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淩看著苗旭嘿嘿嘿地笑,有點不懷好意的調調:“你們家有一個五歲的小朋友吧。”


    苗旭心裏警鈴大作,戒備地說:“你要幹嘛,你不會要讓招招來拍電影吧?”


    裴淩收起邪惡的笑容,純潔地說:“招招的形象與電影裏的角色很相符,上次在餐廳裏碰見他從頭到尾都乖乖的,這樣的小朋友就是要當大影星的啊。”


    苗旭連忙說:“你別瞎忽悠了,招招很怕生的,而且不說話,怎麽可能來演電影?”


    裴淩說道:“就是因為怕生所以才多帶出來見見世麵嘛,小朋友總是在爸爸媽媽的保護下,會越來越自閉。”


    苗旭聽他這麽說,抬頭四處望望,確定旁邊沒有人,這才湊近裴淩,小聲說:“可是招招是小老虎,和小狗演戲的話,狗會被嚇死的吧。”


    裴淩一臉“你想太多”的表情,說:“小動物彼此之間是沒有種族認知的,小老虎和小狗在一起會更加親近,對拍攝有好處。”


    苗旭還是不怎麽相信,狐疑地望著裴淩。可裴淩的口才是在無數采訪報道和娛樂記者的炮轟下鍛煉出來的,好說歹說居然把苗旭說得有點心動。


    這倒是個機會,可以讓招招多接觸人。其實私底下招招的性格不是那麽內向,有時候也非常開朗,隻不過太怕生,平時都羞答答,如果這次能接觸大銀幕,在攝像機的鏡頭下鍛煉,說不定能把怕生的習慣給改掉。


    苗旭沉吟了片刻,對裴淩說:“這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回去問一下我們家老王。”


    裴淩聽了勾唇一笑,揶揄道:“你們家老王肯定聽老婆的。”


    苗旭的臉有點熱,最後答應裴淩,回去商量商量。


    回家之後,苗旭第一時間跟王寅一說了這件事。


    王寅一立馬否決:“不行。”


    他生氣地將碗放進櫥櫃裏說,身上還係著圍裙,轉過頭叉著腰,姿勢像護崽的母雞,說:“我就知道遇見裴喵喵沒好事,瞎出什麽鬼主意,招招才不會去演什麽電影,不同意。”


    苗旭早就想到以王寅一恨不得把招招含在嘴裏的個性,肯定不會馬上同意,就把裴淩說的話,一條一條地複製過來,說給王寅一聽,末了說道:“其實我也覺得招招應該多出去接觸社會。”


    別人家的孩子,五歲正是調皮的時候,小區遊樂場裏的小男孩每天玩得不願意回家,隻有招招天天憋在家裏不是看書就是畫畫。


    王寅一怒道:“別的孩子都不想演,找替身就想起招招來了,我們招招比別人差嗎?”


    搞半天原來你在意的點在這裏啊,苗旭說:“我倒是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們可以護著招招,我這幾天都在那邊處理事情,剛好可以陪著孩子,裴淩說這段戲不長,應該不用多長時間就可以拍完。”


    “或者你請個年假守著孩子,裴淩還說可以根據孩子的時間調整拍攝行程表,說不定招招演了這個電影之後,交流障礙能得到緩解。”


    越說越像那麽回事了,居然還開始排時間表,王寅一不開心地說:“不行,我還是不願意招招到外麵去拋頭露麵。”


    苗旭見無法說服王寅一,想了想:“這樣吧,我們去問招招自己的意見,他要是願意去,我們就去。”


    “小孩子懂什麽?”王寅一瞪著苗旭說。


    “你要是把他當小孩子,他永遠都長不大。”苗旭不由分說,拉著王寅一來到王英招麵前。


    招招正在和毛毛玩,自從上次出門旅行,他在船上看見白色的水鳥,就總覺得白色的鴨子應該可以飛,千方百計地鍛煉毛毛,想讓它在空中飛翔。


    兩個大人找到小朋友,苗旭把拍電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招招。


    招招抱著毛毛,腦袋頂上冒出小問號:拍電影是什麽呀?


    苗旭努力向五歲的小孩解釋什麽是拍電影,最後解釋到自己都快瘋,就說:“你隻用在攝影機麵前,和一隻小狗狗玩就可以了。”


    王寅一不滿地說:“你這是故意誘導小孩,哪有這麽簡單。”


    苗旭扭過頭,讓王寅一閉嘴:“我說的是事實。”


    招招雖然單純,但也沒那麽傻,望著苗旭眨著眼睛,是什麽樣的小狗狗呢?


    苗旭抱著胳膊,思考片刻:“這樣吧,我們去看電影的原著,原著是繪本,上麵畫著小柴的形象,我們接著把故事看下去,至少看到小朋友出場的那段戲。”


    王寅一也想知道到底要演什麽,把毛毛塞進鴨棚子裏,抱起招招說:“來吧,苗叔叔講故事的時間到了。”


    三個人走到二樓的書房,一起坐到書房的地毯上。苗旭拿出繪本,攤開放到三個人的中間,招招趴在地上,好奇地著看著書頁上的小柴犬。


    苗旭剛準備接著昨天的故事翻看,突然眼前一花,旁邊多了一隻山一樣的大老虎。


    苗旭錯愕,問王寅一:“你怎麽又變了?”


    老虎蹲在地毯上,抬起白色的爪子撓耳朵,鬱悶地說:“哎,已經形成條件反射,見你開始看繪本就想變成老虎。”


    苗旭:“……”


    更無語的是,招招抬頭看了看自己的老虎爸爸,有樣學樣地嘭一聲,也變成了老虎。


    苗旭瞅著麵前一大一小兩隻大貓,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啥。


    兩隻老虎連姿勢都一個樣,後肢蹲著,前爪按住地毯。大老虎偏過頭,舔舔小老虎的腦袋,小老虎眯著眼睛享受爸爸的觸碰,王寅一對苗旭說:“這樣也行,開始吧。”


    苗旭在心裏呐喊,這樣我會分心啊!


    大老虎用爪子把苗旭勾過來,像昨天那樣,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小老虎邁著步子爬過來,攀住苗旭的大腿,吭哧吭哧地趴在上麵,探頭探腦地看向苗旭手裏的書本。


    苗旭被老虎環繞,幸福來地太突然,一股血往腦袋頂上竄,差點讓他昏過去。


    他鎮定心神,摸摸小老虎的背,小老虎的背毛比他爸爸的更加軟,簡直能黏手,碰上就不想拿下來。苗旭花費巨大的自製力,才將手抽回,把書本拿到小老虎的前方,讓他方便看圖畫,接著認真地念起圖畫旁邊的文字。


    小柴從家裏跑出去後,到了外麵的世界,它在欄杆上蹦上蹦下,將石凳當做滑滑梯,衝著路邊的花花草草汪汪叫,撒腿奔跑。


    再也沒有籠子,再也沒有人管著他,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它和小花小草小蝴蝶一起玩耍,除了空氣差了一點,其它跟和在爺爺身邊的日子一模一樣。


    小柴蹦蹦跳跳了一下午,到夜幕降臨的時候才察覺到肚子餓。它扭過頭,突然發現忘記了回家的路。


    那個家不回也罷,小柴這麽想著。


    可是它肚子好餓,小狗看到旁邊有賣食物的小攤子,站在攤子旁邊眼巴巴地流口水。買東西的小商販看見旁邊有一隻狗,隨手扔過去一塊剩下的肉餅,小柴看著地上沾滿灰塵的食物,低下頭吃起來。


    與此同時,主角回到家,發現狗從籠子裏逃出來跑掉了。一時之間,主角居然感覺慶幸,他也沒有出門去尋找小柴,拉上被子睡大頭覺,睡覺的時候再也不會被狗叫聲吵醒了。


    這幾天小柴一直在外麵流浪,翻過垃圾桶,喝過雨水,還遇到過流浪狗。流浪狗搶它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把它的耳朵毛都咬掉了一塊。


    小柴淡黃的皮毛變得髒兮兮,身上全是汙漬,它變成髒髒的小狗,再也不漂亮可愛,而且每天都覺得好餓。


    直到有一天,小柴遇到了一個小朋友。


    那個小朋友被媽媽牽著從幼兒園走出來,他看見小柴可憐地蹲在路邊,把手裏的零食遞給小狗吃,可是媽媽嫌棄小柴太髒,拉著孩子趕快走了。


    小朋友走時依依不舍地望著小狗,小柴也看著他。第二天,小柴依舊跑到這條路上,繼續在路邊等著,果然小朋友和媽媽手牽著手走過來。


    孩子偷偷把攥在手心裏的餅幹扔到路邊,小柴等媽媽走遠後,連忙跑過去吃掉。之後的每一天,小朋友都這麽喂小狗食物。


    苗旭念到這裏停下來,小老虎從他的大腿上抬起頭,露出眼淚汪汪的眼睛。


    小狗狗好可憐哦。


    苗旭摸摸小老虎的耳朵,說:“你願意演這個小朋友嗎,書裏的孩子跟你之前一樣,偷偷拿食物給小動物吃。”


    這時候大老虎低沉的聲音插進來:“招招什麽時候做過這種事?”


    苗旭身體僵硬,王寅一不知道招招把便當裏的肉給米利安吃的事情,連忙打哈哈混過去:“啊,我是說招招非常有愛心,遇到這種事,一定會也這麽做。”


    大老虎用明察秋毫的眼睛看著苗旭和和王英招,大爪子搭在兒子的腦袋上,又去摸苗旭的頭發,說“你們是不是串通起來,瞞著我做了什麽?”


    苗旭連忙抱起小老虎,湊到大老虎麵前,轉移話題:“所以,招招就是要演繪本裏的這個小孩,你同意嗎,看起來也不是很危險的樣子。上次我們去幼兒園做活動,招招不也上台了嗎,說明招招有舞台潛力。”


    小老虎兩隻爪爪在身前合十,尾巴勾起來,用期盼的眼神望著爸爸,求求你。


    王寅一抽抽嘴角:“不許賣萌。”


    “這樣吧。”苗旭把小老虎放到地毯上,扭頭對王寅一說,“我們是一個民主的家庭,做任何決定都講民主,所以現在我們開始投票,同意招招演電影的,請舉手。”


    招招揚起小爪子,苗旭也舉起手,大老虎說:“我反對。”


    苗旭嚴肅地說:“兩票通過,一票反對,少數服從多數,反對無效。”


    王寅一瞪著老婆和兒子,過了半天囁嚅道:“反正我在這個家裏地位最低,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苗旭笑起來,手貼到小老虎的肉墊上,擊掌表示歡呼。


    王寅一要是堅決不同意,苗旭還真沒辦法,現在老王雖然嘴巴上不情願,心底還是通過了這件事。畢竟招招確實需要跟外界交流,而且他很喜歡那個角色,也喜歡小狗。


    苗旭跟裴淩打了招呼,裴淩又向導演做了說明,導演同意讓王英招來試鏡。


    那天,王寅一板著臉,牽著招招進入劇組。小朋友站到片場,立刻就引來片場裏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們的圍觀。


    “這是誰家的寶寶啊?好可愛呀。”


    “這是新來的小朋友吧,是要接替跑了的孩子。”


    “比之前那個不願意來的小演員還要漂亮,好可愛,好想捏一下小臉蛋。”


    大家紛紛探頭來看招招,但礙於旁邊還跟著一個板著臉的高大帥哥,不敢直接和小朋友打招呼。


    王寅一領著招招,直接去找導演,路上看見裴淩,老虎哼了一聲。


    就是你,忽悠我家老婆和兒子。


    裴淩笑眯眯的,一點都不介意,衝招招揮手。


    招招仰起小臉,朝裴淩羞怯又甜甜地笑:又見麵啦,電影裏的獵豹叔叔。


    苗旭等辦完工作上的事,才從外麵擠進來,與王寅一匯合,帶著孩子去見導演。


    電影的總導演是一個每天都氣呼呼的老頭,苗旭曾經見他因為之前有人鬧事,在片場裏大吼:“天天黑來黑去,有本事下煤礦去啊!”


    就是這麽一個凶巴巴的老頭,居然拍了這麽細膩的動物親情片。


    招招在導演麵前有些膽怯,抬起頭望著這位爺爺。導演直視著小朋友,挑起眉,對孩子的外形非常滿意,但還要端著架子,吩咐旁邊的助理:“讓孩子跟狗相處一下,我看看感覺。”


    助理將小柴從狗窩裏抱出來,小柴犬趴在助理姐姐的胳膊肘裏,爪子勾著人的衣服,一雙杏眼望過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小老虎。


    小狗好奇地盯著小老虎瞅,喉嚨裏滾出疑惑的聲音。


    招招也看到了小柴,哎呀,這隻狗狗跟繪本裏畫的一模一樣,他鬆開爸爸的手,往前跑了兩步,來到小狗的麵前。


    助理姐姐將小柴遞到招招的手邊,招招剛開始還比較猶豫,扭過頭向王寅一和苗旭求助地望過去,王寅一沉著臉,衝他點點頭,示意他大膽地去做吧。


    於是招招轉過頭,伸出白嫩的小手,摸了摸小柴犬獼猴桃一樣的頭頂。


    苗旭看見這一幕,心頭的激動無法排解,伸手一把掐住站在旁邊的王寅一,凶惡地捏下去。


    好感動,小老虎與小柴犬同框。


    苗旭已經數不清這到底是第幾件讓他人生無憾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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