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念一段咒語,歐陽或就揮起那白骨槌,在那鬼麵鑼上敲一下。


    那鑼聲也同他的咒語一樣,開始的時候我能聽見,後來我隻見鑼槌落在鑼上,卻沒聽到任何的鑼聲。


    我的耳邊隻有風聲。好像自己身體輕飄飄的,正飛行在空中,耳邊不斷有風掠過的那種感覺。


    我屏氣凝神,努力控製住自己。


    我依然可以看到那半開半關的廟門,那關著的那扇廟門,此時也在劇烈地晃動。


    好像有風要把那廟門給吹開一樣。


    我的這種狀態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在我印象裏感覺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突然我感覺到兩隻手一沉,我急忙看過去,發現手上捏著的兩道請兵符,動了。


    這是一個訊號,想來是陰兵已到,我作為接引使者,要把他們給引到後麵去了。


    我手裏的兩張請兵符,被一陣怪風吹著,撲啦啦直響,在我手裏都快要捏不住的樣子。


    我唯恐那符被風吹走,趕緊加了些力氣捏著。


    這時我抬起頭來,看向旁邊的鬼麵鑼,以及鬼麵鑼前站定的歐陽或。


    隻見歐陽或鐵青著臉,嘴裏依然嘟嘟囔囔念著他那一套詞。手裏的那柄白骨槌,也時不時地敲到那鑼上麵。


    他原本是閉著眼睛的,可是就在我看向他的時候,他的那雙眼睛猛地睜開了。


    我發現他的眼睛血紅,睜開的那一刹那發現我還站在原地,臉色一變,急忙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激靈一下,心裏一陣懊惱。


    我明明知道請兵符動了,是我該行使我接引使者的職責了。怎麽還在這裏耽擱?


    我趕緊轉過身子,捏著那兩張符,想要繞過影壁牆,到後麵的神台前麵,將陰兵引到那兩個木頭人偶的身上就算完成了一趟。


    至於那陰兵現在哪裏,又要怎麽附身到那人偶上麵去,歐陽或沒有明說,我現在也看不到。這些也不是我該管的事情,我隻管做好我自己的就行了。我估計那請來的陰兵,應該就在我們的身邊,隻是我們看不到而已。那吹動請兵符的那怪風,肯定就是來的陰兵所帶來的。


    我原本以為我的這趟差事,算是輕鬆的,也很容易做到的。因為那鬼麵鑼前,距離後麵的神台,多說也就十步遠。我就是走上五趟,也不過就是五十步而已。


    可誰知道,當我邁腿開始行進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錯了。


    因為我感覺身上像是掛了兩個鉛墜一樣,身體沉得很,並且直接導致我的腳步邁得極其沉重。


    我走出的第一步,就耗費了我很大的力氣。


    更糟糕的是,我踩在那地麵上,感覺那地麵很不實,踩上去就像是踩在了棉花堆上。這直接導致了我的兩條腿吃不上力。


    不過我也清楚,不管出現什麽情況,我絕對不能停,也不能回頭。隻能一口氣走到後麵的人偶那邊去。


    我咬著牙,一步一步往後麵挪動。上麵壓身,腳下發軟,這需要耗費比平時多十倍的氣力才行。


    好在那路不算太遠,等我到了神台前麵,終於感覺到身體一輕,感覺身上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樣。同時我似乎看到那兩個人偶在神台上微微晃動了一下。不過這晃動很輕微,等我再想仔細看的時候,它們就又靜止不動了。


    我輕輕抹去了腦門的汗水,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子,又走回到前麵的鬼麵鑼那裏去。


    回來的路,相對容易了許多。我走起來也沒那麽費力了,不過因為去的時候耗費了太大的體力,導致我走回來也有些雙腿發軟。


    我心裏暗暗叫苦,歐陽或說一共要請十個兵。我一次能引兩個兵過去,十個陰兵說明我要來回走五趟。照這個狀態,我不敢保證我還能不能堅持走完。


    不過這時再說別的也沒有用了,為了三叔,為了我們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我隻能咬牙堅持了。


    走過一次之後,我已經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回到了前麵之後,我發現歐陽或已經開始了第二輪的請兵。


    而我再次作為接引者,捏著符站在影壁牆的前麵。


    套路果然和前一次一樣,也順利得多。很快我就感覺到了那請兵符的晃動,我則再一次轉身,朝著神台走去。


    此番接引,又耗費了我一部分的體力。走那十步的距離,感覺就跟跑了個半程馬拉鬆一樣。雖然形容得誇張了些,其實我那種身體乏累,四肢無力的感覺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次我注意觀察了一下,當我回到那神台的時候,我身體一輕的同時,那兩個木頭人偶是真的晃動了一下的。


    我感覺這應該就是陰兵已經附身上去了。這起碼說明我的行動是成功的,這也給我增添了很大的動力。


    我打足了精神,再次回到了影壁牆前麵,連續又走了兩趟。


    按照原先的設定,我已經帶著八個陰兵附身過去了。不過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當我走回到影壁牆前麵的時候,我的腰都要抬不起來了。兩條腿更是跟灌了鉛一樣,舉步維艱,哪怕是挪動半步都難。


    我張著嘴,喘著粗氣,感覺肺部跟要炸開了一樣。


    我很想告訴歐陽或,咱們是不是借八個兵就夠了,不必非要請來十個陰兵。因為我不敢保證我還能順利地把下一次的兩個陰兵引到後邊去。


    可是我回到了前麵,發現歐陽或的兩眼緊閉,臉上全都是汗,嘴裏嘀嘀咕咕說著什麽。看到這一幕,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實現不了了。


    借陰兵這三個字,隻是說起來容易而已。這裏麵需要極其嚴密的程序和步驟。我記得歐陽或寫的請兵符是十個字,拘陰間五兵,請清軍五勇。


    這請兵符一出,就是告訴陰司,這邊要請十個兵。這和陰司打交道肯定不會跟菜市場買菜似的可以討價還價的。


    我暗暗叫苦,隻能強打起精神,把自己的腰直了直,站在那影壁牆的前麵。


    但是我自己身體的狀況,我自己清楚。現在我就是一個外強中幹,一陣強風都有可能把我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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