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所有人都被定格,腳底下生根紮在原地。從裏往內走的警察才是會動的,裏麵是凝固。打破這種凝固的人是喬佚。


    他先是一拳擊倒了趙溫文,馬上又接一腳。趙溫文站得不穩摔得厲害,雪茄掉了臉也被打歪了,喬佚再追上去猛揍,打兩拳就換一個地方。


    “救……”趙溫文第一次挨揍,用肘護著臉部,無意中瞥見了喬佚的臉。金眼睛,頭發紮在腦後,左太陽穴上方的頭皮還能看出剃過一塊的痕跡。


    原本還抱有一線希望,這下希望徹底破滅。趙溫文被那道酒瓶子掄出來的傷疤提醒了,或許從一開始這就是姓喬的設計好的!


    阿洛雖然搞不懂什麽狀況,但伊戈動手了他也不願意再忍,本來就看董子豪不順眼,長腿一抬把人踹出幾米。也不看看你惹的是什麽人?蘇維埃教你做人!


    喬佚兩腿跨在趙溫文身上揍他,把他當沙袋。確實忍了太久,忍到每天不得不提醒自己很多遍才忍到今天收拾他。


    從小,喬佚最先學會的事就是忍。從搶不過阿洛手裏那塊大烤餅開始,自己不夠強壯,不夠高,不會打架,又想吃,那能怎麽辦呢?除了硬著頭皮往上衝,沒有任何辦法。


    雖然最後那塊餅吃到自己嘴裏,但無緣無故被收拾一頓,喬佚還是記了這個仇,一記就是十幾年。


    記仇,自己真的是太記仇了,無論是一塊大烤餅還是一顆珍珠,是十幾年不吃餅還是5年不摘手套。體能不行就忍到自己長高長壯,實力不行就忍到自己擁有自己的養珠廠,趙溫文和董子豪對沈欲做的一切足夠挨幾百頓暴打,但他想要的不是打一頓就能滿足。


    武力,以暴製暴,都不能滿足他了。


    他要把傷害過沈欲的幕後黑手連根拔起,受鞭笞,受唾棄。沈欲讓自己做個好人,那自己就做個好人。


    “讓我養拳手?我養著他們,我和你有他媽什麽分別?啊?”喬佚在泄憤,但打擊部位又很刁鑽。自己怎麽可能去養別的拳手?先不說是不是害了別人,光是這麽做,自己都沒法麵對沈欲!


    沈欲在這些人手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遍體鱗傷,這幾年提心吊膽地養著兒子,稍有反抗就怕兒子出事。他怕針,就被打針,他怕燙,就被煙燙,大老板隨意地操縱比賽輸贏,打明顯不對等的對手,就為了增加殘酷的觀賞性,還敢說是幫沈欲,是做公益?


    公益你麻痹!


    顛倒黑白,道貌岸然,不拿人命當命的傻逼!要不是沈欲命大又能打,早就沒有機會站在拳擊台上了。拳場其他人的下場就是沈欲的下場,不是腿就是手,換不回來的代價。


    可沈欲其他地方受過的傷又怎麽算?他差點被打壞的漂亮的眼睛,差點養不回來的聲帶……喬佚用膝蓋頂踢趙溫文的肚子,你們喜歡看拳賽找刺激是吧?那就來個大的!


    刺激嗎?刺激嗎!


    如果說喬佚有什麽後悔的事,那就是在知道趙溫文用雪茄燙了沈欲十幾個煙花之後,沒有控製住自己縱火的心,差點把他炸上天。瘋了,確實是氣瘋了,沈欲是什麽樣的人?不會主動和別人起衝突、幫別人從來不求回報,即便他身邊的那些親戚喂給他的是毒,他也沒有反害過誰。


    傻子!沈欲就是那樣一個傻人,被別人處心積慮地糊弄進地下拳場裏,還天真地當起扛把子,真以為能以一己之力護住所有兄弟周全。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被趙溫文燙來燙去,那一天,喬佚真的動了殺心。


    可當天晚上就後悔了,後悔到渾身冷汗,慶幸沈欲在關鍵時刻叫醒了自己,沒有去踩這個雷。


    要是踩了,自己這些年的努力將化為灰燼,賠上一輩子。趙溫文可以死,但是自己坐牢,孩子怎麽辦?沈欲接下來怎麽辦?明明有那麽多辦法可以想,不能隻求一個一時痛快。


    一時痛快的代價很慘烈,喬佚不要痛快,他要贏,要穩穩地贏,如同和劉秋曼的一場長時間的較量,隻為贏到最後。


    既然這樣,為什麽不把他們送進牢裏呢?沒有證據,自己可以去找證據。沈欲連夜搬進酒店的那一晚喬佚就報了警,他要當好人,不能再為一時的衝動付出代價。也要保護好悟空,不能讓這混蛋碰了自己的兒子。


    警方說這會是一條地下產業鏈,需要深入調查,喬佚倒是很願意深入,從買沈欲的合同到買股份,再到賣藏品補違約金,每一步都踩在趙溫文和董子豪設下的套裏。他早料到這幫人會動他的錢,所以從第一筆醫藥費開始,所有資金流動都是在律師眼皮底下操作。


    而這個律師,就是警方的人,自己給了多少錢,錢被挪去做了什麽,警方全部有數。喬佚也給趙溫文董子豪設下一個套,用忍耐當做網,用貪婪當做鉤,用時間收線。他可以忍,他又贏了,但他真的很記仇。


    不知打了多少拳,喬佚被幾個人生拉硬拽扯起來,站直之後還不忘補上幾腳。


    趙溫文腦仁裏亂了套,整張臉都在疼。身上的人被拽走了他才喘出一口氣,可眼前的一切又讓他不寒而栗。


    喬佚被兩名警官壓在水泥地上,顯然是還想再動手隻能被強製製伏,又因為有暴力傾向被戴了手銬。可是他貼在地上的臉是笑的,他還在笑。


    張權在車裏等著,左等不出來、右等不出來,真不知道喬老板和貴族上去幹什麽。難道他們和董子豪混到一起去了?


    不可能。他立刻否認自己這個想法。光是沈欲的事,喬老板和董子豪他們已經是血海深仇,這輩子沒法講和。每次在龍拳見麵,張權都在內心捏一把汗,生怕蘇維埃弄出什麽花樣,比如抽出一把40米大刀砍死對麵。


    不說別人了,自己都想砍死他們。拳場的股份自己占得不多,入股時候也不知道是賭拳生意。後來可以抽身而退又認識了沈欲,挺好的一個小夥子,單身帶兒子不容易,這才留下來幫他們一把。


    可能是自己擔心太多了吧,喬老板還真是挺安分的,一心給沈欲弄拳賽。張權正打算抽根煙,旁邊呼啦啦來了好幾輛警車,下來一隊人朝著同一棟大樓去了。


    這麽大陣仗是幹什麽啊?張權有點看熱鬧心理,把賓利停好下去溜達。沒想到這個熱鬧湊得不太好,一刻鍾之後警察下來了,媽的,自己家房子塌了!


    喬老板和貴族怎麽被拎下來了?身後的是……操,趙溫文和董子豪,還有幾個眼熟的老板,以前都在龍拳見過。再後麵的全是小孩臉,但張權有職業敏感,這些孩子都是打拳的。


    這他媽是聚眾賭拳被一窩端了吧?張權趕緊往前擠:“貴族!貴族你他媽幹嘛呢?”


    阿洛長這麽大第一次被抓,以前和伊戈最多偷幾口飯吃,偷幾條魚,這回直接被警察按倒。聽見張權的叫聲他趕緊蹦躂:“救我啊!救我!”


    “這我他媽怎麽救啊?”張權看看旁邊,都是人民公仆,自己總不能從警察手裏搶人吧?


    “保釋啊!你一定想辦法保釋我啊!”阿洛喊著,還沒喊完被推進了囚車。自己可真是慘,沒吃過沈哥的貓咪拌飯就算了,還被伊戈拉來當打手。這倒好,直接被警察擒拿了。


    不過打董子豪還真是挺爽的。阿洛在囚車裏向外張望,拍著玻璃喊:“救我啊你!張權!你保釋金準備好!保釋金!”


    張權點了點頭,默默拿出手機哢嚓一聲,上次拍合影,這次給貴族拍個單人照留個念吧。


    消息很快傳回來,沈欲還在床上躺著。“什麽?”他蹦下床,抄起一件衣服就穿,月子也不做了。


    “你回來,你亂跑什麽啊!”張權把他拉住,“現在到底怎麽回事我還不知道呢,你有傷。”


    “小喬怎麽會被警察抓了呢!”沈欲完全顧不得那麽多,他就想小喬回來。


    張權給他使眼色:“我知道你著急,但是你也得顧著孩子,是不是?孩子還在呢,你著急忙慌跑出去他們怎麽辦?還有你這身傷,這張腫臉,出去能幹什麽?趕緊回去躺著……”


    “我不躺,我去公安局,你看沒看清楚車牌號啊……你別扒拉我……”沈欲一步三晃被推回臥室,怎麽都想不通。


    “我現在就去打聽消息,行不行?”張權把他穩住,“順便看看撈人要不要保釋金。你在家好好休息,真有什麽事我會給你打電話,你再去也不遲。好好歇著啊,腦袋都腫了。”


    腫個屁啊,沈欲揉著眼眶,小喬出事就算全身腫也要想辦法。張權說到做到出去打探消息,沈欲隻好躺在床上養著,腦袋裏一堆亂七八糟。


    怎麽會被抓走呢,是犯什麽事了?自己花多少錢才能保他?正想著,被角下麵有了動靜,兩個小東西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悄悄鑽進他被子裏。


    被麵凸起兩小坨,朝他移動。


    喬一安忽地掀開被子:“哇!大熊貓我嚇到你了嗎?”


    你沒嚇到我,你爸爸嚇到我了,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公安局裏壓著呢。沈欲點頭笑了笑,又從被子裏撈出另外一個,兩臂展開一邊抱著一個:“你們跑我床上幹什麽?”


    “想睡午覺啦,爸爸不在,沒有人哄我。”喬一安習慣依偎著大人,“大熊貓你會唱歌嗎?”


    “我爸爸有傷,不能唱,他要好好休息。”沈正悟立刻反對。沈欲說了一聲沒事,拍著兩邊開始清唱。


    他唱俄文歌,是小喬最喜歡的那一首,悟空也很喜歡聽。嗓子養好差不多一半,沒那麽低啞了,也不再有走風的哨聲。


    沈正悟安安靜靜地聽著,卻裝了心事。


    “好好聽哦……要是媽媽在,也唱這麽好聽……大熊貓……”喬一安聽著聽著就困了,不一會兒打起小呼嚕沒心沒肺睡著。沈正悟睜開了眼,看著爸爸不說話。


    “怎麽了?”沈欲思緒萬千,“是不是被爸爸的臉嚇著了?這些都是皮外傷,很快就會好的。”


    “我不喜歡你受傷。”沈正悟一板一眼地說,過了幾秒又問,“爸爸,我問你哦,你是不是喜歡喬一安的爸爸啊?”


    沈欲的臉霎時熱了一半。“這個……這個怎麽說呢……這個是大人的事。”


    “我知道是大人的事,可是,你是不是喜歡他啊?為什麽和他躺一起睡覺?”沈正悟趴在床上,天真地看著自己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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