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強哀嚎的聲音逐漸微弱,地麵上流淌的鮮血停止,時立放開朝安,從地上撿起那把尖刀,他回到虞強身邊蹲下,一刀捅進虞強肥碩的肚子。


    虞強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時立抽出刀,飛濺的鮮血落在了他臉上,他渾不在意的抹了一把,再次捅進虞強的肚子。


    朝安注視著時立的動作,看到他的雙眼被仇恨充斥,背後籠罩著化不開的黑暗,臉上明明是掛著笑容的,卻沒有絲毫愉悅的感覺。


    “該離開了,宿舍要關門了。”虞似安走到朝安的背後,伸手拉了拉朝安的手臂,輕輕說到。


    朝安側過頭看他,發現虞似安眼中隱藏的焦慮和擔憂,點了點頭,轉身跟著虞似安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朝安回頭看時立,看到他提著尖刀,全身是血站在房間中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神情落寞而孤獨。


    見到這一幕,朝安又想起之前他在小花園裏和時立的那段對話:


    “報複他們讓你覺得開心嗎?”


    “當然,隻要看到他們痛苦哀嚎求饒,我就覺得無比的開心。”


    “可你的眼神看起來似乎並不是那樣。”


    “……”


    朝安離開了小房子,遠遠的還能看到院子裏流淌的鮮血,他伸手觸了觸空氣中飄散的血霧,環顧這座被血霧籠罩的校園,這裏確實是地獄,不僅是對虞強而言。


    ……


    朝安和虞似安一起朝著宿舍樓走去,路上朝安問出了他一直壓在心底的問題:“你和時立都說我來了這裏就出不去了,為什麽?”


    虞似安沉默了片刻,而後在朝安專注的目光中開口說到:“當你向鏡子許願的那一刻,你的肉-身已經被惡念占據……”


    時立告訴朝安鏡中的世界是惡念的聚集地,這裏每一隻幹枯怪物都是一道被惡念扭曲的靈魂,它們被困在這所學校裏,戰戰兢兢的遵循學校的規則,一個不慎就會被殺死,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們就解脫了,當午夜歸零之後,它們會重新蘇醒,繼續重複昨天的經曆。


    無法反抗,無法逃離,這就像是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噩夢,結束這個噩夢的唯一方式就是找一個替死鬼,也就是等待下一個人向著鏡子許願。


    但這並意味著所有願望都能被滿足,隻有那些充滿惡意的願望才能打開鏡子世界的通道,許願之後,惡念會占據許願人的肉-身,完成許願人的心願,而許願人付出的代價便是要代替惡念被困在鏡子世界裏。


    剛進入鏡子世界的靈魂能保持著靈智,就像朝安現在這樣,但等靈魂被這所學校侵蝕到一定地步,就會變成幹枯怪物那樣,隻剩下心裏的惡念。


    想想這所學校有多少幹枯怪物,就知道有多少靈魂被困在了這個地方,這麽多的靈魂不可能全是許願人的靈魂,其中很大一部分應該是一開始就被囚禁在鏡子世界的,那麽問題來了:


    鏡子世界是因什麽產生的?


    最開始那部分靈魂是怎麽出現的?


    如果鏡子世界存在於鏡子中,那外麵那個學校就是真實的嗎?


    何麗和時立都曾向著鏡子許願過,性格確實發生了很大變化,但何麗表現出的隻有惡意,而時立卻表現的卻很像朝安,這是巧合還是某個存在的有意為之?


    最重要的是朝安親眼看到想要占據他身體那隻幹枯怪物被紅衣少年打殘,如果他的肉-身沒有被占據,他還能出去嗎?


    朝安心中充滿疑問,而這些疑問的答案或許就藏在鏡子世界的某一處。


    “天快黑了……”


    虞似安呢喃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打斷了朝安的思緒,朝安抬頭看向天空,隻見淡淡的血霧之上,青黑色的天幕朝著下方壓來,如同一隻巨口,即將將整座學校吞噬。


    ……


    走了十分鍾,朝安站在了宿舍樓的樓下,破舊的水泥樓和鏡子外麵沒什麽區別,隻是某種陰冷的感覺卻如影隨形。


    虞似安臉上的焦急越發明顯,他迫不及待的拉著朝安走進了宿舍樓,在兩人站在一樓的走廊上時,天邊的最後一道光線也消失了,外麵隻剩下一片黑暗。


    同時宿舍大門在朝安背後毫無預兆的合上了,發出砰的一聲聲響。


    “走吧……”


    進入宿舍樓後,虞似安明顯鬆了一口氣,他牽著朝安的手,率先踏上宿舍樓的樓梯,朝安默不作聲的跟在他身邊。


    行走在黑暗中的樓梯上,時間好像被無限拉長,朝安感覺他已經走了很久了,可還是沒有走到這棟樓的盡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刺骨的寒風迎麵吹來,朝安的眼前出現了一麵泛著紅光的牆,周圍實在是太黑了,使得這牆上的紅光亮的刺眼。


    朝安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就在這一刹那,一隻瘦弱的手掌從牆上伸了出來,抓住了朝安身邊的虞似安,在朝安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將虞似安拖進了牆裏。


    朝安心裏一驚,立刻上前一步想要拉住虞似安,卻撞上了那麵泛著紅光的牆壁,感覺到手下冰涼光滑的觸感,朝安才知道這並不是什麽牆壁,而是一麵鏡子。


    哢擦——


    鏡子出現裂痕的聲音在朝安的耳旁響起,隨後那裂痕不斷擴大,當裂痕擴大到某種程度,那麵高大的、泛著紅光的鏡子轟然碎裂,碎片散落了一地。


    鏡子碎裂了,虞似安卻沒有再出現,那刺眼的紅光還殘留在朝安的視網膜上,使得朝安眼中的世界被蒙上了一層血色,周圍的景物變成了可見狀態。


    朝安發現自己正站在一間寢室之中,腳下是碎裂的鏡子碎片,旁邊是生鏽的鐵床,上麵鋪著單薄的被褥,鐵床邊是陳舊的木櫃,這場景很熟悉,分明是他住的那間寢室的模樣。


    朝安轉身走到門口,拉開寢室門,一股寒風灌進寢室裏,朝安朝著走廊上看去,什麽都看不見,朝安看向寢室門牌,416,確實是他住的那間寢室。


    模糊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接近,朝安不願意冒險,立刻關上了寢室門。


    回到寢室中,朝安首先走到那堆鏡子碎片前麵,碎片並不算小,花了一點時間朝安就用碎片拚出了一個輪廓,是一麵30*180的長方形鏡子,穿衣鏡的規格,女生寢室應該比較常見,但在這所學校,鏡子一直都是很特殊的存在,像這麽大的一麵鏡子,朝安還是第一次見到。


    朝安將其中一塊碎片拿起來,果然在邊沿看到了淡淡的紅色,和他收集到的那些鏡子碎片一模一樣,這麵鏡子很可能和鏡子世界的出現以及虞似安的存在有關。


    朝安又起身走向自己的床鋪,在外麵的世界416寢室裏是住著他和淩鏡兩個人,可是在鏡子世界裏,寢室裏隻有他的床上是鋪著被褥的,剩下五張床都隻有空空的鐵架。


    朝安掀開被子,洗的發白的床單上有一個深色的人形印記,和他在校醫室床單上看到的一樣,虞似安的寢室裏為什麽會出現和餘石死的時候一樣的痕跡?


    朝安又走到了木櫃前,打開木櫃,他看到了一套被畫滿塗鴉、破破爛爛的校服,以及一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打開筆記本,滿篇紅色的字映入朝安眼中。


    “為什麽是我呢?為什麽是我呢?為什麽受欺負的人一直都是我呢?我做錯什麽了嗎?”


    “我的父親殺了我的母親,我的父親殺了我的母親,我的父親殺了我的母親……我恨他,我也要殺了他!”


    “我要讓他在痛苦中死去,讓他的鮮血流淌不止,讓他像母親一樣絕望無助……”


    “這所學校的人都該死,我詛咒你們,我要把我遭受的痛苦全部還給你們,讓你們永遠都活在恐懼裏!”


    “我沒錯,錯的一直是你們,我要讓所有人付出代價!”


    “去死吧,所有人都去死吧,我要你們給我陪葬!”


    ……


    筆記本上的字跡很熟悉,朝安曾經在虞似安的課本上見過,這確實是虞似安留下的。


    滿篇的話語很淩亂,但不難看出書寫人當時的怨恨和絕望,而且最後兩句話朝安怎麽看怎麽熟悉,這三觀扭曲還理直氣壯的既視感,怎麽這麽像他的行事風格?


    朝安心裏湧出一種詭異的感覺,就像是他把虞似安變成了這樣。


    朝安快速的翻閱了整個筆記本,前麵全都是各種絕望詛咒的話語,正當他快要翻到筆記本最後一頁的時候,一隻瘦弱的手掌從身旁伸了出來,按在朝安手中的筆記本上。


    朝安心裏一驚,他竟然一點也沒感覺到有人靠近,他立刻朝著旁邊看去,看到了臉色蒼白的虞似安。


    不對,這不是虞似安,眼前的少年雖然有著和虞似安一樣的麵容,可他的氣質卻和懦弱膽怯的虞似安截然不同。


    他穿著一身斑斑點點被染紅的校服,身上滿是被劃破的傷口,傷口裏時不時飄散出黑色的霧氣,這些霧氣匯聚在他的背後,形成觸手一般的黑色陰影。


    陰影不斷在舞動,如同一隻隻張牙舞爪的厲鬼,要把人拖入黑暗裏,他在笑,眼神卻瘋狂而殘忍,那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惡意,讓人想忽視都難。


    這是一個混雜著災厄、不祥、詛咒和絕望的存在,看他一眼都會做惡夢,遇上他就恨不得轉身就逃,他能勾起人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而且他很強大,強大到足以掌控整個鏡子世界。


    “你是誰?”朝安問到。


    瘦弱的少年微微一笑。


    “您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虞似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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