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三日,景廷賓、趙三多於件隻村聚眾萬餘謀亂,當天得到消息後的趙東雲第一時間就是開始收攏散發出去的兵力,並且傳令部隊做好進剿之準備。


    次日一大早,廣宗縣內的民眾發現城內的大隊假洋鬼子開始排著整齊的隊形走出城內,直奔東北方向而去,大多數人是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的,但是也有少許的明白人。


    “聽說了嗎,昨天景廷賓那夥人在北邊舉旗了,這不,這些大軍就是去打他們的!”


    此外也還有幾個聯莊會的人,他們看見城內的新軍陸續出城後,也是偷偷的出城,然後到城外騎上快馬試圖向件隻村方向通報消息。


    不提這些小事,但說趙東雲這邊,今天的他和之前率軍作戰的時候一樣,穿著的是新軍作戰常服,踩著長筒馬靴,騎著他那批白色的高頭大馬,那柄從不離身的指揮刀也還掛在他的腰間。


    當趙東雲親自率領步兵、機槍等主力部隊北上的時候,吳昌藍的騎兵部隊已經是提前北上,他們要前出偵查之餘,還得遊走在主力兩側,防止被叛軍偷襲,由於此去麵對的叛軍人數眾多,趙東雲也是有些不放心騎兵隊的一百多人,所以下令給他們加強了兩挺機槍。反正騎兵隊那邊馬匹多,直接把機槍分拆後可以用馬匹馱著高速機動。


    騎兵前出,而趙東雲的主力部隊則是保持迅速前進的速度逼進件隻村。


    等到了上午十點,前方騎兵隊匯報他們在東召村發現了大批匪徒蹤跡,疑有一千之眾,又半個時辰後,騎兵隊再一次回報,吳昌藍率部對該匪徒發起了衝擊,打死打傷百人之多,敵向東潰散!


    趙東雲聽罷這個消息後沒有太大的感覺,一百多精銳騎兵,裝備的是最先進的騎槍和機槍,用的是當今最為流行的騎兵操法,如果還拿不下千把流民把守的東召村,那麽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然而這個消息對於趙東雲來說不算什麽,甚至是認為理所當然的,但是同樣的消息傳到件隻村後,卻是讓景廷賓等人大吃驚。


    “一千多義軍就這麽敗了?連抵抗半刻都沒能做到?”景廷賓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一旁的趙三多也是皺緊了眉頭:“我等義軍雖然武備不強,但是士氣高昂,諸多教眾更是悍不畏死,怎麽會敗的如此之快!”


    按照景廷賓和趙三多等人的預料,這一千多人守不住東召村是正常的,但是這個正常是建立在趙東雲率領主力進攻的前提下。


    參考南和縣義軍大敗順德清軍的前例,東召那邊的義軍就算無法取勝,但是阻擋清軍幾天時間還是可以辦到的,而有了這個時間當緩衝,他們就能夠拉起更多的人來,同時也可以和威縣、南和等地的義軍形成一片。


    等把整個順德府的義軍聯係起來之後,那麽整盤棋就能夠活了,屆時義軍至少也有五六萬人,而清軍憑借現有的幾千兵力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們。


    而時間拖的越久對他們越有利,因為那樣他們就有更多的時間來擴展勢力,,每多拖延清軍一天,那麽他們的人數就能夠多上千甚至幾千人,更不說現在整個直隸南部都局勢嚴重,稍有火星就會燃起滔天大火來,他們想要做的就是成為火星,並且期待著把整個直隸、山東、河南等地都燃起熊烈起義火焰了。


    不要以為這是他們的空想,事實上這種事情可是有著極大成功幾率的!


    北方民眾對洋人的仇外心態以及時不時發生的教案是一個重要原因,此外北方民眾在近年來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近年來直隸山東河南等地氣候不算好,多地都有著莊稼欠收的情況,而發生天災的時候向來是農民起義的高發期,當然了這並不是主要原因,現在的中國可不是明末那會,這幾年整個中國範圍內並沒有遭受大規模的天災,因此就算北方的部分地區受災,朝廷也能夠從其他地方調運糧食救濟,所以天災的問題不算嚴重。


    在造成清末的農民起義原因當中,這隻能算是原因之一,而且也不算是主要原因。真正導致庚子年前後大批北方農民起義的主要原因是洋人。


    前期是民眾對洋人的仇洋心態,包括教案、謠言之類的,比如洋人要生吃孩童,以孕婦血肉築造教堂之類的,這些導致民眾對洋人產生了極大恐慌,加上心懷不愧的人從旁蠱惑,於是就形成了庚子年的義和團之亂。


    後期也就是庚子年之後的現在,也是和洋人有關,除了前述的教案、謠言之類還多了一個洋稅的因素。


    洋稅也就是庚子年對列強的賠款,這些賠款自然不可能是張張嘴天上就會掉下來的,清廷要賠款就需要多收稅,而多收稅勢必要加重民眾的負擔,景廷賓的聯莊會就是以抗稅為目標發展起來的造反組織。


    當這些以抗稅為目標的聯莊會或其他農民組織混合了義和團後,就順理成章的發展為大規模的騷亂和起義了。


    從這些角度去看,那麽基本可以認定1902年的現在北方地區是具有大規模起義的民眾基礎,他們需要的就是一點火星而已,而景廷賓和趙三多他們充當的就是火星燎原的那點火星!


    然而現在東召村那邊戰敗的速度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得多,這如何不讓他們心驚!


    如果他們失敗的太快,那麽就代表著還不等火星燎原呢,火星就被撲滅了,而這種事情是他們所無法接受的。


    “我聽說這個趙賊手下的妖軍都是奇裝異服,莫非都是妖人不成?”景廷賓強壓住自己的心驚,故作鎮定道。


    趙三多聽罷卻是看了看景廷賓一眼,然後內心裏閃過對景廷賓的鄙視,這個鄉巴佬活該一輩子就是教頭,連大名鼎鼎的武衛右軍都不知道。


    趙三多是個老資格的義和團首領了,出生於直隸順德府威縣的他在庚子年之前就以教授梅花拳的名義收了好幾千的徒子徒孫,後以這幾千拳匪為根基多次造反,他的活動步伐幾乎貫穿庚子年前後的所有義和團活動。


    此人也被清軍圍剿過好多次,但是這個人命大的很,在清軍對義和團的圍剿中其他義和團首領死的死,逃的逃,唯獨他還活蹦亂跳的繼續造反大業。


    庚子年後清軍大肆圍剿義和團,他趙三多也隻能躲在廣宗低調了好幾個月,不過他到底是個不甘於平凡的人,剛低調沒幾個月的他看到景廷賓要玩武裝抗稅的戲碼,立馬就跑過去和景廷賓勾搭了起來,兩個人喝了幾碗酒後,趙三多就對景廷賓道:“兄弟,最近閑得蛋疼,我們玩造反玩吧!”


    景廷賓也是個缺了個心眼的人,興許是覺得玩武裝抗稅不夠過癮,當即就是把一碗酒給幹了:“這日子無聊透了,我就陪你玩這一票大的!”


    於是乎這兩個人一邊喝著酒,一邊啃著雞腿商定了造反大業。


    如此景廷賓為首的聯莊會和趙三多為首的義和團迅速發展了起來,而且發展速度比前幾年的義和團之亂更快速,不但在廣宗縣發展迅速,而且迅速向外縣擴張,平鄉、南和以及威縣等地的聯莊會和拳匪大規模擴張。


    作為一個長期活躍在造反第一線的義和團首領,他可不是手底下那些隻會喊著刀槍不入的義和團大師兄,而是一個頗有見識的人,至少他知道自己手下的義軍是打不過那些洋人的軍隊,同樣也打不過袁世凱手底下的那些新軍,唯一能夠欺負欺負的也就是那些練軍之類的舊軍了。


    他深思了片刻後道:“那趙賊手下的妖軍人數雖少,但人人皆手持快搶,我義軍人數雖眾但是火槍稀少,強行對陣怕是多有不測!”


    聽到趙三多如此高抬趙東雲和新軍遍地自家的義軍,景廷賓麵露不爽:“我義軍有萬人之多,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他們了!”


    趙三多冷笑一聲,然後道:“庚子年的時候我們也是這麽想的!”


    景廷賓雖然是個鄉下人沒啥見識,但是庚子年的那場大亂還是知道一些的,當即也就不繼續反駁趙三多的話,反而是等他趙三多繼續道:


    “唯今之計,隻能用一個地利,他們畢竟是遠道而來的客軍,對周邊地形是遠不如我們熟知的,我們可擇一有利地形伏擊之,重演南和縣之勝!”


    景廷賓道:“當麵對陣自然是不妥的,隻是要伏擊的話,我們改到那裏伏擊呢?”


    趙三多聽罷一口氣悶,靠,這廣宗可是你的地頭,我那裏知道什麽地方適合伏擊啊!這個時候,趙三多後悔找景廷賓這個二愣子充當自己的造反同夥了。


    這個時候趙三多如果知道後世的一句話,怕是會很讚同,那就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隻怕豬一樣的隊友!


    看著景廷賓一籌莫展而且轉來轉去心慌的樣子,趙三多就知道這個人是靠不住的,抗擊清軍的事情隻能靠自己了。


    當即他找來諸多義軍首領,尤其是本地的的首領,商討了小半天後眾人都說在李村外有道小山坡,地形雖然不高,但是內有密林,而且靠近田野,內有水渠壕溝等,是周邊地區最適合伏擊的地形了。


    商定了後,趙三多又讓景廷賓把所有的洋槍都集中到一隊,準備到時候以此洋槍隊為主力進行伏擊。


    此洋槍隊人數不少,足足有六百多人,但是火槍卻是隻有三百多杆,因為趙三多是打算著兩人一杆火槍,前頭那人戰了後,後邊的人撿上火槍繼續作戰,大有二戰蘇軍艱苦奮戰之作風。


    隻是那三百火槍也多是老舊貨色,他們的這些洋槍大多數是從民間搜刮而來,隻有一百來杆的單發後裝槍算得上是新銳,剩下的都是前裝槍,而且型號也是非常複雜。


    此時義軍裏頭除了這六百多洋槍隊有火槍外,剩下的清一色是冷兵器或者沒有兵器,一部分人是大刀、長槍,更多的則是鋤頭、鐮刀、木棒之類的,比起傳統上流民的武器裝備都要差。


    商討完畢後,決定以景廷賓坐鎮大陣,準備和前來的趙東雲主力對陣,而趙三多則是準備親自率領洋槍隊進行側翼的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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