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說,和我一起睡吧。


    要是換了另外任何一個鬼,都不至於像現在這般無法分辨,以假亂真。在場有三個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陸寒舟的態度太過自然,加上薑楚被天花板上的女人驚嚇過,本就有些心思恍惚,幾乎下意識就答應了。


    然而他沒有和除了父母以外的其他人同床睡過,躺下以後才覺得有些別扭。


    宿舍的床比較寬敞,兩個人睡也不是很擠,隻不過能時時刻刻感受到另一個人的氣息。薑楚麵對牆背對著陸寒舟,也能感覺到噴灑在後頸上的熱氣。


    他在黑暗中眨眨眼,發現這樣好像確實沒那麽害怕了。反正自己的睡姿也很好,晚上睡下去什麽樣,第二天早上起來還是什麽樣,應該不會打中陸寒舟。


    “睡吧。”陸寒舟的聲音帶著困倦,“反正我在外麵,要出事也是我先頂上……你還能找機會報警。”


    薑楚嗯了一聲,經過這麽一折騰,他也確實放鬆下來,放鬆後的困意便席卷了意識,他也沉沉睡去。


    確定了薑楚是真的睡著後,陸寒舟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眼中沒有一絲困倦。


    他翻過身來,定定的看著薑楚的後腦勺,慢慢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


    此時月光從窗口招進來,在牆上留下一片或明或暗的剪影,隻能照出床上一個人的影子……包括陸寒舟探出的手,也沒有在牆上留下任何痕跡。


    能混入人裏麵的鬼,已經和普通鬼魂不是一個概念了,他們吃同類和吃人一樣輕輕鬆鬆,普通的鬼要經過三道程序才能觸碰人類,對於他們來說這三道程序就像切西瓜一般簡單,就拿最困難的叫名字來說,他們能在幾分鍾之內和人稱兄道弟——普通的限製對他來說根本沒用。


    要捏爆一隻千年厲鬼,對他來說也就是伸伸手的事。


    陸寒舟就伸著這隻四方陰鬼避之不及的爪子,一把搭在了薑楚的腰上,把他的小班長往懷裏帶了帶。


    “……”


    就算隔著被子,少年也過於清瘦了,摟在手裏的腰肢卻柔軟纖細,尤其是他微微蜷縮著,往懷中一帶,似乎能把他整個包起來似的。


    陸寒舟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又把他抱緊了一點,幾乎和自己貼在一塊。


    當然,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層被子。


    就像抱著一隻大型玩具熊,怎麽聞怎麽抱都透露著壓抑不住的喜歡。


    太軟了,怎麽會有男生這麽軟?


    他把額頭貼在薑楚後脖頸上,雙方的熱量在薄薄一層皮膚間互相傳遞,他的嘴角壓抑不住上揚。幾乎不需要掩飾,一看就能看出來,他有多喜歡懷裏的人。


    夜深人靜,薑楚卻悄無聲息睜開了眼睛,眼中充滿了驚詫。


    他幾乎被人以保護的姿態抱在懷裏。


    陸寒舟還沒有察覺到他已經醒了,隻在他後腦勺幽幽出聲,像在念咒語一般:“兩次……還剩兩次……”


    薑楚雖然沒聽懂,但是也沒有發出聲音,更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背後的人似乎也睡著了,薑楚卻沒有將他推開,隻是盯著牆上正常的兩道疊影,默默閉上眼睡了過去。


    他在夢中也睡不安穩,似乎被什麽東西魘住,最後掙紮著自己醒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占據了人家大半張床,陸寒舟已經不見了。


    旁邊兩個舍友見鬼似的看著他:“你怎麽從上床瞬移到下麵的?”


    難道是穿床術?


    幾人洗漱完以後,薑楚才問兩個舍友:“你們昨天晚上就沒有聽見我鬧出來的動靜嗎?”


    他們很迷茫:“你有什麽動靜?我們昨天睡得很好啊。”


    薑楚搖頭:“算了,沒什麽。”


    陸寒舟早上有些神龍不見首尾,一般都是天還沒亮就消失了,然後又出現在教室或宿舍裏,也不知道去做什麽。


    薑楚爬回自己的床,發現了自己被虐待的手機,屏幕已經壞了,天花板的某一處地方還有同款痕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腦抽往天花板上砸手機,也不怕砸中自己臉。


    老師宣布話劇排練正常進行,徐倩也沒辦法,隻能盡量把兩個主演的選角往後拖。


    但是也不能老往後拖,隻有兩周就正式彩排了,沒有主演,其餘配角的戲份也沒法演。


    徐倩為難的看著薑楚:“怎麽辦,老師果然不相信。”


    薑楚已經撞鬼三次了,雖然幾乎沒有造成過實質傷害,但顯然和這個劇目脫不了關係。


    其餘演員在排練室三三兩兩找地方坐下,開始琢磨自己的劇本,不過他們也心知肚明,主演不上,他們排練的效果也好不到哪裏去。


    體育委員有些發愁:“要不班長你和徐倩先頂上唄?這麽耗著也不是事……”


    哪知兩個人跟見了鬼似的擺手,一副絕對不上的樣子。


    最後隻好決定先把主演的台詞和劇情跳過。


    “問你件事兒。”薑楚聲音放低,“你確定田佳璐被家裏接走了?”


    徐倩:“為什麽這麽問?”


    薑楚就告訴她,自己見到的那個東西用三個人的聲音叫過他的名字,其中最後一次用的就是田佳璐的。


    徐倩也說不準了:“這……我的確就是聽老師這麽說的,要不打個電話過去確認一下?”


    說打就打,她拿出手機就給田佳璐打了過去,然而對方並沒有接。


    她又試了幾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她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難道真的出事了?”


    薑楚沉思一會兒:“先別這麽悲觀,我倒覺得她似乎一直沒有下狠手,不然早出人命了——她似乎隻是不想讓其他女生來演女主。”


    “先等兩天。”他輕飄飄道,“我倒覺得她很快坐不住了,應該馬上就會出現,主動要求飾演女主。”


    徐倩看向他:“那你呢?”


    “我先陪她耗著。”他露出一絲冷笑,掀起眼簾露出黑亮的眼睛,“她嚇我這麽多次,我還真想看看她到底是什麽東西。”


    對不起他也是有脾氣的。


    徐倩用手肘懟懟他:“你怎麽了?怎麽感覺你今天情緒格外豐富?”


    還不等薑楚回答她,餘光就突然瞥見了門口的人,頓時閉上了嘴。


    薑楚也看見了,然而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抿住唇,扭頭看向其他地方。


    “班長?”陸寒舟聲音含笑,“你是不是又沒有吃早飯?”


    似乎隻要他稍微鬆懈一會兒盯梢,薑楚就會翹掉早飯午飯晚餐,也不知道什麽毛病,明明沒有厭食症啊。


    徐倩立刻給他讓開座位,自己則尷尬的笑笑,跑向場地中央,似乎終於記起了自己總導演的責任。


    薑楚眉心皺起來:“我不想吃,我沒有心情吃……”


    然後麵前就出現一個塑料袋,輕巧放在他膝蓋上,陸寒舟就著他旁邊坐下來:“我錢都花了,你不能不吃吧?”


    薑楚打開塑料袋,發現是上次他帶自己去的那個飯店的廣式點心,還冒著熱氣。


    “陸寒舟。”他聲音帶著疑惑,“你對所有人都這麽好嗎?”


    他覺得陸寒舟對他好的太過分了,如果不出現,老師也找不到他,一旦出現就圍著自己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甚至——


    如果自己不在,他在這個班上就像透明人一樣。不會有人主動提起他的名字,不會有人主動指出他的存在。除非薑楚和他一起出現,他才突然被所有人發現,毫無違和感的插入這個群體。


    打住打住。


    自己這什麽毛病,在接受別人好意的時候第一反應居然是懷疑對方?


    他頓了頓,剛想收回前言,說自己是開玩笑的,結果聽見陸寒舟特別認真回答:“當然沒有,你見過我給誰送過早飯?”


    “你見過我圍著其他誰打轉?”


    薑楚聲音困惑:“你逃課這麽多次,作業不寫,考試睡覺,居然沒有圍著教導主任打過轉嗎?”


    這天是徹底沒法聊下去了。


    陸寒舟示意打住:“好了,可以了,再說就過分了。”


    反正明白他的意思就好。


    他嘴角帶著笑,似乎心情愉快,徐倩不小心瞟過來一個眼神,都臉色蒼白的轉回去。


    他知道薑楚心裏還有特別強烈的疑惑,吃個飯都要試探他,心思重的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怪不得不長肉也長不高。


    下午經過一整節課的摧殘,學生們幾乎個個都患上了嗜睡症,老師在上麵講課,下麵的人不知不覺就趴到了桌上。


    反而是薑楚今天比較精神,他和陸寒舟成為了教室裏唯二在聽課的。


    哦不,不能說陸寒舟也在聽課,他今天換了一本書,封麵依舊相當不詳,但這次卻是深沉的藍色。


    下課鈴聲很快響了起來,陸寒舟離開了座位。薑楚第一次對陸寒舟看的小說產生強烈的好奇,忍不住伸出手拿過一本。


    然而他翻開書看過之後,卻發現完全看不懂,書頁上都是1和0的數字排列組合,一翻開就跟看天書一樣。


    陸寒舟平時就看這?


    他震驚的又把書從頭到尾翻了翻,全都是1和0。


    感到困惑.jpg


    然而他翻到扉頁的時候,從書頁中掉下來一張照片,他翻過來一看,居然是偷拍的自己的照片。


    照片中他趴在桌上睡覺,身上蓋著另外一件校服,似乎沉睡在一個很安詳的夢境中。


    窗外陽光正好,透過窗簾灑下淡淡的光芒,正好落在沉睡之人的睫毛上,仿佛隻要有人親吻上去,下一秒他就會清醒過來。


    有誰會在天天看的書中夾別人的照片?


    薑楚聽見自己的心髒發出咚的一聲,腦袋像被輕輕敲過一樣,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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