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下午沒有繼續對著樹幹苦練,他畢竟是學醫的。


    意識到吐納法雖然有助於血液循環、快速消腫,卻對皮肉筋骨傷沒有多大幫助。


    他必須要緩一下,繼續硬練,很可能會引起局部組織壞死或是靜脈創傷性梗阻。


    所以,他在山裏找了個地方練習潛伏拘槍。


    盯住五十米左右距離上的一束枝葉,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靜態瞄準。


    不是心狙,而是眼狙。


    雖然心狙更高級,但那是建立在對槍械極其了解的基礎上。


    人槍合一,你槍都不了解,怎麽合。


    精準的眼狙是心狙的先決條件,而且再優秀的射手,無論天賦有多高,都需要子彈去“喂”。


    幾千發訓練彈打出去,那都是最基礎的。


    幾十米甚至幾百米的距離上,槍口隻要偏上一絲,子彈就不知道飛到哪兒了。


    想精準命中目標,需要紮紮實實的下苦功才行。


    可劉毅沒有子彈,他隻有一支八一步槍。


    所以,他隻能練習瞄準。


    死盯著一個目標,通過長時間的專注瞄準,來形成肌肉記憶。


    不然,射擊的一瞬間,你連槍口正對著哪呢都把不準,還心個屁的狙啊。


    神槍手是真功夫,不是講玄幻故事……


    雖然有吐納法協助調運氣血,但在草叢中一動不動的趴伏了一個下午。劉毅起身的時候,還是全身僵硬的厲害。


    慢走了十多米,才漸漸緩了過來。


    其實全身僵的難受,並不是什麽大問題。最讓劉毅受不了的,是螞蟻和各種草蟲。


    它們肆無忌憚的在身上爬來爬去不說,關鍵是接觸到皮膚時很癢。注意力稍一分散,槍口就不知道晃到哪兒去了。


    而不不去管吧,它們就一直在那裏怕,前腳剛走一隻,後腳又爬出來兩隻,甚至更多。


    活動開身體,抖掉身上沾著的草屑小蟲,又打了兩套軍體拳。看了下時間,已經馬上四點了,劉毅開始折返。


    瘦猴已經到了,見劉毅回來還是一言不發,幫著好淘米,見劉毅在洗菜。


    想了一下,悶聲說:“我洗吧,你手上有傷,別感染了。”


    說實話,這句沒什麽感情的關心話,讓劉毅的鼻子一陣酸澀。


    人,畢竟是群居動物。


    而劉毅,在人群中生活了這麽多天,卻一直被所有人孤立著。


    深呼吸了一下,不在意的搖頭:“沒事兒,哪有那麽金貴。”


    “晚上睡覺前塗點兒藥吧,別練得太猛。”瘦猴又說了一句。


    劉毅笑了笑,沒說話。


    像瘦猴他們,手上腿上,都已經磨出了厚厚的繭子,一般強度的訓練,早就不會輕易受傷了。


    劉毅手上,除了拳鋒位置,以前也是有老繭的。都是幹農活,走山路留下的。


    後來上了大學,雖然一直在勤工儉學,但畢竟勞動強度在那擺著。


    老繭一點點的也就退了。


    不但老繭退了,人也逐漸的白淨了起來,不再像個打農村出來的孩子。


    隻是新兵訓練,加上在207哨所的幾個月,又把他給曬黑了。


    瘦猴說了兩句話後,便不再吭聲了,隻是依然時不時的偷瞄劉毅一眼。


    直到飯菜做好,才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真是關係兵?”


    劉毅笑了,反問道:“你看我像不?”


    瘦猴搖了搖頭,實話實說:“看不明白。”


    瘦猴確實看不明白。


    說劉毅不是關係兵,沒法解釋他以一個列兵的身份,跳過選拔直接入營。


    而且,從今天的表現看,性子牛的很,總教官那是說撅就撅毫不留情。


    再一個,從劉毅身上的“初級”訓練傷就能看出來,他可能體質不錯,但絕對沒有經曆過嚴苛的訓練。


    考慮到上麵這些,劉毅關係兵的身份,基本已經可以確定了。


    但問題是,瘦猴當兵也有七年多快八年了。


    關係兵自然見得不少,沒見過哪個在混資曆、鍍金的時候,會真玩命的練自己。


    搞的一身傷不說,還蹲廚房裏,天天給大頭兵們做飯。


    如果關係兵都這樣,恐怕也不會那麽招人恨了。


    另外,瘦猴這兩天,還發現了其它的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其實昨天,他就察覺到總教官看到劉毅時的眼神,雖然依舊不爽,但隱約有了變化。


    具體什麽變化說不好,但瘦猴很確定,之前那種會毫不掩飾的鄙視,不見了。


    準確的說,這種變化是發生在昨天中午,宋若波來了以後。


    上午訓練場鬧得那一出,所有參訓的隊員都訝異到難以理解。


    但唯獨瘦猴,除了驚訝,同時也隱約明白了什麽。


    再說說那個宋若波,剛來時,確實把所有人都唬住了。


    但他似乎很願意和參訓隊員們混在一起,大家接觸的多了,身上的那層朦朧的光環,不免開始緩緩褪去。


    同時,身上讓人想不通的地方,也逐漸暴露了出來。


    比如,和劉毅一樣,沒有老繭。


    晚上睡前,大家穿著背心聊天打屁的時候,身上更是白淨的像個姑娘。


    雖然有些肌肉的輪廓,但那種健身房裏,靠著器材練出來的形狀,和戰士們通過苦練結成的腱子肉,有本質上的區別。


    再一個,宋若波說自己身上有傷,不能參加訓練,總教官也默認了。


    但他除了訓練時看不見人,其他時候表現的和好人一樣。


    而且臉色紅潤,撒尿有力,也不像是有內傷的模樣。


    其實集訓隊裏看出問題的,遠不止瘦猴一個,隻是大家都放在心裏,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甚至有那麽幾個看的更“通透”的家夥,還有意識的接近宋若波。


    具體是為什麽,瘦猴明白,但他隻是冷眼瞅著。


    集訓基地裏的一切依舊如常,晚飯、短休、夜訓,然後大家洗漱後,短暫的活躍了一會兒,便各自上床睡覺。


    一切徹底安靜下來以後,劉毅結束了調息,背上槍再次摸進了山林。


    與此同時,一個人影走進了宿舍區的旱廁。


    站在廁所門口往裏麵瞅了一眼,確定沒人後,賊嘻嘻的站在影壁牆不動,像是在等人。


    很快,又有兩個人影先後走近,同樣隱入影壁牆後麵的陰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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