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杉半玩笑半認真，期待著殷如離回答，又害怕被推開，每次重新構築勇氣，都需要莫大的力氣。
一秒。
兩秒。
三秒。
莫雲杉大拇指輕輕撫過殷如離右邊的眉毛，“我開玩笑的，早點休息。”
她後撤一些，站起來，手腕倏然被緊緊抓住。
霎時，天翻地轉，整個人被壓在沙發上。
重重的吻落下來。
莫雲杉感覺口中的氧氣被瞬間抽空，被堵著唇舌，許久沒有新的氧氣進來，幾乎要窒息。
很快，這種窒息感被一陣麻癢衝散，取代；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興奮地跳起舞。
沙發上的兩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指尖充血，紅白交加，手指都要折斷似的。
不知這樣吻了多久，莫雲杉雙手勾住殷如離的脖子，跟隨著對方的動作，起身。
穿過偌大的客廳，靠在樓梯扶欄上。
一階，兩階，三階……
輪轉著，上了樓。
進入臥室，殷如離反身踢上門，手摸到門邊開關，房間陷入一片漆黑。
莫雲杉手指顫抖著抓住殷如離領口扣子。
下一秒，動作陡然頓住。
因著她的臉上多了些溫溫熱熱的水珠。
是狐狸精的眼淚嗎？
所有欲.念盡數消失。
莫雲杉一隻手扶在殷如離腦後，將人摟進懷裏。
殷如離沒有抗拒，任由她那麽抱著，溫柔安撫。
黑暗中，誰都沒有開口。
擁著到了天明。
-
莫雲杉睜眼的時候，狐狸精麵對著她，一條胳膊搭在她腰上，另一條胳膊壓在身下，抓著她的手。
不管看多少次，麵前這個人還是那麽好看，那麽攝人心魄。
莫雲杉撥開殷如離臉上的碎發，別到耳後，偷偷在對方臉上親了一下。
如果狐狸精就這樣安靜地睡一輩子也挺好，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任自己為所欲為。
那幹脆比照著狐狸精做一個充.氣.娃娃不就好了。
莫雲杉搖搖頭，還是主動一點的狐狸精比較有魅力。
殷如離緩緩睜眼，眼裏有幾條紅血絲。
兩人視線相交，定了足足半分鍾。
“早、早安。”莫雲杉像個沒談過戀愛的十幾歲小姑娘一樣，隻不過跟心上人對視一下，臉上就飛出兩片紅雲，說話有點磕巴。
“總統套房給你留了，沒營業這段時間的費用算在我賬上，辦理入住之後自己負擔。”殷如離坐起來，毫無留戀地下了床。
“你不是人！”莫雲杉抓起一個枕頭就朝殷如離砸過去。
殷如離後腦勺挨了一下，停住，轉身回來。
莫雲杉眨眨眼睛，抓住被子邊邊往上拉了拉，怯怯道：“你很生氣嗎？占了我的身子可以，要我的命不行。”
殷如離彎腰抓住莫雲杉半藏在被子裏的手，按到枕頭上，勾了個笑：“我看莫小姐是寂寞太久，想找個免費勞力，我做事是講求效益的，沒有回報的事不會做。”
“怎麽沒有回報？你貢獻完你的手，我回報我的手，這麽好的一樁生意，傻子才不做。”莫雲杉仰起脖子在殷如離唇角親了一下，腦袋落回枕頭上，眸子裏是滿到要溢出來的情意。
殷如離呼吸緊了一下，鬆手，轉身去了盥洗室。
仔細看，能發現腳步裏的慌亂，像是逃離洪水猛獸。
莫雲杉摸摸自己的嘴，砸吧幾下，一本滿足。
比起之前隻會假笑的老狐狸，現在這個會逃跑的小狐狸可愛多了。
現在隨隨便便就能親到狐狸嘴巴，離搗了狐狸窩還遠嗎？
莫雲杉揚起嘴角爆發出一陣無聲的笑，雙肩有節奏地顫.動，床墊都跟著抖起來。
-
莫雲杉下樓的時候，昨天那個小姑娘正端坐在餐桌上，麵前舉著個手機。
“爹地，我洗漱完等一下就要去上課了。”
小姑娘的笑容甜美可愛。
——“你昨晚是不是又亂跑了？”
小姑娘搖搖頭：“我乖乖在宿舍哪裏也沒去。”
——“爹地都看到殷阿姨家掛的畫了。”
“……”小姑娘沉默片刻，“殷阿姨家又不是隨便的地方，我來請教學習。”
——“你不要老瞎胡鬧，殷阿姨要不是看在爹地麵子上，早把你這個煩人精趕出來了！”
小姑娘眉毛扭成波浪：“爹地你怎麽能這麽說自己的女兒！她明明是被我的可愛征服了。”
“沒阮叔說得那麽嚴重，”殷如離端著一盤早餐放到小姑娘麵前，“頂多是打斷一條腿讓她來不了而已。”
——“又給你添麻煩了，等我回來，要好好請你吃頓感謝宴才行。”
殷如離笑道：“世交世交，世世代代的交情，幫著看個孩子而已，都是小事。”
——“那就先不多說了，我等下還有個會，回國再聚。”
“爹地再見！”小姑娘飛快掛斷視頻，把手機扣在桌子上。
“……”養這麽個小白眼狼，也挺心酸的吧。
殷阮兩家是兩代人的交情，阮輕語的父親老來得女，跟殷如離的父親是一輩，嚴格來說阮輕語該叫殷如離“姐姐”，但小姑娘死腦筋，堅持殷如離大她那麽多歲，就該叫“阿姨”，這個年代也沒過去那些講究，便隨她叫了。
小姑娘從小和媽媽生活在國外，直到八年前媽媽去世，才被她爸爸接回國。但爸爸又忙，沒多少時間陪她。說起來其實挺可憐的。殷如離和她相處的時候，多多少少會被激發出一點少得可憐的母性。
如今，殷如離越來越有種自己收養了個女兒的感覺。
莫雲杉走下樓梯，感覺自己任督二脈都通了。
“小娃娃，你今年多大了？”她坐到阮輕語對麵，有種怪阿姨調戲小朋友的既視感。
“你唱歌很難聽。”阮輕語看著麵前的怪阿姨道。
“欣賞能力要從小培養，你現在培養也不算晚。”莫雲杉指指殷如離，“她說我唱歌很好聽。”
阮輕語：“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們談戀愛的時候說話怎麽能算呢？”
莫雲杉不僅沒生氣，反而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你很清楚我們的關係嘛，是不是你殷阿姨經常跟你提起我？”
“網上的新聞都寫了，我自己有眼睛會看，”阮輕語頓了頓，“大嬸果然腦袋不好吧。”
“看你年紀還小，我就當你童年無忌。”莫雲杉舉起拳頭，“否則讓你知道什麽是社會主義毒打！”
殷如離把剛攤好的蛋餅放到莫雲杉麵前，“我看莫小姐也沒有大到哪裏去。”
“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個啊！”莫雲杉勾勾唇角，“你說你是不是——”
“殷阿姨是給我專門做的早餐，你隻不過是沾沾光罷了。”阮輕語說完，還衝對麵的人做了個鬼臉。
莫雲杉咬住筷子，仰麵看著狐狸精，眉毛撇成“八”字，委屈巴巴：“她欺負我，你管不管！”
殷如離坐到莫雲杉旁邊，誰也不理，自顧自吃起早餐。
“臭狐狸！”莫雲杉一秒收起可憐表情，撩了把頭發，化身高冷禦姐，優雅進餐。
阮輕語倏然露出一個讚許的眼神：“不愧是影後，每天都活在戲裏。活到老，演到老，前途無量。”
？？？
莫雲杉默默打量對麵小姑娘一眼：這孩子是不是智力發育不太完善？
殷如離拿起桌上番茄醬罐子放到莫雲杉盤子邊，“這裏麵是低卡糖，熱量不高，加一點不會胖。”
“謝謝。”莫雲杉拿起番茄醬往蛋餅上擠笑臉。
這種酸酸甜甜的味道，她一直很喜歡。
狐狸精明明都記得。
殷如離嘴角不自覺跟著莫雲杉畫笑臉的筆畫，揚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又迅速收起笑容。
阮輕語低頭歎了口氣，甜甜的愛情什麽時候才輪到自己呢？
-
殷如離將車停在酒店門口，打開後備箱，門口紅衣服的侍應生過來將行李拿下去。
莫雲杉手放在門把上，沒有立刻開門，扭頭衝殷如離笑了一下：“殷總的房子，我遲早會住進去的。”
殷如離神色認真：“我從小就活在大人們的虛情假意裏，長大了更是一個俗透頂的生意人，生意人活在世上，要笑著讓所有人都不受冷遇，人在我的眼裏不單純是人，還是一個個關係網利益網，離開這些網我就會跌進泥潭。”
她扶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用力抓緊，手背上幾條細細的骨頭凸出來，棱角分明。
“如果你有一天發現和我在一起根本不是你想要的生活，那時候再抱著失望離開我，不如現在就放手，讓彼此的記憶停留在最好的時刻。”
莫雲杉定定望著殷如離的眼睛，頓了幾秒，抬手撫上殷如離的右臉，“你能說這樣的話，證明你對我還有感情，隻要你還有可能再愛上我，我就不會放棄。我早就不是那個活在幻想裏的小公主了，你為什麽不能相信我一次，相信我可以理解你的生活、融入你的生活。”
殷如離抿著唇沒有說話。
莫雲杉靠近，緊貼著她的耳朵說：“再次出現在你的麵前已經用掉了我全部的勇氣，我沒有勇氣再離開你一次。不要低估我的毅力。”
說完，下車離開，隻留一個高傲瀟灑的背影。
好像被拒絕越多次，她孤注一擲的決心就越大。
殷如離向後靠了靠，閉上眼睛，良久，唇角勾出個笑。
像是無奈，又藏這些期待。
矛盾得很。
-
“殷總，”ada敲門進來，“這幾個文件需要您簽一下字。”
“嗯。”殷如離接過文件，掃了幾眼，在頁末簽下名字。
“還有事？”殷如離見人杵在這裏不走，抬眼問道。
ada清了清嗓子，很是緊張的模樣：“麗茲卡爾的總統套房最近多了很多訪客，都是些年輕好看的小姐姐。”
殷如離蹙眉，“這是我需要知道的事麽？”
“我先出去忙了，殷總下午愉快！”ada綻了個笑，轉身逃跑。
殷如離活動了一下脖子，起身走到窗邊。
明淨的玻璃外麵，天藍雲白。
入春有一個月了，氣溫高起來，天上都有了風箏的影子。
殷如離眼睛半眯，以阻擋刺眼的陽光。
莫氏集團如今深陷各樣的醜.聞之中，已是強弩之末，結局注定悲慘。
但她心裏似乎並沒有多少波瀾。
對於一件早就篤定的事，就連驚喜都沒有一分。
“殷總，”ada又敲門進來，“剛收到消息，莫氏集團莫董前段時間昏倒秘密送醫，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昏迷不醒，莫氏封鎖了消息，知道的人不多。”
“等他們放消息出來，送個花籃過去。”殷如離淡淡道。
“好的。”ada欠身出去。
殷如離拿起手機，猶豫了一會兒，給莫雲杉撥了通電話。
——“小狐狸今天怎麽主動打電話過來，是不是想我了？”
莫雲杉的聲音很輕快，恐怕一點都不知道莫老爺子的事。
莫氏集團的消息捂得也夠嚴實了。
殷如離沒有多事，隻說：“你穿走了我兩套衣服，什麽時候還回來？”
——“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還，還之前，你是不是該請我吃頓飯啊。”
“莫小姐拿了我的東西還要我請你吃飯，這是什麽道理？”
——“你不知道這年頭欠錢的是大爺嗎？你不請我吃飯的話就不還了唄。”
“那莫小姐自己留著就好，正好幫我省衣櫥空間了。”
——“你做人能不能坦蕩一點？想見我就說想見我，拿衣服當什麽借口，你在辦公室等著，我現在就來了！”
“我還有急事，隻在辦公室留半個小時。”
——“王八蛋！”
殷如離掛掉電話，唇角彎出個弧。
她抬眼看到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又立刻繃直雙唇。
-
莫雲杉放下電話就衝到梳妝台前。
臉上的妝是早上化的，維持了幾個小時，已經不像剛畫完那麽精致。
隻有半個小時。
在卸妝重化和補妝之間，她隻能選擇後者。
嗬，就讓那隻臭狐狸再嘚瑟一陣，等把她按到石榴裙下，就是自己翻身報仇之時！
酒店前台眨了個眼的工夫，就感覺麵前有一團黑色的龍卷風刮過去。
那是穿著黑色風衣極速奔跑的莫雲杉。
-
殷如離坐在辦公室沙發上，手裏端著茶杯，優哉遊哉，像個退了休賦閑在家的老幹部。
莫雲杉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她目露凶光，“你不是有急事？”說著話，喘了兩口氣，腰也彎下來。
在酒店來了個一百米衝刺，現在還沒緩過勁來。
殷如離用指頭點了點太陽穴：“用腦子想想就該知道我是騙你的。”
莫雲杉站直身子，甩了一下頭發，“我當然知道你在騙我，不過我也知道你騙我是因為想快點見到我，我怎麽好無視你的一片真心呢？”
殷如離看了看莫雲杉空空如也的手，“衣服呢？”她問。
“我人都來了，衣服重要嗎？”莫雲杉走過來，奪了殷如離手中的茶杯，“噸噸噸”猛灌幾口水。
殷如離扯了個笑：“莫小姐現在在我麵前愈發自在了。”
“那可不是。”莫雲杉放下水杯，俯身，雙手搭上殷如離的肩膀，“我想跟你舊情複燃，你的小心肝裏又還裝著我，請問我有什麽好不自在的？”
“莫小姐的臉皮也愈發厚了。”
莫雲杉挑挑眉：“你現在說話怎麽文縐縐的，是不是離開我太久，思念成疾，腦子受到影響了？”
殷如離站起來，行動突然，差點把麵前的人撞倒。
“吃什麽？”殷如離問。
莫雲杉腦子裏出現兩個幻想的小人兒，一個殷如離，一個她自己。
小莫雲杉抓住小殷如離的腦袋，把脖子拉長擰成麻花，掄起來甩啊甩啊，甩累了按在地上一頓毒打。
“莫小姐？”殷如離喚了一聲。
莫雲杉回神，說：“很久沒去過學校那邊，是不是已經大變樣了？那家王阿婆骨湯麻辣燙還開著嗎？”
殷如離答：“麻辣燙的阿婆前些年去世了，那家店也關門了。”
“真是世事無常，我記得她身體挺硬朗呢。”莫雲杉有些傷感。
殷如離：“人總有老去的一天，我們都一樣。”
莫雲杉直直望進殷如離的眸子：“那我們會一起老去麽？”
“麻辣燙旁邊的燒烤還開著，要去麽？”殷如離說。
莫雲杉：“好啊。”沒有繼續逼問。
-
老朱燒烤。
牌匾看起來很新，棕木色，比十幾年前那個塑料牌子高檔了不少。
殷如離推開玻璃門，莫雲杉十分自覺，就著打開的門先一步進去。
老板娘正好在門口的位置招呼客人，一看到這兩個人，立刻喜笑顏開：“好久不見小莫了，小殷總是一個人來，阿姨還以為你們……沒想到這麽多年，你們感情還這麽好。”
莫雲杉看到熟悉的老板娘，臉上也綻出個笑，“是啊，我們很恩愛的。”說著，抱住殷如離的胳膊，“她沒有偷偷帶別的小姑娘來過吧？”
“哪能啊！”老板娘舉起一隻手，四指朝天，“阿姨以人格擔保，絕對沒有其他小姑娘。”
“阿姨還是那麽可愛！”莫雲杉扭頭看向旁邊的人，“你說是不是？”
殷如離衝老板娘勾出個淺笑：“叫什麽阿姨，叫姐姐才對。”
老板娘笑開了花：“你個小姑娘瞎說什麽大實話！快進來坐，今天多送你們二十串。”
莫雲杉吐了吐舌頭：“什麽小姑娘，明明是個老姑娘了！”
“你的話很多！”殷如離在莫雲杉腦袋頂上拍了一下。
兩個人同時愣住。
這樣輕鬆親昵的動作，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進去吧。”殷如離率先收回視線，邁開步子。
莫雲杉跟上，唇角往上翹了翹。
殷如離找了張角落的桌子，麵對著牆，正好同排兩個位置。
她讓莫雲杉先坐進去，自己擋在外麵。
即便是這樣，旁邊幾桌學生還是眼尖地發現這邊有兩個絕世大美女，其中一個特別像之前很火的外語片女主角。
“那個是不是莫雲杉啊？”
“明星應該不會來這裏吃燒烤吧？”
“但是很多人偶遇明星不就是在小店裏嗎？”
“要不你去問問？”
“有點傻吧？你怎麽不去問？”
“我又不好奇。”
“不好奇你讓我問？”
“你不是長得帥一點嘛！”
旁邊一桌兩個二十多歲的男生嘀嘀咕咕，誰都不敢上前搭訕。
這時，一個穿著寬鬆衛衣的馬尾辮女生走過去，看著莫雲杉眼睛發亮：“是莫雲杉莫老師嗎？”
“不是，”莫雲杉趕忙擺手，“我不是什麽老師，我就是吃飯的路人。”
女生眼神堅定：“我是看著您的電影長大的，不可能認錯。”
“是嗎？經常有人說我長得像電影明星呢！”莫雲杉道，“我也覺得我這張臉不去演電影可惜了，不過我真的隻是個路人，你肯定認錯了。”
“我不會打擾你的，我就看你一眼，也不會拍照的，莫老師安心吃東西吧。”話音一落，女生朝莫雲杉綻了個笑就回到自己那桌。
“旁邊那個是最近在網上很火的總裁吧？就那個總裁小嬌妻的視頻你看過嗎？”
“啊！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
“我見到活的明星了！”
“你有筆麽？我想去要個簽名。”
另外一桌的學生也騷動起來。
莫雲杉小聲歎氣：“看來我們今天是沒辦法在這裏吃東西了。”
老板娘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走過來叉了個腰：“什麽大明星，這是我的老顧客，你們的學姐！你們這些小崽子要是不老老實實給我吃串，打擾別的客人，就出去吹冷風去！阿姨可是個暴脾氣啊！”
來這裏吃東西的學生都跟老板娘很熟，被吼了這麽一嗓子非但不生氣，還安分了不少，不再盯著莫雲杉這一桌。
其中一桌的男生起哄道：“朱姨麵前別的明星都不是個兒！要簽名拍照的那都得找朱姨，可有收藏價值呢！”
老板娘笑得爽朗：“誰要我簽名？點夠五十串，不但給簽名，還有一次合影機會。”
離得最近的一桌有個男生揮揮手：“散了吧散了吧，不劃算。”
“小臭崽子！以後來不送你飲料了！”
“我剛說啥了？我說才點五十串就能得到朱姨的合影一張，你太不劃算了！怎麽也得一百串才行啊！”
店內嬉笑一片，大家很快就把注意力從莫雲杉身上移開。
莫雲杉輕歎：“孩子們的世界真簡單，真想回到20歲再活一次。”
殷如離拆台道：“回到20歲，你就不是現在的大影後了。”
莫雲杉靠到殷如離肩上，“可是回到20歲，我還是你的女朋友。”頓了頓，“這樣的想法，是不是挺沒出息的？”
殷如離低頭，眼裏有愕然，還有些別的什麽，星星點點的，凝聚成一道光。
“串兒來嘍！”
老板娘端著一個長方形鐵盤過來。
莫雲杉愕然：“我們還沒點呢。”
老板娘：“小殷每次來不就是你們以前吃的那些東西，十幾年了我還能記不住？這次多送你們二十串腰子，好好補補。”
莫雲杉“咯咯咯”笑了幾聲：“阿姨怎麽還開上黃.腔了？”
“呦，小莫真是長大了，都聽得懂這些了！”老板娘拍拍殷如離，“幹得漂亮！”
殷如離無奈地看了老板娘一眼，說不出話。
“你們慢吃，我忙去了！”老板娘調皮地做了個鬼臉，又去招呼其他桌。
莫雲杉拿起一串肉，在殷如離嘴上劃拉一下，“張嘴，我喂你。”但隻虛晃一下，就送進自己嘴裏。
殷如離摸了摸嘴角沾上的調料，“你很幼稚。”
“你最開始不就是喜歡我幼稚？”莫雲杉凝視殷如離，“我還是那個我，從來都沒有變過。你呢？還喜歡幼稚的嗎？”
殷如離抓著莫雲杉的手把剛剛那串肉放進她嘴裏，笑眯眯道：“你最好多吃點，明天多長二兩肉。”
“原來你喜歡胖的。”莫雲杉聳聳肩，“那我努努力。”
殷如離沒忍住笑，搖頭道：“我喜歡的是不要臉的才對。”
莫雲杉握住殷如離的手，“你剛剛說喜歡我了，對吧？我最喜歡把別人的話當真了，尤其是你的。”
殷如離愣住。
那明明隻是句無心之言。
-
莫雲杉回到酒店房間，轉了兩個圈，倒在沙發上。
今天怎麽也能算一個突破性進展吧？該設立紀念日的那一種。
這時，桌上手機唱起歌。
莫雲杉以為是殷如離，滿臉堆笑，看了眼號碼，不認識。
臉上表情立刻垮掉。
莫雲杉撇著嘴把電話接起來：“喂，請問是哪位？”
——“莫小姐，我們之前見過麵的，天寧影視莊寧，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莊總，當然記得，有什麽事嗎？”
——“聽說莫小姐最近在準備一個電影項目，我有點興趣，不知道莫小姐方不方便明天一起吃個飯？”
一秒。
兩秒。
三秒。
莫雲杉大拇指輕輕撫過殷如離右邊的眉毛，“我開玩笑的，早點休息。”
她後撤一些，站起來，手腕倏然被緊緊抓住。
霎時，天翻地轉，整個人被壓在沙發上。
重重的吻落下來。
莫雲杉感覺口中的氧氣被瞬間抽空，被堵著唇舌，許久沒有新的氧氣進來，幾乎要窒息。
很快，這種窒息感被一陣麻癢衝散，取代；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興奮地跳起舞。
沙發上的兩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指尖充血，紅白交加，手指都要折斷似的。
不知這樣吻了多久，莫雲杉雙手勾住殷如離的脖子，跟隨著對方的動作，起身。
穿過偌大的客廳，靠在樓梯扶欄上。
一階，兩階，三階……
輪轉著，上了樓。
進入臥室，殷如離反身踢上門，手摸到門邊開關，房間陷入一片漆黑。
莫雲杉手指顫抖著抓住殷如離領口扣子。
下一秒，動作陡然頓住。
因著她的臉上多了些溫溫熱熱的水珠。
是狐狸精的眼淚嗎？
所有欲.念盡數消失。
莫雲杉一隻手扶在殷如離腦後，將人摟進懷裏。
殷如離沒有抗拒，任由她那麽抱著，溫柔安撫。
黑暗中，誰都沒有開口。
擁著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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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雲杉睜眼的時候，狐狸精麵對著她，一條胳膊搭在她腰上，另一條胳膊壓在身下，抓著她的手。
不管看多少次，麵前這個人還是那麽好看，那麽攝人心魄。
莫雲杉撥開殷如離臉上的碎發，別到耳後，偷偷在對方臉上親了一下。
如果狐狸精就這樣安靜地睡一輩子也挺好，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任自己為所欲為。
那幹脆比照著狐狸精做一個充.氣.娃娃不就好了。
莫雲杉搖搖頭，還是主動一點的狐狸精比較有魅力。
殷如離緩緩睜眼，眼裏有幾條紅血絲。
兩人視線相交，定了足足半分鍾。
“早、早安。”莫雲杉像個沒談過戀愛的十幾歲小姑娘一樣，隻不過跟心上人對視一下，臉上就飛出兩片紅雲，說話有點磕巴。
“總統套房給你留了，沒營業這段時間的費用算在我賬上，辦理入住之後自己負擔。”殷如離坐起來，毫無留戀地下了床。
“你不是人！”莫雲杉抓起一個枕頭就朝殷如離砸過去。
殷如離後腦勺挨了一下，停住，轉身回來。
莫雲杉眨眨眼睛，抓住被子邊邊往上拉了拉，怯怯道：“你很生氣嗎？占了我的身子可以，要我的命不行。”
殷如離彎腰抓住莫雲杉半藏在被子裏的手，按到枕頭上，勾了個笑：“我看莫小姐是寂寞太久，想找個免費勞力，我做事是講求效益的，沒有回報的事不會做。”
“怎麽沒有回報？你貢獻完你的手，我回報我的手，這麽好的一樁生意，傻子才不做。”莫雲杉仰起脖子在殷如離唇角親了一下，腦袋落回枕頭上，眸子裏是滿到要溢出來的情意。
殷如離呼吸緊了一下，鬆手，轉身去了盥洗室。
仔細看，能發現腳步裏的慌亂，像是逃離洪水猛獸。
莫雲杉摸摸自己的嘴，砸吧幾下，一本滿足。
比起之前隻會假笑的老狐狸，現在這個會逃跑的小狐狸可愛多了。
現在隨隨便便就能親到狐狸嘴巴，離搗了狐狸窩還遠嗎？
莫雲杉揚起嘴角爆發出一陣無聲的笑，雙肩有節奏地顫.動，床墊都跟著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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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雲杉下樓的時候，昨天那個小姑娘正端坐在餐桌上，麵前舉著個手機。
“爹地，我洗漱完等一下就要去上課了。”
小姑娘的笑容甜美可愛。
——“你昨晚是不是又亂跑了？”
小姑娘搖搖頭：“我乖乖在宿舍哪裏也沒去。”
——“爹地都看到殷阿姨家掛的畫了。”
“……”小姑娘沉默片刻，“殷阿姨家又不是隨便的地方，我來請教學習。”
——“你不要老瞎胡鬧，殷阿姨要不是看在爹地麵子上，早把你這個煩人精趕出來了！”
小姑娘眉毛扭成波浪：“爹地你怎麽能這麽說自己的女兒！她明明是被我的可愛征服了。”
“沒阮叔說得那麽嚴重，”殷如離端著一盤早餐放到小姑娘麵前，“頂多是打斷一條腿讓她來不了而已。”
——“又給你添麻煩了，等我回來，要好好請你吃頓感謝宴才行。”
殷如離笑道：“世交世交，世世代代的交情，幫著看個孩子而已，都是小事。”
——“那就先不多說了，我等下還有個會，回國再聚。”
“爹地再見！”小姑娘飛快掛斷視頻，把手機扣在桌子上。
“……”養這麽個小白眼狼，也挺心酸的吧。
殷阮兩家是兩代人的交情，阮輕語的父親老來得女，跟殷如離的父親是一輩，嚴格來說阮輕語該叫殷如離“姐姐”，但小姑娘死腦筋，堅持殷如離大她那麽多歲，就該叫“阿姨”，這個年代也沒過去那些講究，便隨她叫了。
小姑娘從小和媽媽生活在國外，直到八年前媽媽去世，才被她爸爸接回國。但爸爸又忙，沒多少時間陪她。說起來其實挺可憐的。殷如離和她相處的時候，多多少少會被激發出一點少得可憐的母性。
如今，殷如離越來越有種自己收養了個女兒的感覺。
莫雲杉走下樓梯，感覺自己任督二脈都通了。
“小娃娃，你今年多大了？”她坐到阮輕語對麵，有種怪阿姨調戲小朋友的既視感。
“你唱歌很難聽。”阮輕語看著麵前的怪阿姨道。
“欣賞能力要從小培養，你現在培養也不算晚。”莫雲杉指指殷如離，“她說我唱歌很好聽。”
阮輕語：“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們談戀愛的時候說話怎麽能算呢？”
莫雲杉不僅沒生氣，反而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你很清楚我們的關係嘛，是不是你殷阿姨經常跟你提起我？”
“網上的新聞都寫了，我自己有眼睛會看，”阮輕語頓了頓，“大嬸果然腦袋不好吧。”
“看你年紀還小，我就當你童年無忌。”莫雲杉舉起拳頭，“否則讓你知道什麽是社會主義毒打！”
殷如離把剛攤好的蛋餅放到莫雲杉麵前，“我看莫小姐也沒有大到哪裏去。”
“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個啊！”莫雲杉勾勾唇角，“你說你是不是——”
“殷阿姨是給我專門做的早餐，你隻不過是沾沾光罷了。”阮輕語說完，還衝對麵的人做了個鬼臉。
莫雲杉咬住筷子，仰麵看著狐狸精，眉毛撇成“八”字，委屈巴巴：“她欺負我，你管不管！”
殷如離坐到莫雲杉旁邊，誰也不理，自顧自吃起早餐。
“臭狐狸！”莫雲杉一秒收起可憐表情，撩了把頭發，化身高冷禦姐，優雅進餐。
阮輕語倏然露出一個讚許的眼神：“不愧是影後，每天都活在戲裏。活到老，演到老，前途無量。”
？？？
莫雲杉默默打量對麵小姑娘一眼：這孩子是不是智力發育不太完善？
殷如離拿起桌上番茄醬罐子放到莫雲杉盤子邊，“這裏麵是低卡糖，熱量不高，加一點不會胖。”
“謝謝。”莫雲杉拿起番茄醬往蛋餅上擠笑臉。
這種酸酸甜甜的味道，她一直很喜歡。
狐狸精明明都記得。
殷如離嘴角不自覺跟著莫雲杉畫笑臉的筆畫，揚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又迅速收起笑容。
阮輕語低頭歎了口氣，甜甜的愛情什麽時候才輪到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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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如離將車停在酒店門口，打開後備箱，門口紅衣服的侍應生過來將行李拿下去。
莫雲杉手放在門把上，沒有立刻開門，扭頭衝殷如離笑了一下：“殷總的房子，我遲早會住進去的。”
殷如離神色認真：“我從小就活在大人們的虛情假意裏，長大了更是一個俗透頂的生意人，生意人活在世上，要笑著讓所有人都不受冷遇，人在我的眼裏不單純是人，還是一個個關係網利益網，離開這些網我就會跌進泥潭。”
她扶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用力抓緊，手背上幾條細細的骨頭凸出來，棱角分明。
“如果你有一天發現和我在一起根本不是你想要的生活，那時候再抱著失望離開我，不如現在就放手，讓彼此的記憶停留在最好的時刻。”
莫雲杉定定望著殷如離的眼睛，頓了幾秒，抬手撫上殷如離的右臉，“你能說這樣的話，證明你對我還有感情，隻要你還有可能再愛上我，我就不會放棄。我早就不是那個活在幻想裏的小公主了，你為什麽不能相信我一次，相信我可以理解你的生活、融入你的生活。”
殷如離抿著唇沒有說話。
莫雲杉靠近，緊貼著她的耳朵說：“再次出現在你的麵前已經用掉了我全部的勇氣，我沒有勇氣再離開你一次。不要低估我的毅力。”
說完，下車離開，隻留一個高傲瀟灑的背影。
好像被拒絕越多次，她孤注一擲的決心就越大。
殷如離向後靠了靠，閉上眼睛，良久，唇角勾出個笑。
像是無奈，又藏這些期待。
矛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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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總，”ada敲門進來，“這幾個文件需要您簽一下字。”
“嗯。”殷如離接過文件，掃了幾眼，在頁末簽下名字。
“還有事？”殷如離見人杵在這裏不走，抬眼問道。
ada清了清嗓子，很是緊張的模樣：“麗茲卡爾的總統套房最近多了很多訪客，都是些年輕好看的小姐姐。”
殷如離蹙眉，“這是我需要知道的事麽？”
“我先出去忙了，殷總下午愉快！”ada綻了個笑，轉身逃跑。
殷如離活動了一下脖子，起身走到窗邊。
明淨的玻璃外麵，天藍雲白。
入春有一個月了，氣溫高起來，天上都有了風箏的影子。
殷如離眼睛半眯，以阻擋刺眼的陽光。
莫氏集團如今深陷各樣的醜.聞之中，已是強弩之末，結局注定悲慘。
但她心裏似乎並沒有多少波瀾。
對於一件早就篤定的事，就連驚喜都沒有一分。
“殷總，”ada又敲門進來，“剛收到消息，莫氏集團莫董前段時間昏倒秘密送醫，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昏迷不醒，莫氏封鎖了消息，知道的人不多。”
“等他們放消息出來，送個花籃過去。”殷如離淡淡道。
“好的。”ada欠身出去。
殷如離拿起手機，猶豫了一會兒，給莫雲杉撥了通電話。
——“小狐狸今天怎麽主動打電話過來，是不是想我了？”
莫雲杉的聲音很輕快，恐怕一點都不知道莫老爺子的事。
莫氏集團的消息捂得也夠嚴實了。
殷如離沒有多事，隻說：“你穿走了我兩套衣服，什麽時候還回來？”
——“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還，還之前，你是不是該請我吃頓飯啊。”
“莫小姐拿了我的東西還要我請你吃飯，這是什麽道理？”
——“你不知道這年頭欠錢的是大爺嗎？你不請我吃飯的話就不還了唄。”
“那莫小姐自己留著就好，正好幫我省衣櫥空間了。”
——“你做人能不能坦蕩一點？想見我就說想見我，拿衣服當什麽借口，你在辦公室等著，我現在就來了！”
“我還有急事，隻在辦公室留半個小時。”
——“王八蛋！”
殷如離掛掉電話，唇角彎出個弧。
她抬眼看到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又立刻繃直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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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雲杉放下電話就衝到梳妝台前。
臉上的妝是早上化的，維持了幾個小時，已經不像剛畫完那麽精致。
隻有半個小時。
在卸妝重化和補妝之間，她隻能選擇後者。
嗬，就讓那隻臭狐狸再嘚瑟一陣，等把她按到石榴裙下，就是自己翻身報仇之時！
酒店前台眨了個眼的工夫，就感覺麵前有一團黑色的龍卷風刮過去。
那是穿著黑色風衣極速奔跑的莫雲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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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如離坐在辦公室沙發上，手裏端著茶杯，優哉遊哉，像個退了休賦閑在家的老幹部。
莫雲杉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她目露凶光，“你不是有急事？”說著話，喘了兩口氣，腰也彎下來。
在酒店來了個一百米衝刺，現在還沒緩過勁來。
殷如離用指頭點了點太陽穴：“用腦子想想就該知道我是騙你的。”
莫雲杉站直身子，甩了一下頭發，“我當然知道你在騙我，不過我也知道你騙我是因為想快點見到我，我怎麽好無視你的一片真心呢？”
殷如離看了看莫雲杉空空如也的手，“衣服呢？”她問。
“我人都來了，衣服重要嗎？”莫雲杉走過來，奪了殷如離手中的茶杯，“噸噸噸”猛灌幾口水。
殷如離扯了個笑：“莫小姐現在在我麵前愈發自在了。”
“那可不是。”莫雲杉放下水杯，俯身，雙手搭上殷如離的肩膀，“我想跟你舊情複燃，你的小心肝裏又還裝著我，請問我有什麽好不自在的？”
“莫小姐的臉皮也愈發厚了。”
莫雲杉挑挑眉：“你現在說話怎麽文縐縐的，是不是離開我太久，思念成疾，腦子受到影響了？”
殷如離站起來，行動突然，差點把麵前的人撞倒。
“吃什麽？”殷如離問。
莫雲杉腦子裏出現兩個幻想的小人兒，一個殷如離，一個她自己。
小莫雲杉抓住小殷如離的腦袋，把脖子拉長擰成麻花，掄起來甩啊甩啊，甩累了按在地上一頓毒打。
“莫小姐？”殷如離喚了一聲。
莫雲杉回神，說：“很久沒去過學校那邊，是不是已經大變樣了？那家王阿婆骨湯麻辣燙還開著嗎？”
殷如離答：“麻辣燙的阿婆前些年去世了，那家店也關門了。”
“真是世事無常，我記得她身體挺硬朗呢。”莫雲杉有些傷感。
殷如離：“人總有老去的一天，我們都一樣。”
莫雲杉直直望進殷如離的眸子：“那我們會一起老去麽？”
“麻辣燙旁邊的燒烤還開著，要去麽？”殷如離說。
莫雲杉：“好啊。”沒有繼續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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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燒烤。
牌匾看起來很新，棕木色，比十幾年前那個塑料牌子高檔了不少。
殷如離推開玻璃門，莫雲杉十分自覺，就著打開的門先一步進去。
老板娘正好在門口的位置招呼客人，一看到這兩個人，立刻喜笑顏開：“好久不見小莫了，小殷總是一個人來，阿姨還以為你們……沒想到這麽多年，你們感情還這麽好。”
莫雲杉看到熟悉的老板娘，臉上也綻出個笑，“是啊，我們很恩愛的。”說著，抱住殷如離的胳膊，“她沒有偷偷帶別的小姑娘來過吧？”
“哪能啊！”老板娘舉起一隻手，四指朝天，“阿姨以人格擔保，絕對沒有其他小姑娘。”
“阿姨還是那麽可愛！”莫雲杉扭頭看向旁邊的人，“你說是不是？”
殷如離衝老板娘勾出個淺笑：“叫什麽阿姨，叫姐姐才對。”
老板娘笑開了花：“你個小姑娘瞎說什麽大實話！快進來坐，今天多送你們二十串。”
莫雲杉吐了吐舌頭：“什麽小姑娘，明明是個老姑娘了！”
“你的話很多！”殷如離在莫雲杉腦袋頂上拍了一下。
兩個人同時愣住。
這樣輕鬆親昵的動作，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進去吧。”殷如離率先收回視線，邁開步子。
莫雲杉跟上，唇角往上翹了翹。
殷如離找了張角落的桌子，麵對著牆，正好同排兩個位置。
她讓莫雲杉先坐進去，自己擋在外麵。
即便是這樣，旁邊幾桌學生還是眼尖地發現這邊有兩個絕世大美女，其中一個特別像之前很火的外語片女主角。
“那個是不是莫雲杉啊？”
“明星應該不會來這裏吃燒烤吧？”
“但是很多人偶遇明星不就是在小店裏嗎？”
“要不你去問問？”
“有點傻吧？你怎麽不去問？”
“我又不好奇。”
“不好奇你讓我問？”
“你不是長得帥一點嘛！”
旁邊一桌兩個二十多歲的男生嘀嘀咕咕，誰都不敢上前搭訕。
這時，一個穿著寬鬆衛衣的馬尾辮女生走過去，看著莫雲杉眼睛發亮：“是莫雲杉莫老師嗎？”
“不是，”莫雲杉趕忙擺手，“我不是什麽老師，我就是吃飯的路人。”
女生眼神堅定：“我是看著您的電影長大的，不可能認錯。”
“是嗎？經常有人說我長得像電影明星呢！”莫雲杉道，“我也覺得我這張臉不去演電影可惜了，不過我真的隻是個路人，你肯定認錯了。”
“我不會打擾你的，我就看你一眼，也不會拍照的，莫老師安心吃東西吧。”話音一落，女生朝莫雲杉綻了個笑就回到自己那桌。
“旁邊那個是最近在網上很火的總裁吧？就那個總裁小嬌妻的視頻你看過嗎？”
“啊！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
“我見到活的明星了！”
“你有筆麽？我想去要個簽名。”
另外一桌的學生也騷動起來。
莫雲杉小聲歎氣：“看來我們今天是沒辦法在這裏吃東西了。”
老板娘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走過來叉了個腰：“什麽大明星，這是我的老顧客，你們的學姐！你們這些小崽子要是不老老實實給我吃串，打擾別的客人，就出去吹冷風去！阿姨可是個暴脾氣啊！”
來這裏吃東西的學生都跟老板娘很熟，被吼了這麽一嗓子非但不生氣，還安分了不少，不再盯著莫雲杉這一桌。
其中一桌的男生起哄道：“朱姨麵前別的明星都不是個兒！要簽名拍照的那都得找朱姨，可有收藏價值呢！”
老板娘笑得爽朗：“誰要我簽名？點夠五十串，不但給簽名，還有一次合影機會。”
離得最近的一桌有個男生揮揮手：“散了吧散了吧，不劃算。”
“小臭崽子！以後來不送你飲料了！”
“我剛說啥了？我說才點五十串就能得到朱姨的合影一張，你太不劃算了！怎麽也得一百串才行啊！”
店內嬉笑一片，大家很快就把注意力從莫雲杉身上移開。
莫雲杉輕歎：“孩子們的世界真簡單，真想回到20歲再活一次。”
殷如離拆台道：“回到20歲，你就不是現在的大影後了。”
莫雲杉靠到殷如離肩上，“可是回到20歲，我還是你的女朋友。”頓了頓，“這樣的想法，是不是挺沒出息的？”
殷如離低頭，眼裏有愕然，還有些別的什麽，星星點點的，凝聚成一道光。
“串兒來嘍！”
老板娘端著一個長方形鐵盤過來。
莫雲杉愕然：“我們還沒點呢。”
老板娘：“小殷每次來不就是你們以前吃的那些東西，十幾年了我還能記不住？這次多送你們二十串腰子，好好補補。”
莫雲杉“咯咯咯”笑了幾聲：“阿姨怎麽還開上黃.腔了？”
“呦，小莫真是長大了，都聽得懂這些了！”老板娘拍拍殷如離，“幹得漂亮！”
殷如離無奈地看了老板娘一眼，說不出話。
“你們慢吃，我忙去了！”老板娘調皮地做了個鬼臉，又去招呼其他桌。
莫雲杉拿起一串肉，在殷如離嘴上劃拉一下，“張嘴，我喂你。”但隻虛晃一下，就送進自己嘴裏。
殷如離摸了摸嘴角沾上的調料，“你很幼稚。”
“你最開始不就是喜歡我幼稚？”莫雲杉凝視殷如離，“我還是那個我，從來都沒有變過。你呢？還喜歡幼稚的嗎？”
殷如離抓著莫雲杉的手把剛剛那串肉放進她嘴裏，笑眯眯道：“你最好多吃點，明天多長二兩肉。”
“原來你喜歡胖的。”莫雲杉聳聳肩，“那我努努力。”
殷如離沒忍住笑，搖頭道：“我喜歡的是不要臉的才對。”
莫雲杉握住殷如離的手，“你剛剛說喜歡我了，對吧？我最喜歡把別人的話當真了，尤其是你的。”
殷如離愣住。
那明明隻是句無心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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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雲杉回到酒店房間，轉了兩個圈，倒在沙發上。
今天怎麽也能算一個突破性進展吧？該設立紀念日的那一種。
這時，桌上手機唱起歌。
莫雲杉以為是殷如離，滿臉堆笑，看了眼號碼，不認識。
臉上表情立刻垮掉。
莫雲杉撇著嘴把電話接起來：“喂，請問是哪位？”
——“莫小姐，我們之前見過麵的，天寧影視莊寧，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莊總，當然記得，有什麽事嗎？”
——“聽說莫小姐最近在準備一個電影項目，我有點興趣，不知道莫小姐方不方便明天一起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