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九點,第十七旅之第三十四團突破了兩江第七師第二十六團的防線,由此宣告雷震春在後頭部署的防線是徹底失守,而後第十七旅的第三十三團、第三十四團就能夠直接進攻還處於突圍作戰的皖軍兩江第七師其餘部隊。


    當夜,兩江第七師殘餘主力和奉軍第九師之第十七旅、第十八旅之第三十六團持續交戰,而等到了次日黎明時分的時候,奉軍第三十四團的進攻部隊已經突進到了距離雷震春指揮部足以五百米的地方”。


    雙眼布滿了血絲的雷震春彷佛一夜時間老了許多,此時此刻依舊圍繞在他身邊軍官已經隻剩下不到十人了,而第七師更多的軍官們不是死傷就已經投降,昨夜第七師的其餘部隊相繼被擊潰,崩潰的速度超乎了常人的想象,一個個連,一個個營接著崩潰,或者被全殲或是投降,到黎明時分的現在,依舊圍繞在雷震春身邊的部隊已經不足千人。


    可以說到現在這個地步,就算雷震春勉強帶著這些殘部逃出去,但是兩江第七師也算是永遠的消失了。


    “這幾日,辛苦諸君了!”雷震春用疲憊的神色看著圍繞在他身邊的軍官們,然後繼續道:“我第七師雖然遭遇了敗績,但是諸位的勇武我雷某人看在眼裏,能夠和諸君一起戰鬥,乃是我雷某人此生的榮幸!”


    “師長,現在雖然情況危急,但是我等拚死,未嚐不能打開一個小缺口!”一旁的副官如此道。


    但是雷震春卻是搖頭:“當初在江北的時候,我就逃過一次了,當初大帥雖然不曾對我有所怨言,反而還激勵我振作起來再戰,但是這一輩子,逃一次也就夠了!再者,憑借我們現在區區千餘殘兵,怎麽打開缺口?”


    昨天開始,他率領七千多人的主力都能突破第三十六團的防線打開缺口,現在隻剩下千餘殘兵,就算給雷震春一百個奇跡也是無法打開缺口逃出去的。


    說罷後,他又是看了看在場的諸人,然後道:“等下我會讓部隊分散突圍,你們也都走吧!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天意了!”


    他的聲音落下後,旁邊就是傳來一陣猛烈的爆炸聲,爆炸掀起的衝擊破把這些臨時指揮部幾乎掀到,和奉軍交戰多時的雷震春知道,這應該是奉軍的那種一百二十公厘迫擊炮,隻有這種重型迫擊炮才能夠造成如此龐大的爆炸威力。


    奉軍的一百二十毫米迫擊炮向來是近距離炮擊支援的利器,雖然它的重量不輕,機動不便,射程不遠,精度更是差到讓無數奉軍官兵罵娘的地步,但是威力卻是沒的說的,一百二十毫米的炮彈扔出去,爆炸威力比奉軍裏裝備的最大口徑的野戰火炮一百毫米的加農炮還要強悍的多。


    而雷震春也知道,這種重型迫擊炮射程非常近,等它的炮彈落在自己跟前的時候,也就代表著奉軍的戰線已經推進到自己的指揮部附近了。


    雷震春當即道:“傳令,全軍分散突圍!”


    然後他就是重新坐了下來,其他的軍官們你看看我,然後集體沉默了十幾秒後,當即有幾個軍官就是轉身快步走了出去,也有幾個軍官選擇坐了下來,然後掏出了腰間的手槍仔細的擦拭著。


    他們的手槍各式各樣,有的是福造的19o4年式左輪`手槍,也有的是日造的左輪`手槍,相對於步`槍的統一製式,各軍閥部隊裏的手槍,尤其是軍官佩戴的手槍則是要顯得繁雜的多,基本都是按照個人喜好佩戴的,奉軍裏如此,皖軍裏同樣如此,一般來說軍械部門不會對軍官佩戴什麽手槍有太多的幹涉,為什麽?


    因為這牽涉到了一個軍人榮譽問題!


    在當代,軍官佩戴的手槍作用隻有兩個,一個是裝飾用,而另外一個則是用來自殺。


    此時雷震春也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槍,並手拿白布仔細擦拭,這是一把福造的19o4年式左輪`手槍,槍雖然是製式`手槍,但是槍身上卻是有他親自刻上去的一個‘春’字,雖然已經佩戴了好幾年,但是平日裏保養的相當好,看上去彷佛和新的一樣。


    他仔細擦拭著手中的手槍,非常仔細,每一個角落都是反複擦拭,就在他擦拭著的時候,身旁傳來一聲清脆的槍聲,他略微抬頭看了看,隻見一個座位上少校整個人已經仰躺在椅子上,頭上冒著了紅色和白色夾雜的液體,雙手無力的垂下,那手槍也是跌落在地上。


    緊接著,又是兩聲槍響,卻是隻見旁邊的兩位軍官們朝著對方同時間扣下了扳機,然後栽倒在地。


    雷震春這個時候停下了擦槍的動作,然後右手握緊了手槍的握把,這個時候,他身邊的第七師參謀長也是朝著他微笑了一聲,然後輕道一聲:“雷兄,我就先走一步了!”


    緊接著他把手槍的槍口伸進口,興許是猶豫了幾秒,但是最後還是扣下了扳機!


    隨後屋內手槍聲斷續響起,屋內的十餘人相繼飲彈自盡,隻剩下雷震春一個人!


    他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著:“此戰萬餘兄弟拋屍沙場,我雷震春怎能獨活?”


    聲音剛落下,他就是朝著自己的腦袋扣下了扳機,高速的子彈從他的腦袋右側穿過,然後進入腦海裏翻滾攪動,再從另一端鑽了出來,帶著了一片紅白夾雜的鮮血和腦漿!


    雷震春自殺了,成為了奉皖兩軍交戰以來,第一位在戰場自殺成仁的師長級別的高級將領,也是繼19o6年北洋起兵、國內陷入混戰以來第二位戰敗自殺的高級將領,而在他之前則是南方聯邦第十鎮的統帥錫良。


    十幾分鍾後,幾十個奉軍士兵們小心翼翼的朝著這裏前進,他們挺著槍仔細探查著周圍的情況,可是讓他們意外的卻是沒有發現任何活著的敵人,而當他們推開那扇簡陋的大門時,被裏麵的狀況驚呆了,屋內足足有十幾個皖軍軍官的屍體,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自殺的其中還有兩個身穿皖軍高級將官服飾的將領。


    “這都是大官啊,看看這個,這可是中`將啊,難道那個雷震春?”一個下士奉軍士兵大大咧咧的走了上去,然後一邊說著一邊俯身蹲下,很不客氣的直接摳下了雷震春身上的肩章,隨後又是把他落在地上的手槍撿了起來。


    不過看了眼手槍後卻是有些不滿:“我還以為這個大官會用什麽好強呢,怎麽就拿個福造左輪啊!”


    &nb4年式左輪`手槍由於便於大規模量產,造價便宜,早在北洋常備軍時代就已經大規模裝備北洋常備軍,隨後更是成為了奉軍的製式`手槍,奉軍裏的騎兵、炮兵、機槍手。而奉軍裏的另外一種製式`手槍,也就是仿製勃朗寧19oo的福造19o5年式自動手槍則是因為造價比較高昂,主要裝備中高級軍官。


    所以對於隻繳獲了一把福造左輪`手槍,讓這個下士顯得很遺憾。


    這些士兵們隨手拿了些戰利品後,很快就是把發現大量敵軍高級將領自殺的消息傳遞了上去。


    後頭的潘巒清得知雷震春自殺身亡後感覺有些唏噓,雖然他和雷震春是敵人,但是私人之間並沒有什麽仇恨,如今雷震春戰敗自殺了,讓同樣身為軍人的他還是感覺有些同病相憐的,假如自己也戰敗了,是不是也有勇氣和他一樣自殺?


    潘巒清搖了搖頭,並沒有去想這個還沒有到來的問題,當即道:“妥善收斂雷將軍等人的遺體,擇地立碑安葬!”


    雷震春死了,他的兩江第七師也是徹底戰敗了,雷震春雖然最後下達了分散突圍的命令,但是能夠逃出去的皖軍官兵頂多也就幾個百人,而這對於一支戰前擁有超過一萬四千人的軍隊來說,數量少的可憐。


    兩江第七師,已經算得上是被全殲了!


    兩江第七師覆滅以及雷震春戰敗自殺的消息傳到孟恩遠的耳中,孟恩遠卻是對雷震春的自殺沒有太多的感覺,而是立即道:“電報統帥部報捷,就說我軍曆盡一日一夜苦戰,成功反攻迂回包圍敵軍兩江第七師,敵首雷震春在內萬餘敵軍盡數被殲,其餘字句你自斟酌!”


    不過話說完後,他又是立即改口道:“算了,我親自起草電文!”


    當即就是坐了下來,拿起了一支小楷細筆寫了起來:“職部自率軍渡江以來,第四軍上下不複大總統重望,連日苦戰……”


    孟恩遠寫了一封足足有數百字的戰報,然後又是仔細看了看檢查了一邊,確認字句沒有用錯,再看一遍這封捷報,孟恩遠臉上也是露出了喜色,他已經可以猜到大總統趙東雲看到這封捷報之後會露出怎麽樣的驚喜表情了。


    仔細看了數遍後他才在後頭簽下自己的名字:職第四軍軍長孟恩遠。


    雷震春的這封捷報很快就是被拿到了隔壁的第四軍電報房,隨後就是通過無線電波向遠方傳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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