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邇手裏握著紫麻弩箭,身旁還有角,倒不是很害怕,有些在意這個異族說話口氣中的熟稔。


    他看著那個從未見過的獸人,心裏浮現起諸多猜測,冷聲問道:“你是誰?”


    那個異族寄宿的軀體看起來非常羸弱,四肢瘦小,臉頰顴骨突出,像是很久沒有吃飽飯。單說硬實力,相信角能吊打他。


    陸邇確定自己沒有見過他。


    異族歪了下頭,似乎有些驚異陸邇的問題,隨後才咧嘴笑了一下:“都到這裏了,還有假裝的必要嗎?”


    他輕輕轉了一下脖子,聲音帶著一點讓人難以忍受的嘶啞,“我是納塔。”


    “納塔?”


    陸邇和角一起愣了一下。


    納塔不是已經在神壇部落死掉了嗎?


    難道當時納塔被那個戰士殺死之後有其他的途徑逃走了?


    陸邇知道這些異族的本體能夠寄居在其他軀體上,不奇怪納塔換了身體,隻捏緊了手裏的弓弩:“沒想到你還沒死。”


    “這種落後的小部落,怎麽可能困得住我?”納塔有些不屑,貪婪的目光在大獅子身上上下打量,“你們是來送生命之心的嗎?”


    大獅子目光不動,指甲彈出,隨時準備撲上去。


    陸邇心裏閃過幾個猜測,麵上不動聲色:“我們是來調查神罰廢土的情況的。”


    “原來是這樣……”納塔點點頭,露出一個惡毒的笑容,“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這句話仿佛是攻擊的信號,大獅子忽然撲上去,利爪狠狠地撕裂了納塔的軀體!


    鋒利的爪子透過納塔的軀體,鮮紅的血液瞬間湧出,灑在地上轉眼失去了顏色。


    陸邇握著弓弩的手微微愣住。


    ——納塔竟然完全沒有抵抗?


    大獅子也十分驚訝,但它沒有因此放鬆警惕,將納塔死死按在爪子下麵。


    納塔咳出一口血,身體的生命力在不斷流失,臉上的笑容卻愈發明顯:“來不及了。”


    大獅子目光一凝,忽然放開納塔,朝著某個方麵奔跑了幾步,又瞬間停下,悻悻地走了回來。


    陸邇擔憂地問:“怎麽了?”


    獅子變回獸人,麵色有些陰沉:“剛才地下有個家夥,已經跑遠了。”


    估計是什麽擅長鑽地的獸人。


    當然,毫無疑問是被異族寄生之後的。


    沒想到納塔竟然不是一個人來的。


    看著納塔臉上帶著笑,似乎已經做好了死在這裏的準備,陸邇忽然心裏一動,問道:“納塔,你是怎麽從神壇部落逃脫的?”


    納塔沒料到陸邇會在這種時候問這個問題,微微一愣,下意識回答:“這種低級星球的原始部落有什麽能耐,聚集一些力量打破籠子逃走就好了。”


    陸邇和角的臉色一起微微變了一下。


    他們本以為納塔所說的“逃脫”是指從神壇部落死遁,但聽起來納塔指的似乎是再之前的事?


    ——這個納塔到底是不是納塔?


    看納塔一副含笑等死的模樣,陸邇想了想,把弓弩收起來,從包裏摸出一粒糖果,塞進了納塔的嘴裏:“想死也沒那麽簡單。”


    這些糖果是陸邇進入神罰廢土之前準備的,在熬製糖漿時把角的血液加入了一些,讓這些糖果蘊含了強烈的生命之力。


    倘若陸邇緊急受傷,隻要含上一枚糖果,就能快速讓傷口愈合,免得角為他分心。


    糖果對納塔的身體也很有用。角從背包裏拿出了一捆麻繩,把納塔牢牢捆好。


    這些用紫麻搓成的麻繩對納塔顯然十分有效,讓他麵露痛苦之色。


    陸邇有心試他,問:“知道這是什麽嗎?”


    納塔被麻繩捆住之後,臉上那遊刃有餘的表情便已經消失,額頭微微冒出冷汗,咬牙道:“不過是……叛徒的一點伎倆罷了……”


    這句話蘊含的信息量讓陸邇和角微微一愣。


    異族中有叛徒?


    叛徒和紫麻有關?


    陸邇微微眯了眯眼。


    雖然紫麻對異族的殺傷力是紫瞳和敖誤打誤撞發現的,但那個聲音已經提前預警過;這次來神罰廢土也是那個聲音的建議……


    ——難道異族中真的有叛徒?


    敵人的敵人未必不是敵人,但至少存在一部分相同的利益重合。


    角過去拎起納塔,陸邇則從包裏摸出一小截紫麻,在納塔身上戳了一下。


    這截紫麻沒有削得多麽尖銳,戳在納塔的身上連皮膚都沒有戳破,但納塔卻如遭雷擊,痛得大叫了一聲。


    那是一種靈魂上的傷害。


    這是敖和紫瞳在神罰部落擒住的納塔身上驗證出的拷問方式。


    “如果不想一直這麽痛苦下去,最好乖乖回答問題。”陸邇晃了晃手裏的紫麻,“剛才逃走的是你的族人?”


    納塔咬了咬牙,還是回答:“是。”


    “他去哪了?”


    “通知我們的主力。”納塔有些畏懼地看了那根紫麻一眼,“到時候來取走生命之心。”


    這倒是沒有超出陸邇和角的預料。


    “你們用什麽方式定位?”


    這個問題顯然納塔不願回答,但陸邇用紫麻又戳了他幾下之後,他還是屈服了:“從我發現你之後,你的位置就被我的中心定位到了,你跑也沒用。”


    角皺了皺眉,倒也不是很怕。


    陸邇聽到“中心”這個詞,思忖了片刻,又問:“上次你從神壇部落逃走之後去了哪?”


    “回到這裏,之後出去繼續尋找生命之心的蹤跡。”


    “沒有再回神壇部落?”


    納塔眼神微微變了變:“去過神壇部落附近的都消失了,是被你們用這種武器殺死了吧?”


    這幾個問題獲得的信息量在陸邇心裏漸漸拚湊起一種可能。他最後問道:“你們這個種族是怎麽回事?不同個體之間可以記憶共享?”


    神壇部落第二次擒獲的那個納塔和眼前的這個納塔雖然使用的軀體不一樣,但說話風格、細節動作一模一樣,讓陸邇甚至懷疑他們是複製人。


    而且聽起來這個納塔從第一次從神壇部落逃走之後沒有被抓到神壇部落的記憶。


    結合之前納塔可以吸收幾個同族的表現,陸邇不由得懷疑,這個種族擁有拚湊結合、記憶共享的能力。


    不同的個體記憶共享之後極有可能造成人格紊亂,自我認知發生變化,導致都認為自己是“納塔”。


    納塔看著陸邇,忽然笑了一下,聲音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嘲諷,仿佛站在居高臨下的角度嘲諷眼前的人如同螻蟻一般卑微。


    角很不喜歡有別人對陸邇露出這樣的情緒,微微捏緊了麻繩,讓紫麻做成的麻繩微微嵌入納塔的身體,疼得納塔眼前發黑。


    “都到了這裏,告訴你也無妨……”納塔喘了口氣,收起了臉上的嘲諷,盯著陸邇道,“不同個體之間可以記憶共享?不,我們本就是同一個體。”


    陸邇心裏微微有些發涼:“同一個體?”


    “沒錯,低等的生命才需要區分不同的個體,而像我納塔這樣的高等生命,可以完全分裂成不同的分身,每個分身都有獨立的意識,但又可以彼此融合——這樣一來,都是‘自己’和‘自己’之間,不會有矛盾、不會有鬥爭,無論學習還是戰鬥,效率都極高。”


    說到最後,納塔微微有些自傲地昂起下巴,“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文明!”


    一個人的文明?


    角完全無法想象那種情形,皺著眉:“所以來到我們世界的隻有你一個人?隻是分裂成了很多個?”


    “沒錯。”


    “你們不同個體之間不會打架嗎?”


    “沒有不同個體,都是同一個體。”納塔皺了皺眉,強調道,“我和我自己之間為什麽要競爭,我和我的思維方式都一樣,哪怕出現分歧,隻要融合一下就可以消弭矛盾。”


    “可不同的你麵對的死亡威脅不一樣吧?”角眯了眯眼,“像你現在被抓在我們手裏,而更多個你藏在你的巢穴裏安安穩穩。”


    納塔有些諷刺地笑了:“低級的離間對我來說沒有用……不同的分工根本不會讓我產生怨懟,就好像你一隻手拿東西一隻手取暖,你會因為兩隻手不公平而產生不忿嗎?”


    角無言以對。


    陸邇冷不防問了一句:“那叛徒是怎麽回事?”


    倘若納塔真的像他自己說得那麽“高級”,又怎麽會出現叛徒?


    這下輪到納塔無言以對。


    過了半晌,納塔才重新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了些,帶著一點咬牙切齒:“我也不清楚那個‘我’是怎麽回事,竟然會背叛我!”


    “叛徒幹了什麽?”


    納塔神情微變:“我以前不知道,但現在看來,就是弄出了這種對我傷害極大的東西。”


    “現在他在哪裏?”


    “當然是死了。”


    陸邇有些驚訝納塔後麵這麽配合,挑了挑眉:“你倒是沒怎麽負隅頑抗。”


    之前在紅木部落和神壇部落審訊納塔的時候可沒有這麽容易。


    納塔又笑了:“都到了這裏,你們再怎麽逃也必死無疑,我自然不介意多說幾句。”


    “誰說我們要逃了?”陸邇拿著那截紫麻在納塔身前晃了晃,“告訴我們,你的老巢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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