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0日0時。


    因吸毒被行政拘留15天的知名導演賀清棲,從a市拘留所釋放。


    此時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忽然刮起了風,有一絲涼意,沿街兩旁的香樟樹被吹得沙沙作響。


    雨勢大了起來。


    來接賀清棲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幾個關係比較好的朋友、父親賀東徹、兄長賀清舟、她的助理林帆,再加上幾個司機保鏢。


    賀清棲抬眸一一打量過他們,而後垂下頭,在警察的陪伴下,雙目失神,低眉順目地站在那裏,安靜得沒有一絲平日的驕傲叛逆。


    林帆見狀,急忙撐傘走過去。


    賀清舟歎了口氣,上前一步為她披上提前準備好的大衣。


    “入秋了,小心著涼。”


    賀清棲隻是垂著頭,一言不發。


    她的臉頰凹陷,嘴唇幹裂,額前的發絲被雨水浸濕,形容枯槁,盡顯狼狽。


    平日就盼著她聽點話的父子二人突然心裏十分不是滋味起來。


    “都過去了……”賀清舟皺著眉,扶著賀清棲的肩膀,眼裏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向她承諾:“你相信哥哥,哥哥一定幫你討回公道。”


    傷害他妹妹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哪怕那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另一個妹妹。


    賀清棲勾起了一絲諷笑。


    討回公道?


    她心裏亂得很,也累得很,不想管那些是非,栽贓陷害或者是確有其事,她此刻誰也不想見,隻想好好地,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一下。


    “讓我靜靜行麽?”沉默半晌的賀清棲冷不丁蹙起眉頭,帶著些許不耐煩,而後搖了搖頭,深深歎了口氣,滿是挫敗與無力:“讓我一個人靜靜吧。”


    她滿臉的死氣,無數人誇耀過的俊俏容顏蒙上了一層陰翳。半插著褲兜,擦過賀清舟的手,垂首大步向前,任由肩上的大衣滑落,掉落到腿上,最後砸到地上,被流淌的汙水浸濕。


    賀清舟伸出手想抓住大衣,隻是遲了一瞬。


    人群自動替賀清棲讓開了條路,回過神來,又紛紛跟在她的身後,人群烏壓壓散去。


    賀清舟還待在原地,目光注視著那件汙濁不堪的黑色高定大衣,而後扭過頭,追了上去。


    事情發酵已近半月,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隨處可見有關賀清棲吸毒的事情,以及……


    賀清棲出軌卓知微的事情。


    賀清棲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一切都是這麽突然,這麽讓人……措手不及,仿佛一夜之間,她的一切都毀了。


    她莫名其秒地和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躺在了一起,莫名其妙地和對方發生了關係,莫名其妙地被蜂擁而上的記者拍了個正著,又莫名其妙地在住所被搜出了毒品。


    賀清棲還記得,她慌亂地擋住刺眼的燈光,下意識低頭看向裸露的身體,瞳孔驟縮,看見身邊的人時更是驚慌失措。


    可破碎的吻、光滑的觸感、冷月般的白皙,以及後背上若有若無的抓痕提醒著她,這一切是真實發生的。


    “別拍了!你們別拍了!”賀清棲一邊拉著被子擋住自己的身體,一邊撿起床頭桌的煙灰缸朝門口狠狠擲去。


    沒有丟到人,“咚”的一聲,煙灰缸摔到地上摔個粉碎,讓周圍的記者停頓了一瞬,隨即變本加厲的拍攝起來。


    賀清棲的頭一陣巨痛,她晃了晃,麵色痛苦地捂住腦袋,眉頭緊鎖,死死地咬住唇。


    平日裏這些記者哪敢這般待她,顯然是受雇而來,她被人算計了。


    賀清棲突然瞪大了眼睛,瞳眸閃了閃,滿是不敢置信。


    前一天,她分明是和她的妻子,方萱遙在一起的。


    顯然,她被她那好妻子算計了,賣了個好價錢。


    那天晚上,她和方萱遙約在了她最喜歡的餐廳,在那裏她向對方提出了離婚。


    賀清棲愛了方萱遙十六年,追了她四年,結婚十年,可再熱烈的感情,也抵不過對方日複一日的冷待,她比誰都討厭沒有回應的付出。


    賀清棲想不明白,既然不愛,為什麽當初要和她結婚?


    慶幸的是,十年的時間,終於讓她撞了南牆,死了心,也明白了,即使她再怎麽努力,也捂不熱方萱遙那顆石頭心。


    賀清棲覺得,她們或許應該分開一段時間,冷靜考慮一下,這段婚姻是否還有繼續維持下去的必要。


    對賀清棲來說,做出這個決定是艱難的,但是她還是決定放手,放過方萱遙,也放過她自己。


    於是,賀清棲決定和方萱遙好好談一談。


    她約了方萱遙在她最喜歡的餐廳吃了飯,又喝了點酒,並鄭重地和她道歉:


    “萱遙姐。”她這麽稱呼她。


    “我很抱歉……”她有些語無倫次,目光如少年時真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的相處方式出了什麽問題,明明在你說要和我結婚的時候,我高興壞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或許是我做的不夠好,讓你失望了。”賀清棲歪著頭不敢看方萱遙,她怕自己會舍不得,漸漸有些哽咽:“我曾經,是真的真的真的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但我們……”


    “我們還是離婚吧。”


    然後,賀清棲便失去了意識。


    緊接著第二天一早,和卓知微被捉奸在床。


    所以,這算什麽,廢物利用?


    賀清棲還不及心灰意冷,餘光瞥見她的朋友,瞳孔驟縮。


    她的朋友叫卓知微,是圈裏以潔身自好聞名的女星,唯一一段緋聞就是剛出道不久後和她傳出的,入圈十年,橫掃國內外各大獎項,前途不可限量。


    這件事一旦被傳出去,對於卓知微的事業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賀清棲腦子裏一團亂麻,下意識迅速拉過被單,摟住卓知微,讓她把臉埋在自己的頸窩,然後把自己和對方包裹地嚴嚴實實。警惕地看著四周,死死擋住懷中人的臉。


    仿佛這樣,她就可以讓別人看不清卓知微的臉,她就可以獨自承擔後果。


    “對不起……”


    她緊密雙眸,眼淚從眼角溢出,相機的哢嚓聲不絕於耳。


    可是即使如此,這些照片也足以像大眾證實一個問題。


    她,賀清棲,出軌了。


    且是一個癮君子。


    被拘留的半個月,賀清棲無時無刻不等著方萱遙上門,給她個解釋,可隻是徒勞,那人連見都不想見她,她的心也漸漸冷了。


    賀清棲從來行事果決,可是這次卻意外地犯了拖延症,不管她留下的這堆爛攤子,給卓知微發了條信息後,買了張機票出國了,這一走就是半年。


    半年間她幾乎斷絕了和外界的一切聯係,窩在新西蘭的一家小鎮裏,在一家餐館打工,日子雖然清貧辛苦了些,可好在足夠安穩。


    這裏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她的過往,也不會有人暗地裏對她指指點點,或輕蔑或厭惡。


    然而在某個靜謐的夜裏,餐館來了一個酒鬼,他不準備付款,腰間別了把槍,賀清棲起初並未注意到,連日的憤懣與怒氣有如火山岩漿一樣噴發出來,好在後來老板及時出現,有驚無險。


    當賀清棲坐進了車子裏,頭抵在方向盤的那一刹那,她終於熱淚盈眶。靜謐的夜裏,隻餘她嗚嗚咽咽的哭泣聲。


    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閑事?從十二歲那年開始,賀清棲從來貪生又怕死,忽然之間,如大夢初醒,萬裏浮雲一眼看開。


    她購買了返程的機票,終於決定去問個清楚。不論其他,她至少還欠卓知微一個說法。


    “我想見她。”賀清棲站在賀清舟的辦公室,麵無表情地說。


    賀清舟蹙了蹙眉:“這……”妹妹能夠想開他很高興,可到底方萱遙是賀清棲心中紮著的一根刺,他著實害怕妹妹會做什麽傻事。


    “我想見她。”賀清棲重複,她眨了眨眼,自嘲道:“至少,我要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對我。”


    “我愛的人親自把我送到了別人的床上,演了這麽一出大戲,我難道連要個說法的權利都沒有麽?”


    打蛇打七寸,而賀清舟的七寸,賀清棲一抓一個準:“賀清舟,你不是我哥麽?”


    賀清舟最後還是妥協了,送賀清棲到重建不久的方氏樓下。


    賀清棲怔怔地抬頭看著那棟大樓,血液仿佛霎時間停止流動般。


    這裏是方氏,她知道,隻是在她大一時就已經被其他公司收購,現在卻又成了方氏。


    她突然就知道方萱遙明明不愛她,為什麽和她結婚了……


    隻是,為什麽偏偏是她?就因為她愛方萱遙,所以活該倒黴被騙財騙色?


    方績和方萱遙剛好準備下班,和賀清棲打了個照麵。


    女人如往常般精致漂亮,隻是看見賀清棲時有一瞬的怔愣,隨即用那她曾愛慘了的高傲不屑一顧的姿態走到她的麵前。


    賀清棲的眼底一層死灰,先前提起的勇氣,做好的心裏建設頓時灰飛煙滅,她唇色蒼白,麵色慘然地盯著眼前她愛了半輩子的女人。


    她什麽都沒有說,但賀清棲卻明白了對方的回答,她的唇瓣嚅動半天,也沒能吐出半個字。


    她曾那麽愛的人隻隔著門,隔著保安,卻和她像是隔了一條難以跨越的橫溝。


    賀清棲怔怔地想,這個人,好陌生。


    方萱遙眼裏閃過不忍,而後又是冰涼,最後變得決絕,她從助理手中接過了一遝資料,甩給了賀清棲,淡然自處道:“來的正好,簽了吧。”


    那是一份離婚協議書,以及賀清棲作為過錯方的證據。


    華國現在同性可婚,同性婚姻法也更加地嚴苛,對過錯方也更加不留情麵。


    方萱遙做的不可謂不絕,來之前賀清棲已經了解清楚。


    她被破門而入的記者拍了□□,她的父兄隻好花了大價錢買斷了照片,方萱遙用這些錢,以及結婚十年賺的錢,重建了方氏,可卻同時毀了卓知微和她兩個人的人生。


    隻要簽了離婚協議書,那麽作為夫妻共同財產,她的名下就剩幾處不動產了。


    賀清棲抬眸,看見那人像是看傻瓜一樣,嘴角扯了抹諷笑,她的心被扯得生疼,抖了抖唇,卻什麽也沒說。


    這個她愛了半輩子,卻最終害她身敗名裂的女人,不帶一絲留戀地離開了她。


    “簽完了送到方氏前台。”


    方萱遙昂首睥睨著她,在一群西裝革履精英派頭的人的簇擁下離開。


    賀清棲緊緊地盯著她的背影,而她——


    一次也沒有回頭。


    第二天簽完離婚協議書,賀清棲並沒有像方萱遙吩咐的那樣,送去前台,而是去了方氏樓下的一家咖啡廳,再次鼓足了勇氣給方萱遙打了個電話。


    “我現在在轉角咖啡廳。”


    “我很忙,也並不想見你。”


    “這次最後一次。”


    電話那頭安靜片刻,“好。”


    電話掛斷後,賀清棲喝著咖啡,忽然笑了,她曾經是有多蠢,才聽不出那聲音裏不加掩飾的不耐煩。


    她看著那一紙協議書,不禁默然,這是半年前她想要的,初衷是放彼此自由,現在卻成了碾碎她美好回憶的罪魁禍首。


    一切都是騙局,而她是騙局中最愚蠢的傻瓜,她頭一次這麽覺得。


    方萱遙很快就到了,蹙著眉,冷漠地看著賀清棲。


    “不是說讓你交給前台就好了麽?”


    那頤指氣使的語氣和高高在上的姿態眼熟極了。


    賀清棲靜默片刻,把東西遞了過去。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這麽對我。”賀清棲受傷地抬眸看著方萱遙,眼眶裏不可抑製地浸滿了淚。


    “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她以為她可以冷靜地對待這一切,然而她錯了,這畢竟是她愛了十幾年的女孩,她不由得開口問:


    “這麽多年,難道你一刻都沒有喜歡過我?你和我結婚,難道隻是我是賀家人麽?”


    “是。”方萱遙很坦然地承認,麵露譏諷:“沒有一刻,你從小就專橫霸道,哪裏會有人喜歡你這樣的人。”


    雖然心裏早有預感,可聽到這人親口承認,賀清棲的心還是不由得狠狠地痛了下,漂亮的眼眸搖搖欲墜。


    “你我本就不應該在一起,你哥哥當年不留情麵毀了方氏,你父親心狠手辣害死了我的父母。”


    “我們兩家本就是世仇。”


    這事兒賀清棲沒有聽說過,她也不會聽信一個把她耍得團團轉的女人的一麵之詞,她對此不發表意見。


    但是,假如方萱遙口中的是事實,那麽,她不相信以方萱遙的性格,會那麽小家子氣,以欺騙仇人女兒的感情為複仇方式。


    賀清棲瞳眸閃爍,明知故問道:“父債子償?”


    方萱遙沉默片刻,頭一次不敢直視賀清棲的眼睛:“不是,你隻是一個跳板。”


    果真,對方意在賀氏。


    賀清棲諷刺一笑:“所以,你們失敗了是麽?”


    方萱遙沒有回答,但答案顯而易見。


    目的已經達到,那麽賀清棲也沒有了和對方糾纏下去的理由,不過是騙財騙色,也沒什麽。她緩緩站起了身,眼眶含著點滴的淚,故作鎮定地依舊如她往常的驕傲,輕昂著脖子,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她雖敗了,但他們賀家贏了,她睥睨著方萱遙,語氣莫名堅定:


    “方萱遙,你會後悔的。”


    隻是轉身的刹那,那臉上高傲的麵具瞬間變得支離破碎,她的整顆心搖搖欲墜,眼眸瞬間被絕望所替代。


    困擾了她整個青春的愛情,結束了。


    沒有人知道,當年方萱遙答應和她結婚時,她有多麽欣喜若狂,她以為她捂熱了一顆石頭心,卻不想,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有預謀的利用。


    方萱遙,你一定會後悔的。


    一定會的。


    方萱遙不以為意地繼續喝著咖啡,看著賀清棲搖搖欲墜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諷刺。


    隻是不知是為賀清棲,還是為她自己。


    會麽?


    或許吧。


    ……


    賀清棲獨自走在街邊,仰頭看天,烏雲密布,又是一個陰天。


    不知是不是老天讀懂了賀清棲的心聲,刮起了風,而後下起了小雨。


    賀清棲目光呆滯地向前走著,兜裏的手機震動了好一會兒,賀清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而後點開接聽,剛說了一句:“你好。”


    便有一道耳熟又帶著氣急敗壞的男聲響起:“賀清棲!”


    賀清棲下意識回頭望去,卻驟然感受到一股推力:“你去死吧!”


    “吱——”


    “嘣——”


    一切都仿佛發生在一瞬間。據說,當人類的心髒停止跳動的時候,大腦還會繼續工作,賀清棲就處在這樣的狀態,但她知道,自己死了。


    她的眼睛好像要瞪出來了一樣,望著車的方向,冤家路窄,推她的人是方繼,而從車上下來的人,是打扮得體的方萱遙。


    看見被撞的人是賀清棲時,她發出了一聲尖叫,雙手抱住自己的頭,瘋了一樣:“啊……”


    看著她驚恐萬狀地向後退,賀清棲忽然忘卻了對死亡的恐懼,有種報複成功的快感,就和小時候故意和父兄作對,看著他們氣急敗壞時一樣。


    她說過,方萱遙會後悔的。


    方萱遙說,她從來都沒愛過她,可賀清棲覺得,就算她沒愛過她,對她的感情也很複雜,她們同床共枕了十年,這十年,她對方萱遙掏心掏肺,她不信方萱遙一點感覺都沒有。


    賀清棲始終相信,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方萱遙不會那麽鐵石心腸,看著她被她親手撞死無動於衷。


    報應吧……這是報應吧。


    方繼和方萱遙聯手害了她與卓知微,這會兒方繼推了她,而方萱遙是撞死她的人,兩人是堂姐弟的關係,會不會有人把這當成蓄意謀殺?


    而方繼為何對她如此咬牙切齒,賀清棲腦子轉地飛快,怕是……賀清舟的功勞吧。


    隻是不管方繼究竟是泄憤造成了意外,還是蓄意謀殺,賀清棲都已經死了。


    她頓時害怕了起來,又有些忐忑,死亡之後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也真是巧了,她因險些死亡回歸,最後又因死亡離去……


    隻是,她欠卓知微的,恐怕要下輩子再還了。


    最後的最後,賀清棲把這一生最後的願望許給了卓知微,祝她一世安穩,幸福,得證清白……


    “小棲!小棲!”這是手機賀清舟的聲音。


    然後賀清棲就沒了意識。


    ……


    靈堂外,賀清舟麵如土色地跪在一個火盆的麵前,腰上係著白色的腰帶,不住往火盆裏丟紙錢,絲毫不在意衝著他眼睛冒來的黑煙。


    賀東徹聽聞女兒的意外喪命,一時之間過於悲痛,暈了過去,現在在醫院搶救,除此之外,家裏還有八十多歲的奶奶被瞞在鼓裏。


    賀清舟和賀清棲幾個生前的朋友陪著賀清棲待到了晚上五點鍾,收拾好自己,才從火葬場往家裏走。


    可等到了小區門口,忽然看見一個身形消瘦的女人在外麵等著。


    女人戴著口罩,看不清具體的樣子,白色短袖t恤紮在牛仔褲中,腿又細又直,眼圈烏黑,像是好久沒有睡覺了的樣子,看起來很憔悴。


    聽到有人走近,女人看了過來。


    這雙眼睛似曾相識,賀清舟想。


    “賀清棲呢?”


    “你來晚了。”


    聽到那熟悉的名字,賀清舟慘笑,一瞬間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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