成功貸款到了七十五萬現金,補足了手頭的資金缺口。


    ————


    臘月二十距離小年還有三天,那頭花一千二百八十五塊錢買回來的大黑豬,被結結實實的綁在了劉毅家的院子裏的條案上。


    不遠處,磚土臨時壘起來的大灶火燒的正旺,上麵超大號的鐵鍋中,沸水翻騰熱氣繚繞。


    俗話說:“豬草包,羊好漢,牛的眼淚在眶裏轉。”


    大黑豬意識到,自己吃了睡的好日子這就要到頭了。


    側在條案上,用平生最大的嗓門,發出了最標準的——殺豬般的叫聲。


    殺豬可是一門真正的手藝,別看劉毅在野.外時,處理獵物幹淨利落,亮瞎了大家的眼睛。


    可是在村子裏,根本就沒有上手的資格。


    要是一百八.九,二百來斤的小豬,可能還有機會練練手。


    可大黑豬這種體量的家.夥,必須得老手才行。


    村子裏殺豬手藝最好的,就得數劉毅的二叔,也就是小娥他爹。


    不過現在傷還沒養利索,隻能手藝和經驗都要差上一些的大伯出手了。


    等接血的大盆被放在條案下麵,大伯活動了一下膀子,右手拎起了鋟條子(殺豬的尖刀)。


    一條腿壓在大黑豬的身上,左手扳住豬下巴用力一壓。


    藏在肉裏的喉結顯現出來的瞬間,右手尖刀順著側麵的大血管直入心髒,隨後刀身翻轉瞬間拔出。


    大黑豬劇痛之下心髒猛烈收縮,玩命慘叫的同時,冒著熱氣的鮮血,順著破開的血管直接就湧了出來,嘩嘩的落入地上的大盆。


    兩三秒的功夫,大黑豬掙紮的力道和喉嚨裏的嘶吼聲就減了下去。


    隨著豬身變軟,鮮血湧出的速度降低,大伯扳著豬下巴開始輕輕的來回搖晃。


    都是熟手,這當口根本不用招呼。


    馬上有人把血盆推近,防止浪費。然後順著勁兒大力壓迫豬腹部,促進腔子裏的血流盡。


    等大黑豬徹底停止了呼吸,血也放的差不多了。


    大伯拍了兩下豬肚子,又看了眼已經滴滴答答的出血量,吆喝了一聲:“鬆了吧~”


    幾個後生利索的解開四蹄兒,把大黑豬側放在條案上。


    大伯抓住上側的後蹄兒,選好了地方一刀劃過,切開了一條寸餘長的口子。


    旁邊兒的後生趕緊接過鋟條子,順手把梃條遞給大伯。


    然後和另一個後生,合力將大半盆豬血端走。


    大伯掂量了一下梃條,左手攥住後蹄兒,右手的梃條對準切口。


    第一下,直挺到耳根處。


    然後抽回一半再挺背部和腹部,挺完上麵將挺條抽回,沿後襠皮下挺至下邊那條腿。


    等兩個後生把豬翻了個身,開始挺另一半。直到將豬的皮下梃活,才抽出梃條。


    把梃條放到一邊兒,大伯瞅了眼劉毅幾個。


    頗具氣勢的問:“誰來!”


    “我整!”花虎早就在等這一刻了,馬上紮著膀子應聲。


    殺豬的這套東西,雖然各地存在著一些細節上的差異,不過大體流程都是一樣的。


    下一步“吹豬”的環節,雖然基本不需要什麽技術,但是對肺活量和體力的要求是巨大的。


    大伯五十來歲的人了,體格再好也來不了。


    而花虎的大體格子和大到嚇人的肺活量,正適合和這活兒。


    胸腔吸足了氣,彎腰對著後蹄兒處的刀口用力吹出。隻這一口,就生生的把大黑豬吹大了一圈兒。


    “好小子!”


    三叔爺帶頭一聲好,圍觀的人群中一片叫好聲跟著響起。


    花虎得了鼓勵再接再厲,連著幾口氣吹進去,大黑豬就有些漲圓的意思了。


    劉毅幾個趕忙抄著木棒輕輕拍打豬身,花虎再接再厲繼續連著往豬身體裏吹去,一張臉很快就由紅變紫。


    等他額頭有些冒汗的時候,大黑豬已經被氣灌的滾胖溜圓。


    接著鐵匠用麻繩利索的將刀口處紮緊,幾個小子一聲號子,抬著氣球一樣的大黑豬走到灶邊。


    在大伯的指揮下,將豬身穩穩當當的滾進沸水中。然後迅速的翻轉,讓豬身燙遍、燙透。


    早已等在一邊的幾個婦人圍攏在灶台周圍,趁熱麻利的采下豬鬃、豬毛,單獨放好後用“刮刨”開始刮餘下的細毛。


    等細毛處理好了,大黑豬被倒掛著再次上架。邊用冷水衝洗,邊用刮刀二次清理。


    大伯再次持刀在手,抬腳把下麵的大盆踢正一些,從大黑豬肛.門處下刀,一路向上劃破豬腹直至胸腔。


    利落的截斷直腸破開肌膜,豬肚子裏腸腸肚肚的瞬間落入盆中。


    等“白下水”被人端走後,又一個大盆擺上,剖開胸腔拿出心、肝、肺等“紅下水”放入盆中。


    等大盆端走後,幾個後生拎著裝滿水的水桶邊澆邊洗,沒一會兒就把整個豬腔子衝洗幹淨。


    接下來男男女.女們開始分頭忙活,分肉的分肉,處理內髒的處理內髒。


    連著端水倒髒打下手的,劉毅家院子裏一片喜盈盈的忙碌……


    就在這個當口,幾個在外麵玩兒的野小子呼啦呼啦的衝進院子。


    一個個指著村口的方向,大喊著:“有車來啦,好多車,有麵包,還有大鏟車……”


    大人們聞言趕緊把幾個孩子扒拉到一邊,紛紛走到大門往村口方向看去。


    打頭的兩輛吉普和三輛麵包車已經開上了進村的土路。


    後麵是兩輛拉滿了人的半截貨,再往後還跟著兩輛轟鳴著的大鏟車……


    村裏的男女老少一臉凝重的時候,狸貓極不合時宜的冒出一句:“謔~這麽大手筆!”


    獵犬樂嗬嗬的跟話:“好家.夥,還有鏟車,一會兒正好讓他們把進村兒的路給平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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