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瞳、敖、戰、茫等人在陸邇出發之後,也馬不停蹄地向著神罰的邊緣去了。


    他們兵分兩路,戰和茫帶著神壇部落的人從神壇部落最近的神罰廢土出發,紫瞳和敖則返回紅木部落,帶著紅木部落、紫麻部落的人從他們附近的神罰廢土出發。


    陸邇離開之前,留下了足夠多的靈水種子和生命人工肥料,還把角全身剃了一遍毛,加上結束寒季之後換的毛一起全都留了下來,方便他們後續能繼續加工人工肥。


    他們帶上了大量的種子和人工肥,從一個神罰廢土的邊緣出發,不再采用之前一點點環抱蠶食的方式,而是從一條線出發,深入向著神罰廢土內部出發。


    這樣一來,倘若陸邇和角遇到什麽問題,向神罰部落或者紅木部落返回的時候,能夠早一點踏上正常的土地,他們這些隻能在正常的土地上行走的獸人也能及時給陸邇和角提供幫助。


    一點點同化土地、深入神罰廢土的過程其實並不輕鬆。


    因為要等待植物把土地同化完成才能走,他們前進的速度很慢。為了提高效率,他們使用的植物是生長周期比較短、根係比較發達的灌木。


    這些灌木同化神罰廢土的速度比較快,但本身除了當柴火燒之外完全沒有實用價值。


    考慮到糧食問題,他們也種植了一部分能充當幹糧的麵包樹,隻是麵包樹的位置距離他們前進的先鋒有些遙遠,所以他們還要派人來回奔跑運糧。


    水的問題就地打井——如果沒有井,就專門出動獸人返回能打井的地方運水。


    為了能夠節省運水的人力,他們沿著河流的岸邊進行種植。河流的遺址比普通的地方更容易挖出水來。


    戰和茫那邊直接跟著陸邇和角離去的方向前進就好,紫瞳和敖這邊就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了。


    紫瞳想了想,做了決定:“就沿著河道走吧。”


    他們現在靠近的這條河道是以前的一條大河,雖然因為神罰的侵蝕已經徹底幹涸,但地形十分明顯。


    站在同化之後的土地邊緣眺望神罰內部,灰黃色的天空和荒蕪的大地讓人膽戰心驚。


    紫瞳每天都要來邊緣看一會,盼望能在大地中看到兩個行動的影子。


    敖一開始特別嫉妒——但是後來因為深入神罰廢土之後夜晚變得格外寒冷,紫瞳每天晚上都要來他的肚皮下取暖,又讓他樂得不行。


    亞獸倘若能夠到追求自己的獸人毛肚皮下取暖,自然是對這個獸人十分信任!


    敖感覺自己距離和紫瞳結成伴侶、生下幾個毛茸茸的幼崽不遠了。


    看陸邇和角有三個小崽子,著實讓敖羨慕了好幾天,內心偷偷想象自己和紫瞳的幼崽會是什麽樣子。


    隨著深入神罰廢土,氣溫和季節的變化變得越來越模糊,出發的獸人們對時間的概念也沒有那麽清晰,有時候甚至會產生“今夕何夕”的惶恐。


    但他們都沒有提出後退。


    這裏的獸人幾乎都來自紅木部落,經受了陸邇幾年的恩德,從食不果腹、顛沛流離到如今的糧食滿倉、衣錦安身,無人不在心裏念著陸邇的好。


    可陸邇幾乎不需要他們的回報——他們能回報給陸邇什麽呢?


    陸邇教會了他們從土地中獲取食物,教會了他們文字和計算,教會了他們用銅錢和其他部落交易……


    他們能回報陸邇的無非也就是一點錢糧,可角的能力比他們強的太多,哪怕是耕種都能碾壓他們。


    既然是來給陸邇幫忙——哪怕僅僅是可能,他們也願意拚盡全力。


    前進了不知道多久,紫瞳日常在土地邊緣眺望時,忽然皺了皺眉:“敖,你看那是什麽?”


    紫色眼眸的猛虎趴在紫瞳身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尾巴,無聊的打哈欠。聽到紫瞳的問話,猛虎懶洋洋地抬起頭,向著紫瞳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隨後它輕輕皺眉,變回了人型,神色有些詫異,把手搭在眼睛上仔細遙望:“有道黑線?”


    他們這樣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了這麽久,神罰廢土中完全就是“無”,什麽都沒有,天上沒有雲,也不會下雨,地上除了幹枯的土地再無他物……


    天邊那道黑線是哪裏來的?


    “肯定和綠耳他們有關係!”紫瞳篤定地一拍手,興奮地轉身,“我們現在就朝那個方向去!”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明顯感覺到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種子同化神罰廢土更快了,地下挖出來的水更多了,天空中的灰黃色慢慢地減淡了……


    盡管沒有佐證,可每一個獸人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大地似乎在蘇醒。


    沿著河道前進了沒有幾日,敖隱約聽到了什麽轟鳴聲,像什麽東西衝擊著土地、撕裂了空氣發出的聲音。


    他站在被同化的土地邊緣,眺望著前方,忽然微微色變:“那是……水?”


    話音未落,轟鳴聲陡然加大,所有人都能看到河道的前方襲來了一道凶猛的浪潮!


    水!


    在神罰的土地上出現水!


    之前神罰所經之處,生命消逝、水源枯竭,隻留下一片荒蕪的大地。


    什麽時候神罰的土地中能夠湧出這樣湍急、凶猛、清澈的水來了?


    獸人們呆呆地看著那道浪潮澎湃而過,激起的水花灑落在他們頭上,帶給他們一絲久違的清涼。


    有個獸人下意識吮吸了一下手指,眼前一亮:“好喝!”


    不但清澈甘甜,而且喝到嘴裏有種全身一振、仿佛吃了好幾口飯一樣的充實感!


    紫瞳盯著這道忽然複蘇的河流,忽然叫了一聲:“那是什麽!”


    旁邊的獸人凝神看去,在流淌過去的河麵上看到了一個不斷浮沉的影子。


    那個身影十分熟悉,所有紅木部落的人全都不會看錯。


    “綠耳?”


    “綠耳!”


    獸人們臉色驟然變了,懂得水性的河狸兄弟直接變成獸型跳了下去、獸型是鳥的人也振翅一拍橫渡過去。


    他們都忘記了試探這條莫名湧出的河流上是不是也和神罰廢土一樣能夠吸收生命力。


    靠近了河流上漂浮的人影,河狸兄弟一邊一隻胳膊,把那個人從水下撐起來——果然是陸邇。


    奇怪的是,按照常理,這樣大半個身體沉沒在水裏,哪怕是懂水性的獸人也早就溺水而亡了,身體說不定都要泡得浮腫難以辨認。


    但陸邇被從水裏撐起來,臉色紅潤,身上沒有絲毫浸水的痕跡,好像隻是衝澡的時候睡著了一般。


    懷裏還僅僅摟著一隻純白的小貓崽。


    河狸兄弟來不及多想,努力把陸邇抬上了岸邊,平放在地上。


    紫瞳撲過來,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哭腔:“綠耳?綠耳你沒事吧?”


    陸邇對他的聲音毫無反應,紫瞳顫抖著把自己的手指伸到陸邇的鼻子下麵——


    呼吸均勻沉穩,還帶著絲絲熱氣。


    紫瞳一愣,眼淚憋在了眼裏,對這超乎想象的情景一時沒能接受。


    敖走過來看了看,有些疑惑:“他睡著了嗎?”


    “綠耳一定是受傷了!”紫瞳篤定地道,“我們先把他抬回去吧。”


    敖皺了皺眉:“肯定是睡著了,不信我把他叫醒——”


    他變成了猛虎,對著陸邇張開嘴,大聲吼了出來。


    虎嘯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一個激靈。


    紫瞳勃然大怒,剛想站起來揍這個大混蛋一頓,忽然感覺懷裏的人動了動。


    陸邇吃力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還帶著一絲惺忪:“天亮了?”


    敖變回人型,得意地對紫瞳道:“你看,我說他是睡著了吧?”


    紫瞳:“……”


    他轉頭去看陸邇,神色還帶著一絲擔憂,“綠耳,你怎麽會在這?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陸邇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麵孔,再環顧一下周圍的環境,理智漸漸回籠,明白發生什麽,微微一笑:“放心,我沒事……”


    他低頭看看自己懷裏的小貓崽,發現小家夥也剛剛蘇醒,“喵嗚”打了個哈欠,睜開了圓潤的大眼睛。


    這一次,小貓崽的眼睛不再是之前那種碧綠的湖色,而是如同金子一樣耀眼的明黃。


    陸邇愣了愣,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小咪本來的瞳色,把它抱起來,湊上去輕輕親了一口:“幹得漂亮!”


    小咪呆呆地歪了一下頭,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綠耳?”


    陸邇看到周圍的獸人們眼中的關切,先把小咪抱在懷裏,扶著紫瞳站起身,抬頭看了看麵前這條湍急的河流,再看看那座遙遠的、已經是一條黑線的山峰,臉上浮現出一絲感慨。


    他轉過身,對麵前的人微笑道:“放心吧,我沒事——納塔的老巢已經徹底解決了!”


    獸人們頓時一愣,臉色頓時浮現出狂喜:“真的?”


    納塔那個可怕的異族的巢穴該有多麽可怕,他們都不敢想象——現在竟然已經被陸邇解決了?


    這些異族像隱藏在溝壑中的毒蟲,稍不注意就會撲出來蟄上一口;異族們帶來的“神罰”奪走了他們的生存環境、奪走了他們的親人夥伴,讓他們顛沛流離……


    對異族仇恨異常的同時,獸人們內心也不自覺印上了深深的恐懼。


    ——將大片大片的森林、湖泊、草原變成一毛不拔的荒土啊!這樣強大的力量,他們真的能戰勝異族嗎?


    後來陸邇帶來了能夠同化神罰廢土的辦法、紫麻確認能夠對異族造成巨大的傷害,讓獸人們逐漸樹立了信心,拚了命地為了自己的家園反抗異族。


    之前聽聞陸邇和角踏入了神罰廢土,直奔異族的巢穴,他們都擔憂了很久,紛紛猜想陸邇和角能不能安全回來。


    哪怕是紫瞳,動員他們一起向神罰廢土內部深入,也是想接應逃命的陸邇和角,從沒想過他們兩個能直接滅殺異族!


    獸人們幾乎要相擁而泣。


    敖看看左右,疑惑地問了一句:“角呢?”


    角不是跟陸邇一起過去的麽?


    旁邊所有的人臉色都是一變。


    陸邇知道他們誤會,摸了摸懷裏貓崽兒的小腦袋,笑著解釋:“角跟我走散了,他很安全,過後應該就會找過來了。”


    紫瞳等人頓時鬆了口氣,殷切地道:“那我們現在回去嗎?”


    “回去吧。”


    陸邇轉頭看看那神奇的、把自己毫發無損地送到這裏的河流,微微一笑,對著遙遠的山峰輕輕鞠了個躬,跟著獸人們離開了。


    背後的河麵水波蕩漾,無風起浪,水麵上隱隱約約似乎想起了一聲低低的淺笑。


    似耄耋老人,又似垂髫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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