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當天,朝家公館上下張燈結彩,人來人往,朝嬌安靜的坐在房間裏,屋中央的桌子上放著定製的喜服,丫鬟正在給她梳頭發。


    朝安走到房門前,說要與二小姐說幾句話,把丫鬟都支了出去,之後朝安快速換上了朝嬌的喜服。


    奇怪的是朝安的身形要比朝嬌高出半個頭,這說是按照朝嬌尺寸做的喜服,穿在朝安身上竟然恰到好處,而且款式也不顯女氣。


    朝安以為是朝嬌故意讓裁縫做大了一碼,也沒有多想,換好喜服後,朝嬌就把蓋頭給他蓋上了,而朝嬌自己則穿上了朝安的長衫。


    臨走之時,朝嬌想了想從枕頭下麵拿了一把匕首放到朝安手中,朝安疑惑的看著她。


    “這是做什麽?”


    “防身用的,要是司少帥對你做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你就捅他知道嗎?”


    “……元州不是那樣的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總之哥你就帶著吧。”


    朝嬌硬把匕首塞進朝安手裏,因為司暮說了這件事保密,否則約定作廢,朝嬌隻能用這種辦法提醒自己哥哥了。


    朝安無奈的點了點頭,把匕首收了起來。


    之後朝嬌昂首擴胸的走出的房門,外麵等候的丫鬟目不斜視,一點沒有要抓住朝嬌詢問一下的意思,這讓朝嬌很是鬆了一口氣,同時心裏隱隱有種古怪的感覺,那感覺就好像自己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司暮安排好的。


    朝安在房間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門外的丫鬟提醒他時辰到了,然後丫鬟推開門,將他領了出去,雖然知道隻是走一個過場,並不是真的成親,但朝安心裏還是有些緊張。


    紅蓋頭擋住了大部分視線,朝安隻能看到腳下的路,一路從朝嬌的閨房走到了朝家公館的門口,迎親隊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大街上,門口的位置停著喜轎。


    朝安徑直朝著喜轎走去,剛抬起腳準備跨過轎杆,一聲馬的揚蹄聲就從身邊響起,朝安嚇了一跳,立刻後退一步,結果踩到了裙擺,身體一下失去平衡,朝著旁邊倒去。


    這個時候朝安腦子裏隻剩下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能讓蓋頭掉,不然他身份就暴露了,所以朝安隻是緊緊的抓著蓋頭,至於自己會以什麽姿勢摔地上,就不是他能顧得了的了。


    關鍵時候,一隻手臂從旁邊出現,一下攬住朝安的腰,將朝安抱進懷裏,稍顯灼熱的手掌緊緊貼在朝安後腰上。


    朝安的臉靠著對方寬闊的胸口,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木質香味,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元州……


    “你沒事吧?”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朝安隔著蓋頭看不見司暮臉上的表情,但他總覺得司暮說話的語調有些不穩。


    朝安沒辦法開口,隻能搖了搖頭,他的手撐在司暮的胸口,想從司暮懷裏退出來,卻聽司暮說到:“我抱你上去。”


    之後司暮彎下腰,手臂穿過朝安的腿彎,直接打橫將朝安抱了起來。朝安猛地離地,手臂條件反射抱住了司暮的脖子,然後他就聽到了一聲輕輕的、極為愉悅的笑聲,輕到他以為是錯覺。


    司暮抱著朝安跨過轎杆,副官立刻撩開了簾子,司暮將朝安放進了轎中,借著俯身的姿勢湊到朝安耳邊輕輕說到:“一會耽擱時間比較長,旁邊盒子裏有點心,你先墊一下。”


    說完司暮就起身了,轎簾放下,隔絕了外麵的視線,很快轎子被平穩的抬了起來,朝安聽到喜樂重新響了起來,轎子正朝著臨祈城北方走去。


    確定不會有人看見後,朝安悄悄的掀開了蓋頭,他朝著身側看去,果然看到一個朱紅色的食盒安靜的放在座位上,他將食盒打開,半盒藕粉糖糕,是他最喜歡吃的點心,另外半盒是解膩吃的果子。


    見到這一幕,朝安歎了一口氣,元州確實是不錯的夫婿,考慮的如此周到,可惜他妹妹不喜歡,但願晚上等他和元州說出實情的時候,元州不要大受打擊才好。


    如果朝嬌知道朝安心裏在想什麽,一定會猛搖朝安的肩膀,大吼到:哥你清醒一點,你知道他怎麽對我的嗎?


    ……


    迎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司暮騎著馬走到最前麵,路邊的討論全是一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類的話語,聽的轎中的朝安越發覺得自己給好友挖了一個大坑。


    也怪他看到妹妹哭就亂了分寸,竟然做出這麽荒唐的事,朝安在轎子裏唉聲歎氣,感覺手裏的藕粉糖糕都不香了。


    走了近一個時辰,才到了司家的府邸前,轎子停下,朝安連忙將食盒關上,用帕子擦了擦手,又把蓋頭蓋好。


    轎簾撩開,一隻手掌朝著朝安伸了過來,朝安將手搭在那寬厚的手掌上,從轎子裏走了出來,這次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走路上,一定不要出現先前那樣的意外。


    司暮牽著朝安跨過門檻,朝著大堂走去,後來的流程果然如同司暮說的那樣耽擱很長的時間,朝安就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樣讓做什麽就做什麽,終於挨到了儀式結束,他被領到了新房之中。


    坐在掛著紅綢的床邊,丫鬟將門合上就離開了,嘈雜的人聲遠去,朝安掀開蓋頭扭了扭脖子,這成一次親還真是夠累的。


    因為提前吃了東西,餓倒不覺得餓,現在隻剩下困了,不知道司暮那邊還要應酬多久,朝安索性直接躺在床上睡了一覺。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天黑,迷迷糊糊間,朝安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朝著新房走來,朝安一下被驚醒了,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他以為已經可以跟司暮攤牌了。


    有外人在場,有些話卻是不好說了,朝安也要顧及朝家和司家的臉麵,隻好重新把蓋頭蓋上,端坐在床邊,他剛坐好,房門就被人推了開,緊接著一群人湧了進來。


    司暮走在最前麵,他身上帶著濃鬱的酒味,應該是喝了不少酒的,可眼中卻絲毫不顯醉態,他徑直走到朝安身邊坐下,牽住朝安的手。


    也許是知道朝安疑惑,司暮跟朝安解釋了一句:“還要喝合巹酒的。”


    然而朝安聽到“合巹酒”三個字,瞬間感覺不好了,他和元州拜堂已經夠荒唐了,現在還要喝交杯酒,整套流程現在就差個圓房了。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朝安沒辦法提醒司暮自己不是朝嬌,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司暮親自倒了兩杯酒,一杯送到朝安麵前,朝安接過來,感覺手裏的酒杯有千斤重。


    司暮看到朝安遲疑,主動繞過朝安的手臂,說到:“很快的。”


    朝安點了點頭,將酒杯送到蓋頭下麵,微微仰頭喝了,酒液劃過喉嚨,進入腹中,讓很少的飲酒的朝安感覺到一絲醉意。


    喝完之後,朝安將酒杯放回托盤上,聽到喜婆說些什麽“白頭偕老,早生貴子”的祝福語,心裏突然變得很亂。


    少頃之後,司暮擺了擺手,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門合上,司暮捏住紅蓋頭的一角,準備揭蓋頭了,朝安一下拋開心裏那些雜亂的心緒,準備開口解釋。


    “元——”


    朝安的話語還未出口,一個吻封住了他的嘴,此時蓋頭隻掀開了半邊,朝安的眼睛依舊被擋著,他看不清司暮的臉,不知道司暮是以怎樣的表情吻住他,隻是覺得這個吻很溫柔,很不真實。


    仿佛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們的記憶裏全都是彼此。


    朝安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推開司暮的,司暮一定是把他當成了妹妹,可是身體卻僵硬的動彈不得,他發現自己竟然並不討厭這個吻,並不討厭司暮親他,這代表了什麽,朝安不需要細想就已經心亂如麻。


    司暮心裏同樣很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樣設想之外的舉動,他明明隻是想和朝安成親的,隻是想圓一場年少的夢。


    現在他夢想的一切都得到了,他和朝安拜了堂,還喝了合巹酒,他不應該再貪婪的索取更多的東西,可看到暗戀多年的人穿著喜服,坐在自己身邊,就控製不住想要親近他。


    或許他是不想太快結束這個夢,不想和朝安回歸到以前那副兄友弟恭的狀態中,他從來都沒有把朝安當兄弟,他愛他,在他第一次從夢中見到他緋紅的臉頰,聽到他細碎的哭聲時,他就已經知道了……


    司暮緩緩閉上眼,將朝安壓倒在床上,他抬起朝安的下巴,叩開朝安的牙關,讓這個吻更深入,兩人都有些動情了,吻的難解難分,寂靜的空間裏隻剩下彼此糾纏的呼吸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一隻略顯粗糙的手掌劃過朝安胸口細膩的肌膚,帶起一連串陌生的顫栗感,朝安才猛然驚醒過來。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之後,他一下偏開了頭,手腳並用的想從司暮的身下掙脫出來。


    司暮也清醒過來,他連忙起身放開朝安,卻見朝安身上的喜服已經被解的差不多,鬆鬆垮垮的掛在肩頭,那張蓋頭已經落到地上,顯露出朝安的麵容。


    朝安臉色通紅,連忙把衣襟收攏,朝著床腳縮去。


    司暮看到朝安恨不得鑽到地下去的慌亂模樣,心裏很自責,連忙將被子掀起來裹在他身上,有了一層阻隔,朝安才覺得沒那麽難堪了。


    “元,元州,你弄錯了,我不是嬌嬌。”


    “我知道。”


    朝安聽到司暮用平靜的語氣說出‘我知道’三個字,他難以置信的抬起頭,正好對上司暮灼熱的目光,立刻仿佛被燙到一般移開了眼。


    “我……我喜歡你,很久了……”仿佛呢喃一般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司暮本來打算把這麽秘密帶進墳墓裏,可他最後還是說出來了,或許也是不甘心吧。


    朝安抱著被子不說話,燭光明明滅滅的照在他的側臉上,美好恬靜,可了解朝安所有習慣的司暮卻知道,朝安的沉默就是拒絕。


    預料之中的結果,可還是很失望,司暮壓下那股難過的情緒,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到:“抱歉,你先在這裏休息,我明天送你回去,你放心,今晚發生的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


    司暮從床上站了起來,朝著門口走去,他剛將手搭在門框上,背後傳來朝安輕輕的聲音:“那杯酒有問題,你知道嗎?”


    司暮臉色大變,他猛然看向桌上的酒壺,又連忙看向朝安:“這不是我安排的,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安安,你要相信我,我絕對不用這麽卑鄙的手段強迫你。”


    “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現在就去查,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司暮急的腦門上都是汗,心裏狂罵那個多事的混蛋,簡直是想害死他,等他查出來他非得打斷他的腿!


    朝安看他慌亂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傻,這麽明顯的事竟然到現在才看出來,他總覺得元州和傳聞中的不一樣,其實那有什麽傳聞不可盡信,隻是元州對他是特殊的而已。


    想到這裏,朝安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說到:“我相信你。”


    短短的四個字,一下讓司暮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然而朝安的下一句話又讓他心提了起來。


    “可是我現在很難受,像火燒一樣……”朝安一字一句的說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司暮,把司暮看的喉嚨發緊。


    “我去給你叫大夫?”


    “嗯”


    司暮又回到門口,手卻始終沒拉開門,站了片刻後,他回過頭看向朝安。


    “其實我也可以治,就是方法特殊了一點,你要試試嗎?”


    朝安偏著頭看他,仿佛看到一條大尾巴狼在搖尾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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