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楚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昨天從閣樓裏出來後,不小心昏睡了過去。這次他在遊戲裏居然保持了四天的未昏睡記錄,以前從來沒有間隔這麽久。


    幸虧他當時昏過去的時候就在房間門口,就算把他拖上床也方便很多。


    他從床上下來,就看見鄭知澤蹲在門口。


    “你蹲在那裏幹什麽?”薑楚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鄭知澤轉過身來,對他做手勢讓他壓低聲音:“你昨天突然睡過去了,一睡就是一整天,我都服了。”


    薑楚:“薑一一沒告訴你嗎?”


    鄭知澤:“啊,我知道,我隻是從來沒見過,原來真的有人能一到就睡,而且是在恐怖遊戲裏。”


    房間裏沒有開燈,外麵聽起來很安靜,一點兒也不像前幾天的早晨。


    薑楚聽了聽,外麵也沒有其他npc的動靜。


    他頓了頓,回應了一聲:“這還算好了,你為什麽蹲在那裏?”


    鄭知澤壓低聲音:“是母親說的,她突然讓我們全都回房間,並且告訴我們一定不能開門。”


    “庭院外麵起了大片濃霧,把這裏包圍了起來。”他說,“霧太濃了,根本出不去。”


    算一算,今天就是……第五天。


    恐怕明天的霧就會逼近房子,他們連房子都出不去。


    “對了。”薑楚突然想起來昨天看到的,“有一個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線索,你要聽嗎?”


    “聽聽聽。”鄭知澤說,“不聽也是傻坐著。”


    薑楚把昨天他看見鄭知澤脖子變成關節球的事告訴他,並且推測,樓下的人偶可能真的是人。


    鄭知澤感覺脖子一涼,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有些警惕的看著薑楚。


    薑楚無奈道:“我有理智,不會對你下手。”


    鄭知澤抽了抽嘴角,那可不一定,誰知道簽下那份契約書後還會發生什麽。


    不過好歹薑楚的話讓他放心了一點。


    他們不知道的是,兩人背後,最小的弟弟正用黑漆漆的眼睛,看著薑楚背後。


    小朋友眨著眼睛,眼睛裏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朋友。


    看不見表情的人影黑色越來越厚重,把他摟在自己懷裏。


    他怨氣衝天,明明是個隻知道契約的詭偶,卻有如此強烈的嫉妒和不甘,幾乎讓他扭曲。


    為什麽我不是人?人影忿忿地想。


    為什麽?


    如果我是人,還至於隻能這樣隔空抱住他?或者借助孩童的身體牽住他的手?


    薑楚覺得自己耳垂冰涼,像被耳鏈之類的碰到,他下意識摸了摸耳朵。


    什麽也沒有。


    鄭知澤:“你說,如果下麵那些人偶都是人,那它們是不是想弄死我們?”


    薑楚:“這我哪知道?”


    他忍不住站起來:“我們還要在房間裏等多久啊?難道一直等到第十三天結束?”


    因為大霧天氣,外麵幾乎沒有一絲陽光,房間裏沒有開燈也沒有點蠟燭,僅僅靠著從窗戶外透進來的亮光,顯得比黃昏還要昏暗。


    薑楚坐回床邊,幼弟突然越過兩張床,跌跌撞撞朝他跑過來。


    他縮在薑楚身後,微微顫抖。薑楚覺得不對勁,低下頭看他。


    小孩子居然一臉驚恐的盯著門後麵。


    “那裏……有……有人……”眼淚吧嗒吧嗒從那雙瞪大的眼睛中流出來,“不是我的朋友……”


    兩個玩家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門的背後,不就是一麵鏡子嗎?


    鄭知澤就站在門口,緩緩轉過頭,薑楚也看了過去。


    鏡子幾乎把整個房間都照了進去,正對著鏡子的那麵牆,放置著一個小小的床頭櫃。


    而此時那個地方,出現了這個房間裏的第四個人。


    他一張臉呈現蒼白色,正對著鏡子裏的鄭知澤笑。


    鄭知澤立刻回頭,看向自己麵前,床頭櫃那裏哪有人?


    他又轉過頭去看鏡子,人真的在,而且離他更近了,從鏡子裏看來,那個人幾乎就站在他麵前!


    他又把腦袋轉回來,身前還是沒人!


    他看不見,薑楚卻看得很清楚,那個人左手提著斧頭,斧頭上甚至還在滴血,薑楚立刻大喊一聲:“不要回頭!”


    然後拿起床邊的電燈朝鏡子砸去。


    與此同時,鄭知澤嚇得腳一軟,跪倒在地上。電燈砸在門上發出一聲巨響,而令人膽寒的是,此時被電燈砸中的地方,一半斧頭從鏡子裏凸出。


    鏡子碎成四分五裂,還是可以看見,那把斧子劈在了鏡子裏另一個人的頭上,那個人背對著鏡子,流出來的血幾乎糊滿整麵鏡子。


    薑楚把幼弟拉上,對鄭知澤喊:“快出去!”


    鄭知澤還沒有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可是npc說不能出去……”


    薑楚氣極:“如果他們就是想讓我們在房間裏等死呢?”


    鄭知澤不再猶豫,拉開門就跑了出去。


    然而他跑了一半,卻發現薑楚沒有跟上,嚇得倒吸一口冷氣,正想回過頭去叫人,突然看見成群結隊的人偶出現在拐角,回過頭來盯著他,嘴角露出詭異的笑。


    而薑楚沒有從裏麵跑出來。


    他渾身僵硬,幾乎不知道接下來的動作。


    而好在人偶也沒管他,他們拖著自己不協調的四肢,用力往裏麵擠,似乎想把什麽東西搬運進去。


    很快他們就消失在樓梯口,隻留下一連串詭異的嬉笑聲。


    鄭知澤想追過去,不僅是因為薑楚不見了,任雅還待在二樓的房間裏,然而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驟然臉色一白。


    他剛剛經過女生房間門口的時候,她們的房門是打開的……


    越想越不對勁,他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好死不死,這個時候他腳下的地板被劇烈敲響,他忍不住尖叫出來,差點被嚇出心髒病。


    我操了,我肯定活不過今天,我要涼了!


    地板下就像有人在瘋狂敲門,甚至隨著他的腳步而移動,它敲完自己腳下的一塊還要敲其他地方,圍著他周圍瘋狂敲打。


    地板下怎麽可能有人?


    就算地板下有人,怎麽可能在水泥灌溉的地麵下跟著他跑?


    他儼然已經忘了這是個恐怖遊戲,多麽不合常理的情況都會存在。


    他現在心裏隻有一個想法——老子藥丸。


    這一切過去不過三十秒鍾,巨大的恐懼反而讓他稍微冷靜下來。


    地底下的人還在敲,但是隻在他腳邊敲了一會兒,就往另一個方向敲去。


    然後再次敲回來,一次比一次急切,似乎在焦急的催促他。


    就好像要把他引向什麽地方。


    鄭知澤吞了一口唾沫,臉色蒼白的跟著敲擊聲跑去。


    敲擊聲在地板下沒入了餐桌,鄭知澤一咬牙,就爬進了餐桌,然後把垂到地上的餐桌布放下。


    咚咚——


    他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外麵突然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還有更加尖銳的刺啦聲。


    鄭知澤捂住嘴。


    ……是斧頭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他感覺腳步聲似乎在圍著客廳走動,就像在找東西,之後不知道他察覺到了什麽,似乎開始往桌子旁邊移動。


    然後,腳步聲停在了桌前,鄭知澤大氣不敢出,捂住嘴。突然旁邊一亮,桌布居然被掀開,剛剛在鏡子裏青白色的臉探了進來。


    鄭知澤心裏瞬間被髒話刷屏,然後閉著眼睛等死。


    然而那張臉隻是看了一圈,然後略帶疑惑的退了出去。


    鄭知澤:咦?


    他疑惑的爬起來,剛剛那個人似乎已經離開了。


    不知名的斧頭男提著斧頭在家裏遊蕩。


    而在這個家裏,他似乎找不到任何人,開始有些煩躁。


    “人呢……”他嗬嗬道,“都藏到哪裏去了……”


    他幽魂似的遊蕩到了二樓,推開了女生的房門。


    裏麵還是空無一人,他有些暴躁的把斧頭劈在床上。


    脆弱的床板瞬間就被劈的四分五裂。他看了一下,床下也並沒有藏著人。


    躲在櫃子裏的兩個女生被嚇了一跳,捂著嘴瑟瑟發抖。


    普通人哪裏能這麽輕鬆把床都劈了?這玩意兒肯定不是人啊。


    兩個女生旁邊蹲著一條狗的影子,它乖巧蹲在櫃子裏,尾巴狂甩,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櫃子。


    薑一一擼了一把辛迪,雖然她根本摸不到,但她還是感動的吸了吸鼻子。


    斧頭男離開後,任雅低聲道:“長姐去哪裏了?”


    薑一一也小聲道:“在另一邊床底下。”


    幸好斧頭男隻劈了最外麵的床,最裏麵一張床沒有劈。


    任雅著急道:“那鄭知澤他們呢?他們不會還呆在房間裏吧?”


    薑一一:“沒事,我哥機智著呢。”


    任雅憂心忡忡,她知道自己男朋友有多菜,涼了也就涼了,就怕他有了心理陰影:“可阿澤腦袋轉不過彎來。”


    辛迪也蹭了蹭薑一一的手心,她也在虛空中摸著辛迪:“沒事,我覺得他們應該也躲起來了。”


    “這麽一說也確實沒問題。”任雅眉頭緊皺,開始試圖分析,“現在發生的事基本上可以和第五天的日記對上了,就是不知道斧頭男究竟從哪裏出現的。”


    她們之前一直以為敵人是那些人偶或者在房子裏被凶殺的屍體,但是現在卻不確定了。


    斧頭男並不像其中任何一個。


    粗略一算,她們居然還要存活七天。


    前幾天的寧靜似乎就是為了之後的暴風雨做準備,如果玩家要一直躲下去,可能會先被餓死。


    雖然這是在遊戲裏,玩家進入遊戲隻是把神經網絡接上遊戲,他們感覺到的疲勞也隻是現實世界的70%,但是如果一直不補充能量,他們身體還是會餓死。


    同樣的問題薑楚也在思考。


    他的旁邊堆滿了人偶,而且有一雙手捂住他的眼睛和嘴,他也看不見拎著斧頭的男人在他不遠處經過。


    男人隻向這邊看了一眼,但似乎看不到他這麽大一個人,轉過身就離開了。


    事情還要從幾分鍾前說起。


    他光顧著打碎鏡子,沒注意到鏡子碎片散的到處都是,一片甚至掉到了他的身前。


    於是他也就想起來,有些時候鏡子碎片也可以代替一碗水,畢竟去墳地裏不會人人帶一碗水,鏡子相比起來更加方便。


    低頭隻有短短一瞬間,但他還是看到了自己背後的東西。


    一雙白的不像人的雙手虛虛摟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被它抱了多久。它甚至低了低頭,露出一隻猩紅色的耳墜,和黑色透明的眼睛。


    和傳言裏的不一樣,他的脖子沒有變沉重,也沒有屍體壓在他頭上。


    身後的人親了親他的耳朵,然後把他推到了角落,嬉笑的人偶從門口湧進來,他們甩動著關節連接的四肢,圍在了他旁邊。


    多虧薑楚當時當機立斷砸了鏡子,斧頭男從鏡子裏掙紮出來用了好一會兒時間,足夠兩個玩家藏好。


    薑楚低聲道:“我肯定認識你。”


    身後的人沒回答,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背後的人抬起眼睛,雙目滿是戾氣。


    斧頭男伸到一半的腿頓了頓,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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