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經隻在山後隻露著半邊臉,橘紅色的晚霞從天邊一直蔓延到遠方的高山山頭,似乎把山頭都籠罩進去了一樣,輕微的夏風撫麵而過帶走了絲絲熱氣,然而下一瞬間一股衝擊波就是再一次撲麵而來,王立有彷佛都能夠感受到衝擊波裏的熱浪,於此同時他的身前已經是騰起一團煙塵之柱。


    王立有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著,他渾然沒有管天上不斷掉落的那些由炸彈掀起的塵土,而是就這麽死死的趴著,好像是那些塵土要把他活埋了他都不會起身一樣。


    而在他的視線前方,數名怪叫著往前衝去的土匪已經是被一連串的子彈打成了馬蜂窩,王立有能夠看見他們被對麵官軍的機槍子彈擊中,能夠看著他們張口大叫的樣子,但是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更加聽不見機槍掃射的聲音,甚至他都聽不見不斷落下的炮彈爆炸聲,他隻能看見一團團煙塵柱升起,卻是聽不見任何的爆炸聲。


    不久前一枚炮彈就在他的身前爆炸,他雖然沒有受傷但是爆炸的衝擊波卻也把他狠狠的掀到在地,整個人都被衝擊波給震暈了,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卻是發現自己聽不見聲音了,彷佛四周是在上演一部無聲電影一樣,王立有看見一幅幅立體的畫麵,卻是聽不到任何的配音。


    王立有搖搖頭,把頭上的塵土晃落,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心情去想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聽不到聲音了,他必須退回去,繼續留在這片空地上,就算是自己趴著遲早也會被打死的。


    然而他沒有敢站起來轉身往回跑,因為不久前他已經親眼看見過不下於數十人站起來試圖往前繼續衝鋒,然後被對麵官軍的機槍一片一片的往下撂倒,然後被打破了膽子的土匪一哄而散,很多人都是站起來撒腿就往後頭跑,然而他們依舊沒有跑過子彈,全都被對麵官軍的子彈一一點名。


    他隻能手腳並用,在地麵上向後爬行!


    一邊爬著他還在一邊嘴邊叫嚷著:“隻要讓老子活著回去,老子一定活吞了湯玉麟你!”


    自從昨天定下了先頑抗,然後再爭取招撫條件的決定後,張作霖就是準備和孔眺北的剿匪支隊打一場了,為了給官軍一些顏色看看,湯玉麟建議可以先給孔眺北來一個下馬威,待他立足未穩的時候就發動大規模的反攻,這樣勢必能夠獲得勝利,到時候等趙東雲見識到了自己這些人的厲害之後,肯定會給出不菲的招撫條件了。


    曆史上諸多土匪前輩已經證明了,官軍都是喜歡玩招撫!


    基於這樣的想法,經過昨天和今天的試探後,發現對麵孔眺北的部隊似乎不多,而且安排在前沿陣地的似乎也沒有多少,於是乎王立有和張作相各自率領手下發起進攻,一開始的時候似乎對麵的官軍沒有預料到土匪會發起反攻,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麽抵抗,然而就當他們以為即將抵達官軍陣地大獲全勝的時候,對麵官軍的陣地上突然冒出來無數個人頭,然後一陣重機槍特有的嗒嗒聲就是響了起來。


    王立有很清楚的記得,他手下的兩百多人號在對麵開槍的第一時間裏幾乎就是被掃下了小半,要知道當時距離頂多兩百多米啊,那個王立有就算再傻也知道前頭對方不是沒有抵抗,而是想要讓王立有走的更近一些,以收獲更多的戰果。


    遭遇官軍裏重機槍和大量步槍火力的攔截後,王立有的手下有的單腳跪地抬槍射擊的模式,有的繼續冒著腰發起進攻,而王立有則是毫不猶豫的趴到了地上,而接下來呢,那些單腳跪地或者貓著腰的土匪一個個被連續擊中。


    而接下來被打愣的土匪不用王立有下令就是轉身就逃,結果呢還是繼續被機槍不斷撂倒,這個時候這些土匪終於清醒了過來,於是乎一個個都是有樣學樣趴了下來。


    隻是趴著雖然暫時安全了,但是依舊非常危險,繼續向前衝?王立有還不想死呢,所以王立有隻能向後退!


    而向後爬著後退的速度實在有些緩慢,而且不能動作太大,不然後麵的官軍士兵保不準就會看見你起伏不定的身形,然後送你一顆子彈。


    王立有雖然也猜到軍官能打,但是沒有想到這才第一回合呢,連對手的麵都沒見著,甚至王立有都沒看清楚對麵的機槍在那裏,就已經被人打的潰不成軍,他手下的這兩百多號人的手下,至少死傷四五十個人啊!


    “尼瑪,還想給人家臉色看看!”王立有現在心裏頭是恨死了說要給官軍一個下馬威的湯玉麟,這王八蛋就知道張嘴說,也不見他自己過來送死。


    “這要是能逃回去,怎麽也得讓大哥主動投降了,這真沒法打!”王立有一邊往回爬,一邊繼續想著,但是他爬了好久好久發現自己還沒有爬十幾米遠,而在看看身旁另外一個趴著往回逃命的土匪,隻見他的屁股稍微翹高了一些,然後王立有就是看見他的身上立即冒出了幾點血花,同時那附近地麵上還有落空的子彈激起的塵土。


    看著王立有又是一陣心驚膽顫,如果他的耳朵還能聽見的話,就會聽見他自己的口中已經發出了心驚膽顫的叫喊聲。


    他這下沒敢繼續往前爬了,就這麽一直等著,可是就算他聽不見但是依舊時不時能夠看見炮彈爆炸的煙塵和子彈激起的塵土,對麵的官軍一直都沒有停下獵殺!


    也許是過去了一分鍾,也許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遠,王立有掏出了一方手絹,然後掛在自己的軍刀上樹了起來。


    於是乎在這片鋪滿了屍體的荒野上,一條白中帶紅的小手絹迎風飄揚起來!


    王立有投降了,不是他之前說過或想過的有條件投降,他是在第三鎮士兵的槍口下舉起了白旗,由此成為了俘虜!


    王立有被兩個新軍士兵用槍壓著往前走,而在他後頭還有一百多號同樣催頭喪氣的土匪,這些都是王立有先前的手下,原先的兩百多人隻剩下現在的一半多點,剩下的全都死了。


    當時被當場擊斃的就占了大多數,部分傷員隻要不能自己爬起來走路的人,基本上打掃戰場的新軍士兵都會補上一刺刀,至於救治敵人傷員這種事不是什麽好習慣,再說第三鎮的醫藥救治自己的士兵都嫌不夠呢,那裏會留著給這些土匪。


    這些被俘虜的土匪裏重傷的一律就地補刀,輕傷的就不管了,想要活命你自己或者讓其他俘虜們幫你簡單包紮一些就行了,總之是別指望當了俘虜還能當大爺了!


    王立有身上倒是沒有什麽明顯的傷,隻是手掌有幾道爬行時被尖石隔上的小傷口而已,但是他卻是聽不見了,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回事了,但是現在是做了他人俘虜,小命都難保呢,那裏還有什麽心思去擔心以後聽不見了啊。


    王立有往前走了幾步,突然他前頭的一個官軍走上去對另外一名軍官說了些什麽,王立有好歹也是在官軍裏混過,對新軍的新式軍銜也知道一些,知道前頭押送自己這些俘虜的是一個副軍校,而前頭的那位卻是協參領,這協參領在新軍體係裏頭一般都是管帶的軍銜了,地位頗高。


    他們兩人似乎在說什麽,但是王立有卻是什麽都聽不見,隻能看見他們正在說著什麽話,最後那邊走出來兩個新軍士兵到王立有跟前,然後似乎叫了什麽,但是王立有還是聽不見,這兩個士兵似乎也知道他聽不見他們說話,其中一個用手中的槍支往前指了指,示意王立有往前走。


    王立有看他們的架勢,也不像是要把他帶到什麽地方槍斃,不多時他們就是壓著王立有進了一個農家院子,院子雖然簡陋但是頗大,剛進去王立有就是看見了裏麵有著不少人來來往往,走動的都是些裏穿軍服,外罩白袍的軍醫和護士,此外在院子裏還看見了十幾個傷員,這裏應該是他們的軍醫隊吧,早聽說第三鎮裏頭有著一個頗具規模的軍醫處,裏頭轄有軍醫隊,擁有眾多軍醫和護士,專事戰場救護一事。


    王立有被帶進去後,一個穿著裏穿軍服,外套白袍的軍醫走了過來,隻見他對著王立有左看右看,然後又拉著他的耳朵看了看然後道:“沒有明顯的傷痕,耳膜完好,這應該是暫時性的耳聾,過些時間就好!”


    軍醫對王立有的耳聾不感到意外,在現代戰爭裏,隨著炮戰成為主要的交戰方式,經常出現軍人被炮彈的爆炸震聾的情況,不過大多數都是暫時性的很快會恢複,像王立有這樣持續的時間比較長的雖然比較少,但是也有,過些時候自然會恢複。


    隨後王立有很快就是被帶到了一間小房間裏頭,看著這小小的房間王立有一時間有些擔心起來,萬一要是他們想要殺我怎麽辦?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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