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陸澤安這個omega,那大抵能當個alpha用——


    力氣大、長相英俊、打架技術高超、性子野,曾被同校的omega學妹死纏爛打地追求過。


    要不是陸澤安的個頭就比季幕高了那麽一點兒,身上的信息素味又是甜滋滋的水蜜桃味兒,不然……真的看不出他是個omega。


    隻見他抱著季幕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來回檢查了季幕腳上的繃帶:“碰著了?”


    “沒、沒碰到。”季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紅著臉,他眼底氤氳,心慌意亂地朝顧遠琛看了一眼,發現對方沒在看自己,就又對陸秋遠投去無助的目光。


    結果,陸秋遠已經轉身去了廚房,還喊了顧遠琛一起過去。


    季幕孤立無援,小心地拽緊自己的衣袖,微長的睫毛扇了扇,在陸澤安眼裏,那就是水靈靈的我見猶憐。再誇張一點,季幕在陸澤安的心裏,堪稱人間甜草莓。


    陸澤安沒忍住,誇了一句:“你長得好好看啊,還挺香。”他朝前一嗅,玫瑰味。


    都說玫瑰味信息素的omega是小妖精,勾人得要命。可陸澤安卻不覺得,他隻覺得眼前的季幕又羞澀又內斂,像朵漂亮的花,眼角掛著淚珠,稍稍一碰就要抖落花葉。


    “我叫陸澤安,你叫什麽?”陸澤安坐在他麵前的茶幾上,沒規沒矩的。


    季幕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陸澤安。以前隻在郵件裏聽顧遠琛提起過,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他糯著聲音回答陸澤安:“我叫季幕。”


    陸澤安一聽,瞪大了眼睛:“是你啊!”


    “你認識我嗎?”季幕吸了吸鼻子,情緒平緩了不少。他溫和地看著陸澤安,發現他也盯著自己看。於是,季幕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睫毛撲扇了兩下:“那個,你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


    陸澤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抱肩:“你和照片上長得不太一樣。啊,我看過你的照片,你以前和琛哥的合影。那會兒他還是個胖子,你還記得嗎?”陸澤安叨叨絮絮地解釋,“以前每次來玩,都能在琛哥房間裏看到照片。前兩年他貌似收起來了……沒想到你長大後變化還挺大的。”


    麵對陸澤安的疑惑,季幕不自覺地握緊了手,還好衣袖夠長,遮住了他的緊張。


    確實,他和曾經照片上的“自己”一點都不像。


    他沒接話,反而是陸澤安自顧自地說:“不過,琛哥變化也好大。誰能想到如今英俊瀟灑的顧家少爺以前是那麽肥的一個大胖子啊,哈哈。”


    剛說完,就被端著熱牛奶過來的顧遠琛怒視了。


    “澤安,我爸讓你去廚房看看晚餐吃什麽。”顧遠琛是故意支開陸澤安。虧得陸澤安沒什麽心思,幾句就被顧遠琛騙去了廚房,邊走邊嘀咕:“遠叔又不會做飯……”


    顧遠琛把熱牛奶放到了茶幾上,自己則是坐到了另一張沙發上。


    季幕抿了抿唇。


    顧遠琛道:“趁熱喝。”末了又加一句,“我爸讓我給你弄的。”


    季幕卻捕捉到了重點:“這是學長泡的嗎?”


    “……”


    “謝謝學長,我現在就喝。”季幕的聲音有些啞,他專心地捧起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像是舍不得喝太快,“學長,好好喝。”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傻乎乎的,眼底卻落進了暖色的光,浸濕了兩人間這枯燥的相處。


    “一杯牛奶而已。”


    “但是真的好喝……”季幕說得很誠懇,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弄熱牛奶給他喝。


    顧遠琛沉默下來,大概是不知道說什麽,他沒有繼續看季幕。客廳裏安靜得很,隻能聽到季幕小口喝牛奶的聲音。


    一杯牛奶很快就見底了,顧遠琛問:“還要嗎?”


    “嗯?”


    “還要就再給你泡一杯。”顧遠琛加上一句,“我爸說的。”


    季幕的兩道眉都耷拉下了,每次他高興的時候,顧遠琛總要說一句掃興的。但沒關係,來日方長,季幕隻要能待在顧遠琛身邊,他就覺得滿足。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厚顏無恥,所以本著這份“不要臉”,季幕把杯子遞給了顧遠琛。


    “麻煩你了,學長。”他說得很輕,像風吹過玫瑰花梗上的刺尖,不痛不癢的,“我還要。”


    季幕的胃口本來就小,接連喝了兩杯熱牛奶,他已經撐了。


    以至於到了晚飯的時候,季幕壓根就沒吃多少,倒是來做客的陸澤安吃了不少。


    飯後,陸澤安因為喝了點小酒,不能開車回家。


    陸家擔心他,就派了個司機過來接。陸澤安酒量不好還偏要喝酒,整個人醉醺醺的,拉著顧遠琛哭訴學業的困難,考卷上一題都看不懂,也順便吐槽了一下肖承最近對他是多麽地無情無義、冷漠絕情,又是怎麽令他著迷。


    這些話,顧遠琛回回都聽,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


    季幕乖乖地坐在一旁,也聽著陸澤安的訴苦。


    他原本以為陸澤安和肖承是兩情相悅,沒想到陸澤安居然和自己一樣,處於單戀的狀態。肖承壓根就不想承認這個婚約,所以總是躲著陸澤安。


    季幕在心底悄悄地更靠近了一些陸澤安,也偷瞄了顧遠琛。


    他發現顧遠琛的情緒並沒有太大的波動,也許是見慣了吧?


    好不容易哄走陸澤安,已經是晚上九點左右。


    陸秋遠對季幕抱歉道:“這孩子應該是心情不好,讓你見笑了,安安一直就和長不大似的。”


    季幕搖頭:“沒有,他人很好。”


    其實季幕心裏也有好多苦,但他不可以這樣借酒消愁,更不可以哭著找人傾訴。


    季幕就像是一個用膠帶封得嚴嚴實實的玻璃盒,易碎,也不透風。唯一能讓他喘口氣的存在,恐怕就隻有顧遠琛了。


    當晚,因為顧遠琛的那兩杯熱牛奶,季幕做了個很沉的夢。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夢中,13歲的顧遠琛胖胖的,牽著枯瘦的季幕,一起在梔子花的園子中等人。季幕想不起來他們在等誰了,隻知道再過一會兒,他們就要分開了。


    “等我回國了,我們可能就見不到了。”顧遠琛歎了口氣,“不過我很開心認識你,你是我在這邊交的第一個朋友。”


    “……”


    “你真的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顧遠琛的語氣有些急。


    而11歲的季幕就像是口中融了膠,怎麽都發不出聲音來。他一如既往地低著頭,看著地麵,看著自己髒兮兮的鞋子,眼淚毫無預兆地落下來,打濕了鞋尖。


    “別哭了。”顧遠琛不知道怎麽安慰人,別扭地伸手去擦了擦他的眼角。


    眼淚卻還是滑過他的臉頰,貼著脖子一直往下。顧遠琛胡亂地替他擦去眼淚,不經意間,看到了季幕耳垂上的一顆紅色的痣。它被頭發遮掩,不容易被發現,但它很特別,特別到顧遠琛一眼就記住了它。


    驀地,季幕終於開口了,他說:“哥哥,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你走,舍不得你離開這個花園。


    季幕害怕這一分別,他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他哽咽起來,小小的肩膀不安地戰栗,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一般。他說:“哥哥,我怕你忘記我。”


    “不會的,我不會忘記你。”


    “真的嗎?”季幕揉著眼睛,可憐地問顧遠琛,“那我長大以後,可以來找你嗎?”


    “當然。”


    季幕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眸中開始變亮。他如同飛蛾撲火,拚盡全力也要衝破那扇牢籠,飛向顧遠琛。


    他猶如信徒,虔誠地對顧遠琛說:“哥哥,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


    早晨七點十分,季幕睜開了眼睛。


    此時距離他來到顧家,已經有一周了。腳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季幕現在不需要拐杖也能行走自如。但他的步伐仍然有些拖遝,可能是因為這期間還是準時去上課,沒有充分靜養。


    他洗漱後,自顧自來到廚房。張嫂已經烤好了吐司,看到他過來,便高興道:“季少爺今天要做什麽早餐?”


    “想做點果醬鬆餅。”季幕溫聲,“我會多做一點,張嫂您一會兒也一起吃吧。”


    “不用,我早上吃了的。您就給少爺做吧,最近有您做早餐,他胃口好了不少。”張嫂和季幕互相尊稱對方為“您”,一來一往的,多出了幾分客氣來。張嫂在一旁熬蔬菜粥,這是給陸秋遠準備的,她閑來無事,管著鍋子時關心季幕:“季少爺,腳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吧?”


    季幕正在和麵粉,輕聲“嗯”了下。


    張嫂看他做早點做得認真,也不打擾了。


    殊不知季幕心裏想的是另一回事:等腳傷痊愈了,他也就要離開顧家了。


    最近這一周,他的出行都由顧家的司機接送,導致班上的同學都在私下傳他被人包養了,抑或是,他是個隱藏的富二代。


    可說白了,季幕確實是個富二代。


    季家雖然近幾年情況不佳,但對外總歸是有點分量的。


    然而,要不是這次陸秋遠安排了司機接送他,季幕身上看不出一丁點兒的富二代氣質。他平時十分節省,也不用名牌,甚至隻要在學校進餐就吃食堂或便利店,從不下館子。


    之前和陳曳去便利店時,一瓶價格稍貴的進口牛奶,他都要猶豫個幾分鍾,最終選擇普通的草莓牛奶。


    為此,突如其來的司機接送,使得陳曳逼問了他好多次。但有過前車之鑒,季幕無論如何都不會把自己住在顧家的事情說出來。他隻告訴陳曳,最近自己因為腳傷寄住在親戚家,司機也是親戚給安排的。


    想著,季幕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他單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怔住了。


    他認得手機上的號碼,即便他沒有存下來。


    季幕有那麽一瞬間,沉下了臉,麵上的溫度驟降,他許久沒有接起這個電話。


    張嫂機靈,看出了一絲不對勁,連忙過去接過他的活兒:“季少爺有事就先去忙吧,這兒我先幫您弄著。”


    季幕咬牙,側過身說:“麻煩張嫂了。”他跛著腳,疾步走回了房間。手上的手機一直在振動,仿佛要打到他接起為止。


    這個號碼,是他父親身邊的beta秘書的。


    季幕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緩緩接起。


    那頭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令人討厭,是平緩優雅到虛偽的男聲:“少爺,是我。”


    “……”


    “季總想知道您的近況。”


    “我很好。”


    對麵忽然發出一聲聽似禮貌和藹的低笑,實則卻是嘲笑:“不,您會錯意了,先生並不想知道您好不好,他所要知道的……”


    季幕不傻,打斷了對方:“我說的‘我很好’,是說一切都很好。”他的麵上再也沒有平日裏麵對顧遠琛與陸秋遠那般的溫和乖巧與羞澀了,剩下的,是一雙過於空洞冷漠的雙眸,以及好似從淤泥中爬出來的晦暗神情。


    仿佛這才是真正的他。


    他淡淡道:“張秘書,請你也不要總是會錯意。難道在國外待久了,你的國語能力下降了?”


    季幕無心和他多說什麽,他知道張秘書對自己的刻薄都是從自己父親身上學的。張秘書作為自己父親的情人,態度總是過於囂張。


    這不是一個聰明人該有的作風。


    電話那邊安靜許久,在季幕要掛斷的一瞬間,張秘書嗤笑道:“您搶來的信息素,好用嗎?被你奪走信息素的人,昨天又一次自殺未遂。您知道嗎?”


    被戳到了痛處,季幕冷下聲來:“張秘書,請注意你的言行。”


    “那麽,祝您成功。”張秘書道。


    季幕強壓著情緒,平淡地掛斷了這個電話,可厭惡的表情已經蔓延在他的臉上,連帶著,季幕忽然覺得身上的玫瑰味信息素是那麽地令人作嘔。


    可偏偏它與顧遠琛的契合度是那麽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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