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旭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置信地反問:“什麽?”


    王寅一笑著說:“脫衣服啊,不脫衣服怎麽遊泳。”


    苗旭被他牽著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說:“又沒帶泳褲。”


    王寅一與苗旭十指交扣,說:“我帶了。”他從褲兜裏拿出一個小袋子,遞給苗旭。


    苗旭震驚地接過來,防水袋裏果然裝著全新的泳褲,然後他看著王寅一用另一隻手拉開自己的襯衫,露出皮膚:“我的已經穿上了。”


    準備這麽齊全的嗎?苗旭總覺得王寅一在耍流氓,但是又沒有證據。


    酒店自帶的泳池,修建成一長條,分布在別墅與別墅之間,白天就有很多人在遊泳,苗旭還坐在落地窗邊看了一會,但沒想過要親自下水。


    時間已經不早了,夜晚也有些冷,泳池裏的人少了很多,隻有零星的幾個人在遠處的水裏,主要還都是情侶。


    兩個大男人手拉著手在泳池旁邊站著,詭異地沒有動。


    過了好半天,王寅一才扭頭說:“你怎麽不去換衣服。”


    苗旭揚起被他拉著的手,說:“你拽著我我怎麽去。”


    王寅一這才依依不舍地鬆開苗旭,苗旭扭扭捏捏地拿著泳褲,走進旁邊的消毒換衣間。


    他會遊泳,而且遊得挺好的,算是有一項職業技能,以防在有人溺水的情況下,他能迅速地跳下去救人。


    苗旭換好泳褲,依舊把外套穿上,以前在警校的時候,光著膀子訓練又不是沒有過,但今天格外別扭。


    他走出換衣間,發現王寅一竟然已經把襯衣脫掉了。


    ……這還是苗旭第一次見王寅一脫衣服。


    雖然他們平時會一起睡,但基本都是睡衣穿得好好的,扣子扣到最上麵一個,就算王寅一偷偷抱著他,也是隔著衣服。


    高大的男人背對著苗旭站著,身形頎長,後背寬闊。他雙手叉著腰,讓後背的蝴蝶骨更加突出,骨骼與肌肉的線條交織著,流暢地滑下來,收進腰間,畫出完美的弧度。


    大型貓科的身體素質不會差,但這麽好看的肌肉,還是讓苗旭驚了一下。


    王寅一微微低頭,看著遊泳池的水麵出神,苗旭慢慢靠過去,咳嗽一聲。


    王寅一轉身,苗旭看到他的胸膛,立馬調轉視線跟著去看水麵。


    今晚月色不錯,旁邊霓虹燈的光與月光一起投射在水上,讓池水變得晶瑩剔透。


    “你怎麽還穿著衣服。”王寅一粗聲粗氣地說。


    苗旭攏著自己的外套,說:“穿衣服怎麽了,不是還沒下水嗎。”


    王寅一偏過頭,小聲說:“就我一個人光著身子,感覺很奇怪。”


    你說這種話感覺更奇怪了好嗎,苗旭說:“你想遊就遊唄,我先熱身。”


    苗旭這話一說,王寅一仿佛賭氣一般,一個猛子紮進水池裏。


    遊泳池立刻濺起大片水花,在夜裏像綻開的白蓮,王寅一埋在水裏不出來,滑過好長一個距離才冒出頭。


    他在遊泳池裏站好,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衝苗旭喊:“下來!”


    水滴從臉龐滑過王寅一的脖子,再到胸膛,那些薄薄而有力的肌肉閃得苗旭眼發花,他一屁股坐到遊泳池邊,把腳泡進水裏,說:“我先坐會。”


    王寅一又好氣又好笑,苗旭死活騙不下水,他隻能自己在遊泳池裏遊兩圈。


    “貓不是怕水嗎,你怎麽遊得這麽好。”苗旭坐在池邊看著水裏的王寅一。


    王寅一幾個動作直接從遠處遊回苗旭身邊,突然從水裏出來,嚇了苗旭一跳。


    苗旭的小腿泡在泳池裏,瘦瘦的,細長卻不羸弱,看起來健康漂亮。王寅一握住他的腿肚子,笑著說:“老虎會遊泳,你不知道嗎?”


    苗旭被抓著腿,剛要說話,冷不防王寅一手上用力,直接把他扯進泳池裏。


    苗旭噗通下水,被水花賤了一臉,惱火地說:“你幹嘛?”


    王寅一哈哈大笑,往苗旭身上撩水,苗旭簡直氣笑了,又不是小學生,這才一把脫掉外套,甩到池子上麵。


    苗旭不像王寅一的肌肉都是健身房裏練出來的,他平時外勤出得多,身體結實卻有點瘦,線條更為修長一些,小麥色的皮膚沾上水,像抹了一層蜜,王寅一知道,他抱起來不軟不硬剛剛好。


    王寅一稍稍退後,用讚賞的眼光看著苗旭,說:“很漂亮。”


    苗旭終於明白過來,他今晚就是在發馬蚤,瞪了他一眼,然後紮進水裏跟著遊起來。


    兩個男人大半夜的,在遊泳池裏遊泳,說起來也是奇葩,苗旭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在水裏暢快地踩水,從這邊遊到那邊。


    王寅一追在他身邊,時不時過來撞他,苗旭被他的舉動搞得哭笑不得:“你不是還比我大五歲,怎麽這麽幼稚。”


    王寅一理直氣壯地說:“想多看看你。”


    王寅一的目光裏帶著灼熱的東西,讓苗旭不適應,他偏過頭,王寅一執意地遊過來,攔在他的身前,兩個人在水池裏站起來,麵對麵互相看著。


    王寅一注視著苗旭,臉上帶著笑,夜晚的老王有點痞氣,但眼神依舊溫柔,望著苗旭,似乎怎麽也看不夠一樣。


    苗旭被他看得很別扭,王寅一總能把很普通的一件事弄得氣氛曖昧,他嘀咕著說:“再看揍你。”


    王寅一還是笑。


    苗旭學他剛才的樣子,猛地用手撩起水花,往他臉上潑去,誰知王寅一早有防備,鑽進水裏躲避過去,在水下扶住苗旭的腰把他拉下來。


    兩個人一起下水,共同遊了一段,又同時出水,王寅一的手還搭在苗旭的腰上,他們挨得很近,幾乎臉貼著臉。


    太近了,兩個人目光交纏,似乎連氣息都分不清彼此。


    苗旭的眼睛又黑又亮,此時靜靜地望著自己,專注得像萬古不變的星辰,王寅一心念一動,慢慢繼續減小兩人之間的距離,低低地喊了一聲:“阿旭……”


    苗旭剛想應聲,突然“砰”地一聲,麵前的人消失,多了一隻……老虎。


    苗旭錯愕地說:“你怎麽變身了?”


    老虎紅著臉——當然一般人看不出來,隻有他自己知道,用大爪子憤恨地拍水,說:“沒有控製住!”


    苗旭驚訝之後回過神來,看著老虎將身體埋進水裏,隻露出一個腦袋,爆發出大笑。


    “別笑了,大半夜的擾民。”王寅一生氣地說。


    苗旭連忙四處看看,幸好時間已經很晚了,泳池又是長條形的,這邊沒有別人。


    他忍著笑意,用身體遮住老虎,把老虎腦袋攬進懷裏,問:“怎麽辦,能變回來嗎?”


    老虎接觸到他夢寐以求的身體,此時卻一點都不高興,靠著他的肩,悶悶地說:“要等一會。”


    大老虎泡在水裏,黑金相間的毛在池水裏飄起來,像蕩漾的海藻。


    苗旭摟著大老虎,老虎抬起一隻爪子百無聊賴地劃水,水被推開又撲過來,打在身上很舒服。


    苗旭望著老虎從水麵上翹起來的大尾巴,嘴角止不住上翹。


    他們待了會,苗旭才慢慢地往放衣服的地方遊回去,王寅一爪子踩在泳池的底部,跟隨著苗旭,因為體積太大,動一下就掀起一層浪。


    老虎的皮毛浸了水後愈發順滑,惹得苗旭忍不住摸了摸。


    王寅一心裏氣苦,人形的時候他對苗旭動手動腳,虎形的時候苗旭對他動手動腳,簡直反過來。


    苗旭心想,他居然跟一隻大老虎深更半夜在水裏遊泳,這事說出去別人會認為他瘋了。


    這個瘋狂的夜晚,估計過十年他想起來都會笑。


    一人一虎遊到池子邊,苗旭問:“你把衣服放哪裏了?”


    老虎把身體全部埋在水下,隻露出黑色的大鼻子以及眼睛,聽了苗旭的問話稍微上浮,說:“就你剛才用的換衣間,我把衣服和手機直接放裏麵了。”


    原來王寅一也進去過,那個換衣間就在泳池的旁邊,構造很簡單,有幾個淋浴隔間,還有消毒噴頭,全部都是自助使用。


    苗旭上岸,撿起剛才丟開的外套披在身上,對水裏的老虎說:“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衣服。”


    大老虎乖乖點頭,苗旭難得見老虎這麽柔順,泡在水裏有點無助的樣子,伸手拍拍他冒出水麵的大腦袋。


    王寅一:“……”


    苗旭走向換衣間,想推門進去拿衣服,他的手機也在裏麵,誰知道小房子居然鎖了。


    也許是剛才有工作人員過來鎖的,畢竟已經半夜了,苗旭傻眼了,原路返回泳池邊,對老虎說:“門鎖了打不開。”


    老虎愣住。


    他們的房卡手機都拿不出來,苗旭想了想,說:“算了,隻有這麽回去找前台了,你先變回來吧。”


    好不容易變成老虎,就這麽變回來有點可惜。


    誰知大老虎說:“沒衣服,不變。”


    苗旭說:“泳褲不是還在麽。”別以為他沒看見老虎偷偷把褲子勾在爪爪上。


    “我不。”霸道總裁才不會光著身體灰溜溜回去找前台。


    老虎把身體縮下去一些,金色的眼睛默默看著苗旭,隻有半個頭在水麵上,圓耳朵特別顯眼,看起來很無辜。


    苗旭依稀能明白王寅一的心思,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講究體麵。


    他無奈地說:“我去試試看能不能把鎖打開吧。”


    苗旭這麽說著,走到換衣間門口,低頭研究門鎖。


    他是警察,從沒幹過開鎖的事,折騰半天也沒能成功,苗旭正在研究的時候,大老虎從水裏爬上岸,走到他身旁。


    苗旭吃驚地說:“被人看到怎麽辦?”


    “沒有人。”老虎低沉地說,聽起來有些鬱悶。


    大不了明天讓喬二哈去把監控銷毀了。


    老虎抖動身體,將身上的水甩下去,繞到換衣間後麵,眼睛望著牆上的換氣窗。


    一般換衣服的地方,窗戶都會做得比較高,以防偷窺,苗旭跟著他看過去,說:“你不會想爬窗戶吧?”


    換氣窗確實沒關,但窗口那麽小,老虎體積那麽大,根本沒辦法進去。


    “等等。”苗旭終於領悟過來,“你不會想讓我爬窗戶吧?”


    老虎想了想,說:“你可以踩著我的背上去。”


    “……”苗旭說,“有無數方法可以解決我們的問題,你卻選擇了最麻煩的一種。”


    苗旭終於從王寅一身上看到了貓科動物的共性,傲嬌執拗,還愛瞅著你看,用萌萌的眼神讓你心軟。


    苗旭心想,自己真的瘋了,居然想答應這隻水淋淋的大貓。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苗旭嚇了一跳,轉過頭去,看見大影星裴淩站在他們的身後,笑盈盈地望著他們。


    ……又是一個走路沒聲音的。


    老虎走了幾步,攔在苗旭前方,問裴淩:“這麽晚了,你在這裏幹嘛?”


    裴淩和煦地笑道:“你們不也大晚上的在這裏麽?”


    大家心照不宣地跳過這個話題,老虎說:“我們沒什麽,隻是遇到點小麻煩。”


    裴淩看見老虎也不驚訝,打量著穿著濕外套的苗旭,又看看那個換衣間,瞬間就明白了他們的困境。


    他微笑著,麵如春風,優雅動人,說:“我可以幫你們。”


    苗旭剛想開口說不用,裴淩在他們麵前變了身。


    一頭金色的獵豹披著黑色的斑點,出現在夜色裏,他俯低頭,腰部拉出流暢的曲線,接著短暫地助跑,幾步跳到換衣間旁的地燈上,爪子踩在上麵助力,一躍而起,仿佛一道金色的閃電劃過,細長而矯健的身體直接穿過換衣間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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