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突然降臨,眾人一片嘩然。


    修者們之中,有沉不住氣的當場就亂了陣腳,叫道:“這怎麽可能?我們一路進來都是小心又小心,幽冥族是如何避過所有人的耳目,把我們包圍的?”


    月璿尊瞥了孟亦覺一眼。


    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相信水泠淵傳回的情報是真的。


    可眼下,那水魔究竟去了哪裏?他又為何消失?一切都無從得知。


    月璿尊忽然眯起眼,深深地看著孟亦覺:“你趕緊設法將水泠淵傳回,我們需要立刻撤離。”


    說完,她便領著小隊中的幾個陣修高手在原地排開陣勢,準備解陣突圍。


    孟亦覺注視著人們快速散去,各就各位準備突圍。


    周圍都是埋伏的敵軍,他們竟在不知不覺中一路深入到敵方的“口袋”中去。這些幽冥族定是擁有隱去氣息的特殊方法,而且早就料到他們會潛入進來。不知該說他們料事如神呢,還是……


    孟亦覺猛地一怔。


    他實在不想把事情往那個方向猜測,可他們這支精英聚集的先鋒小隊,居然會毫無察覺地走進敵人的埋伏圈,難道僅僅隻是巧合嗎?


    而泠淵又……到底去了哪裏呢?


    他突然看向月璿尊,方知她剛才那一眼的深意。頓覺呼吸緊促、透不過氣來。


    他能想到的事情,尊者一定也早就想到了。她剛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因為……


    她在懷疑泠淵……


    刹那間,孟亦覺的心仿佛被狠狠重擊了一下,讓他難受得透不過氣來。


    他知道月璿尊的懷疑並非空穴來風。畢竟在場的修士全都是宗門中人,唯獨水泠淵尚未通過內門考核,隻是他孟亦覺的私徒。


    而且泠淵身份特殊、又是水魔,還在幽冥族發動攻擊前莫名地消失不見了。


    結合上述一連串來看,任誰都會覺得,水泠淵就是最可疑的……


    內奸。


    魔域邊境的寒風裏,孟亦覺感到陣陣心寒。


    他當然知道水泠淵絕不可能是什麽內奸,但他無法說服其他人這麽想。


    更心焦的是,他不知泠淵究竟遭遇了什麽,竟讓他不打一聲招呼就擅自離開大家,離開……他。


    想到這裏,他從袖中拿出了一疊符咒,將它們迅速排開,然後在指尖凝起少量靈氣,快速驅動符咒。


    這套紙符,是孟亦覺針對幽冥族的特性專門製作的應敵符咒。


    皓月宗對幽冥族了解甚少,先前宗門的小隊與之幾次交鋒處於不利局麵,就是吃了情報不足的虧。


    但熟知原著的孟亦覺知道,幽冥族其實個體實力並不強,隻是術法詭變多端。隻要摸清幽冥族的套路,對付他們就不困難。


    幽冥族其實是魔域四大種族——妖、魔、鬼、怪中的魔族和鬼族的“混血”產物,兼具二者特性,氣息陰邪混雜。


    皓月宗修者身上的靈氣至真至純,用來對付幽冥族效果不大。但這些鬼魔混血的生物,卻恰好能被純魔或純鬼之氣所克。


    所以在出發前,孟亦覺從泠淵的體內提取了很多純魔之氣,將它們儲存在符咒之中。


    眼下,他迅速催開這套符咒,純魔之氣立時衝天而起,將幽冥族的法陣破開一個缺口!


    眾修士大吃一驚,紛紛看向孟亦覺。


    “快走啊!”孟亦覺雙手合十催動符術,衝他們喊道:“抓緊時間,趕緊撤退!”


    顧朗愣了一下,叫道:“那你怎麽辦?”


    孟亦覺沉聲道:“我留下,找泠淵回來。”


    “不行。我們既是一起出來,不可能將你獨自留下。”月璿尊搖搖頭,“這樣吧,白霄真人、顧朗還有岩清、岩明,你們和孟亦覺一同前去尋找水泠淵下落,其餘人與我一起留守原地,牽製敵人。”


    她頓了頓,對白霄真人說道:“我給你們一刻鍾的時間,屆時無論找到水泠淵與否,都必須按時歸來!”


    白霄真人性格沉穩,月璿尊一發話,他立刻點頭:“知道了!”


    說話間,岩魔已經蹲在地上,將自身手臂化為岩石,與地氣接通。他用這種方法,從地脈的波動中探知水泠淵的氣息。


    片刻後,有了結果。


    “東南方三裏半,有水魔的氣息!”那個叫岩清的年長岩魔說著,忽然皺起眉,“他旁邊,還有……”


    孟亦覺瞬間心提到了嗓子眼,“泠淵旁邊有誰?難道是幽冥族?”


    岩清搖搖頭,“那生物的氣息與水魔有些相似。我暫時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幽冥族。”他抬頭望向白霄真人。


    白霄真人簡短地一點頭,“我們出發。”


    孟亦覺也不多話。趁著月璿尊他們吸引敵方火力的時候,他匆匆跟上白霄真人,向著敵方陣地裏奔去。


    他們剛一踏入敵方領地,來自四麵八方的幽冥族士兵就如同見到獵物的餓狼,發出興奮的吼叫,接連撲上來。


    白霄真人取下背後的拂塵,朝著空中酣暢淋漓地甩動幾下。一道光牆瞬間生成,將第一波衝上來的幽冥小兵統統打了回去。


    “快走!”


    在眾修士掩護下,孟亦覺一手握著一把道符,竭盡全力向前狂奔。


    好容易探知到泠淵的下落,孟亦覺不想再錯過。對於膽敢跳到他麵前攔路的任何生物,無論是幽冥小兵還是幽冥將軍,他一律啪啪賞他們一頓符咒。


    顧朗和兩隻岩魔緊緊跟在他身後。


    他們看到慣來柔弱的孟亦覺居然跑出了很凶猛的姿態,從幽冥小兵中間橫衝直撞拚出一條生路,不由得有些吃驚。


    顧朗嘟囔道:“美人兒師叔看上去弱不禁風,簡直比狼王還護崽!”


    而跑出幾裏過後,孟亦覺手上的符咒差不多用完了,前方路上卻突然竄出了一個幽冥小兵。這小兵看孟亦覺沒了符咒,不禁有些輕敵,揮舞著狼牙棒齜牙咧嘴地衝他喊叫。


    孟亦覺來不及從兜裏拿新的符咒,幹脆掄起拳頭左右開弓。


    小兵萬萬沒料到,這外表纖弱的男子居然衝過來對他就是梆梆兩拳,又準又狠。他一下子被打懵了,待到反應過來時,緊跟著撲過來的顧朗已經奪過了他的武器,把他撂倒在地。


    孟亦覺頭也不回,一溜煙跑遠了。


    漸漸接近了目的地,周圍伏擊的幽冥族倒是越來越少了。孟亦覺無心顧及別的,逐漸放慢了腳步,向四處張望著搜素水泠淵的去向。


    =====


    不遠的暗處,數雙眼睛靜默注視著下方山林裏的戰況。


    “哈哈……沒想到一個內丹被廢之人,竟也能突破幽冥族的包圍,跑出這麽遠來。”


    一個聲音低笑著,緩緩說道。


    那聲音又低又沉,緩慢得不似人類的語調,倒像是從古老的地底深淵發出,令聽者無不牙齒打顫、心底生寒。


    麵前的少年冷冷轉過頭,目睹那隻龐然大物從山洞深處走出。


    酷似人族的臉暴露在月光下,後麵卻拖著巨大的貌似魚類的身體,和表皮皺巴巴的粗短四肢。行走間發出黏膩的水聲。


    水泠淵無聲地打量著從洞中走出的烏鱬。看到那張人臉上浮出的扭曲笑意,他暗暗攥緊了拳。


    “水魔,你的小師尊很勇敢,但如今這魔域邊界埋伏著上千個幽冥族的士兵。你以為在他們的圍攻之下,這皓月宗的區區二十多個修士又能撐住多久?”


    烏鱬龐大的魚身停留在水泠淵麵前,通紅的雙眼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與我合作吧,水魔,留給你考慮的時間不多了……隻要你點頭答應,我的部下都會傾巢而出,為你的小師尊解除危險。”


    在烏鱬的身後,數百隻大大小小的水生獸正靜默注視著他。


    這些狀若長腳魚類的凶物不但識水性,也能在陸地上行走自如,是魔域邊界山脈裏特有的物種。


    而在它們當中立著一位瘦弱的少女,有著與他一樣的魔紋和水色眼眸。


    見水泠淵沉默,烏鱬向那少女使了個眼色。


    少女方慢騰騰前來,酷似水泠淵的雙眼裏沒有半分情緒,如同行屍走肉般生硬說道:“泠淵,我是你的姐姐,我叫水盈盈。”


    水泠淵並不懷疑她的話。他的父親——前代水魔尊主有過幾任妻子和好幾個子女,因而他也有幾個見過或沒見過的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這位水盈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他沒怎麽見過她,也無甚印象了。


    但他和這個沒見過的異母姐姐之間畢竟存在著可以模糊感知的血脈牽連,而這種血緣關係,如今也成為了烏鱬用來向他爭取合作的籌碼。


    *


    半個時辰前,水泠淵與師尊、還有狼妖正在山坡上值夜,一個泡泡忽然從黑壓壓的叢林間飛出,落到他的指尖。


    泠淵輕觸那泡泡,烏鱬親自傳遞來的信息頓時灌入他的腦海:


    “你們當中有奸細,你們中了幽冥族的埋伏。現在四麵八方潛伏著上千幽冥族伏兵,但我可以救你。速往東南方山洞來,勿驚動他人。”


    泠淵收到消息,不由得蹙起眉。


    早在在山間行走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向來不甚太平的魔域邊界,今日竟靜得出奇。這是絕對反常的,但他的靈識卻始終未能探查到任何異樣。


    如今想來,應該是他們中的“內奸”在無人察覺的境況下使用了某種手段,蒙蔽了他們的感知。


    但水泠淵對於這來路不明的情報並未輕信,也更記著上次薑府的教訓,不會離開師尊一步。


    餘光裏瞥見那狼崽又悄悄跑到師尊身邊去纏他,他正打算攆開狼妖順帶和師尊匯報一下情況,忽然看到前方閃過一個隱秘的人影。


    隻一瞬他便反應過來——那不是幻覺。


    在不遠處山林裏,那個少女有著與他如出一轍的,屬於水魔的氣息。她一言不發地站在樹叢間,隻默默朝他招手。


    他的心狂跳起來。


    自那日之後,他內心早已認定水魔一族全滅。不曾想,如今竟有一隻同族的水魔活生生站在他的眼前,甚至與他出自同一血脈!


    巨大的驚疑包圍了他。終於,在片刻遲疑後,他還是不得不向著那傳信者妥協。


    水泠淵承認,自己渴望親族。他迫切想要知道,他在這世界上還有流著相同血液的同胞。


    而且,那傳信者既然將內奸和埋伏的情報告知於他,一時半會也不會對他下手——對方如果真要對付他,那麽根本無需來提醒他,直接讓幽冥族布好法陣將他們一網打盡就好。


    水泠淵躊躇片刻,決定冒險一次。


    他將身形化成水汽,迅速跟上少女的腳步,悄然來到距離修者駐地不遠的山洞中。


    在這裏,他果然見到了傳信人——烏鱬。


    確切說來,那是一隻非常強大的魔獸,身形巨大,能說人語。


    烏鱬告訴水泠淵,自己是魔域邊界山脈的凶獸首領。數月前,它們水生獸的領地被幽冥族霸道奪去,因此一直在絞盡腦汁地籌謀,想要把幽冥族驅逐出去,把領地奪回來。


    然而,水生獸魔氣不夠強,根本打不過幽冥族。作為首領的烏鱬便起了和水魔聯手的念頭,希望能借助水泠淵的純魔之氣克製幽冥族。


    烏鱬與水泠淵談判期間,還有意無意提及水盈盈。


    它告訴泠淵,這個水魔姑娘是它一年前在魔域大戰裏撿到的水魔族遺孤,如今無家可歸,隻能依附於它們水生族生活。


    說起這些時,水泠淵默默打量著水盈盈,看到這個姐姐身形瘦弱、眼神黯淡無光,戰鬥的天賦似乎也並未覺醒。


    他猜想,她這一年跟著這幫魔獸顛沛流離,定是過得不好,和被師尊撿去撫養的自己過的生活簡直天差地別。


    水泠淵原本不想與這幫魔獸搭上關係,但如今看到自己血緣親族也在它們手上,心思不禁有些動搖。


    “你身為魔,與那幫人族總歸是不一樣的。”烏鱬循循善誘,“你的師尊在仙門隻是個小小修士,說不上話;而你於皓月宗而言,終究是外人。


    但你如若跟了我,我們一起擊殺幽冥王,在魔域征服一塊地盤,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回魔域生活。”


    靜默了會兒,烏鱬開口:“快沒時間了……水魔,你的答案呢?”


    水泠淵抬眼望去,隻見山林裏的幽冥族援兵增多,大有將皓月宗包抄圍剿之勢。前來尋找他的師尊一行也被纏得脫不開身。


    烏鱬努努嘴巴,“看樣子,你的小師尊手頭的符咒都用完了。再猶豫的話……”


    “救下他,保皓月宗的修士安然無恙。”水泠淵寒聲道,“我跟你們去襲殺幽冥王。”


    烏鱬靜靜看了他一眼。它忽然抬起碩大的前肢,往前揮了一下。


    數百隻水生獸聽令傾巢而出,徑直衝向山林裏埋伏的幽冥族士兵。


    水泠淵轉身也要衝出去救師尊,烏鱬卻製止了他:“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泠淵蹙眉,“你去做什麽?”


    烏鱬道:“討伐幽冥王可是大事。如今幽冥族在魔域很是強勢,要想扳倒幽冥王,光靠我們水生獸族可不足夠,皓月宗也是值得拉攏的力量。”


    泠淵說:“皓月宗常年驅魔抗魔,怕是不會與你們魔獸為伍。”


    烏鱬卻輕笑了聲,“皓月宗是為何卷入這場戰事的?”它徐徐道:“小水魔,你可別把這些人族修者想得太單純了。這些修仙門派通常隻負責維護自己的地盤,對於魔域之事,他們雖不主動幹涉,卻並非一無所知。”


    水泠淵聽它話裏有話,果然就見烏鱬咧開嘴,露出一個扭曲的笑意:“對於人界而言,魔域當中幾方勢力互相製衡才是最好的,因為那樣一來魔域便永無寧日,各個種族忙於內鬥,不會分心來犯人界。


    而一旦其中一方變得過於強大、甚至有一統魔域的征兆,人界的各個宗門必將出手,協調幾方勢力。近幾年幽冥族在滅了水魔之後勢力愈發強盛,大有成為魔域一方霸主的勢頭,這是人界不願意看到的局麵。而且你想……”


    巨獸湊近水泠淵耳邊,“幽冥族的基業在魔域,他們整日忙著與魔域內其他種族征戰,根本沒必要多添敵人。半月前幽冥王派了一支精英小隊入侵宗門,本是奔著殺你而來,最後卻鬧出了那樣大的動靜,導致皓月宗內有大量人員受傷。”


    它說著嗤笑了聲,“一個有著數千年積澱的修真門派,怎麽可能被百十來號幽冥族攪得天翻地覆?那是因為……皓月宗早就需要這樣一個由頭,與幽冥族開戰了。”


    水泠淵愕然。


    烏鱬抬起爪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小家夥,你修為上潛力無窮,但終究是見識少了點。”巨獸笑道,“不過也無妨,皓月宗既然想要插手,對我們來說也是好事,管他們到底作何打算呢?於你而言,最重要的難道不是手刃幽冥王,為你的族人複仇嗎?”


    說著,它嗬嗬一笑,挪動著龐大的身軀,迅速奔了出去。


    水泠淵跟著烏鱬出了山洞,沿途深一腳淺一腳,踩踏上巨獸行走時留下的泥濘水漬。


    他心煩意亂。但當務之急是要幫師尊他們盡快從困境脫身,那些各方勢力的牽扯和博弈爭鬥之事,還是稍後再慢慢細想吧。


    *


    皓月宗的修者們被幽冥族層層包圍,正陷入苦戰中,忽見遠方有大批魔獸靠近。


    水生獸們從後方偷襲了幽冥族的兵將,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在水生獸的幫助下,局麵迅速扭轉,皓月宗的修者們趁勢展開絕地反擊。


    幽冥族的伏兵大多被當場擊殺,餘下部分則成了俘虜,被宗門高手用術法所困,亂糟糟聚集在山窩裏。


    水泠淵拿著魔晶骨一刻不停地衝殺回去。他越過山坡,一眼看到師尊好端端地站在人堆裏,心下鬆了口氣。


    而孟亦覺很快也看到了他。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泥土,他原地蹦跳了幾下,興奮衝他招手:“泠淵!快過來,我們在這裏!”


    水泠淵衝過去,一把抱住他。


    “師尊……”


    聽著他低沉磁性的嗓子裏帶著顫音,孟亦覺揉了揉他的黑發,“師尊沒事。”說著又往他肩上捶了兩拳,帶著點責怨地直視著他水色的眼睛,“倒是你,又胡亂跑掉,害得師尊擔心,也差點誤了宗門大事!”


    水泠淵歉意地笑了笑,握住師尊溫熱的手指,放在手心裏悄悄地摩挲。


    他正想著如何向師尊解釋前因後果,忽然瞥見旁邊山頭黑壓壓圍過來一片水生獸,而它們當中走出一隻巨獸。


    這巨獸身高丈餘,人麵魚身,當即把孟亦覺嚇了一下:“怪、怪物?”


    “師尊別怕,那是烏鱬。”水泠淵道,“多虧了它們水生獸部族相助,才能幫宗門解圍。”


    孟亦覺方放下心來,“所以你突然消失,是去找烏鱬搬救兵了?”


    事實是反過來,但水泠淵並未多言,隻點了點頭。


    烏鱬果然和之前計劃的一樣,以水生獸首領的身份與月璿尊要求合作。它對月璿尊說道:“自此地往西數十裏便是幽冥族老巢,築得跟迷宮一般,內裏蜿蜒曲折,外人進了定是難找到路。但我手上有詳細地圖,可潛入其中,不被察覺。”


    “你怎會有幽冥族老巢的地圖?”一個修士質疑道,“若是真有,為何不自己潛進去,反倒拉我們下水?誰知道你們水生獸是不是拿我們做擋箭牌?”


    “地圖嘛,不難弄到。”烏鱬嘿嘿笑了兩聲,“隻要有‘內應’即可。”


    它咬重內應二字,忽然張開大嘴向外噴出一團黑乎乎的魔氣。


    站在近前的幾個修士正要抵擋,卻見那魔氣掃過後大多數人都無事發生,隻有站在邊上的兩個中年男修突然哀嚎一聲,身上一陣劇顫,竟嘩啦一聲脫下了皮!


    眾人無不大驚:隻見自己這兩位同修,脫皮後竟露出幽冥族模樣——青麵獠牙、身形瘦高,看外表均是幽冥族的高階戰士!


    月璿尊一愣,即刻出手將兩個現出原形的敵兵撂倒在地。她身邊隨從也是反應極快,兩人剛倒,他們就一擁而上,將之捆得結結實實。


    “幽冥族擅長詭術。這兩個內應在皓月宗內喬裝多時,可能是上次入侵時便已偷梁換柱。有他們混在你們隊伍裏做手腳,你們的一切動向都盡在幽冥王眼底,而我,能夠識別幽冥族的詭術。”


    烏鱬泰然說著,望向月璿尊,“閣下意下如何?”


    見識過它的本事,月璿尊臉色有所緩和,她道:“我們作為先鋒,目的在於探清幽冥王老巢的位置。如今獸王既然願意提供情報,也為我們省事不少。這樣,我們小隊先回去傳了情報,再從後方調集一支精銳隊伍,與獸王的隊伍共同進攻幽冥老巢。”


    烏鱬笑道:“求穩固然是好,但眼下這可是打仗,可不比你們仙門按部就班的修道講學。你們今晚在魔域邊界弄出這麽大響動,無異於打草驚蛇,消息不久便會傳到幽冥王那裏。到時候他們做足準備、以逸待勞,可就難啃了。人族有句俗話不是說……‘出奇製勝’,今夜奇襲,效果最佳。”


    月璿尊搖頭,顯然覺得它的提議不靠譜:“我們剛剛脫困,門派眾人皆有負傷。就算一口氣深入幽冥老巢、找到了幽冥王,僅憑我們的力量,恐怕也無法與之對抗。”


    “如果隻有你們幾個道子,我也不會貿然提出這種戰術。”烏鱬抬起前爪,一指,“可現在,你們之中就有一個人間殺器。”


    眾人順著它粗壯前爪指著的方向看去——赫然是水泠淵!


    人們麵麵相覷,不解其意。


    “人間殺器?太誇張了吧。”白霄真人開口,“水泠淵實力是不錯,但到底還是個小孩子,怎可能與幽冥王抗衡!奇襲萬一失敗,我們就會全軍覆沒!”


    “小孩子?嗬嗬,你們這幫道士啊……可真是小瞧水魔族了!”烏鱬道,“這水魔能夠通過吞噬其它生靈的魔元來幫助自己修煉,雖然模樣小小,可它身上的魔氣異常深厚,而且短時間內還能大量提升!”


    說著,它一指地上的幽冥族俘虜,對水泠淵道:“出發之前把它們都吃了!這幾個高階戰士魔氣很足,可是難得的補品!”


    一時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不行!”孟亦覺立刻喊道。他握起泠淵的手,對周圍人堅定說:“泠淵還未完全掌握壓製魔性的方法,一旦吸入大量魔氣就會狂化,失去理智!”


    烏鱬不耐煩地一咂嘴,“小道士你懂什麽,魔物狂化後戰力會翻倍增長,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你住口!”孟亦覺低喝。


    他看出來了,這烏鱬獸王隻想利用泠淵的能力來扳倒幽冥王,至於泠淵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是死是活,這狡猾的巨獸並不在乎!


    但泠淵卻輕輕扣住他的手腕。


    “師尊,讓我試試吧。”


    孟亦覺一怔,隻聽泠淵貼在他耳邊,低低道:“師尊,我之前已經答應過烏鱬了,它才帶水生獸出手來救我們的。”


    孟亦覺心裏霎時變得冰涼。果然,天底下並沒有免費的午餐,他先前並未多想,如今看來,水泠淵早些消失時是去與烏鱬達成了協議,才換得對方對宗門眾出手相救。


    但代價就是,水泠淵必須鋌而走險,吞下大量魔氣去給他們打頭陣。


    孟亦覺冷冷直視著巨獸,“烏鱬,你不過是想要把泠淵推到前麵,去給你當擋箭牌。”


    烏鱬無辜地一攤爪,“但是我們當中,還有誰比他更能勝任先鋒的位置呢?”


    孟亦覺氣得紅了眼,“你……”


    烏鱬看看孟亦覺,又看看水泠淵,眼底忽然閃過一絲戲謔,呼哧呼哧地笑了起來。


    “這麽護著他啊……”它忽然湊近孟亦覺,“你真的,隻是他的師尊嗎?”


    孟亦覺下意識退了一步,“你說什麽?”


    烏鱬嗬嗬笑了聲,搓了搓爪。


    水泠淵眼神一凜,上前一步擋在了烏鱬和師尊之間,把龐大的巨獸擠到了一邊。烏鱬撓了撓鼻子,眼睛滴溜溜打量著麵前兩人。


    泠淵對它的目光置若罔聞,對師尊輕聲道:“我已下定決心。”


    孟亦覺揪心,“泠淵……”


    水泠淵輕輕撫過他的發絲兒,“我若是再度狂化,隻有師尊能幫我。師尊,陪著我好嗎?”


    他的語氣很嚴肅。孟亦覺聽出他似乎是將壓製魔性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然而……經過一晚的戰鬥,他自己業已筋疲力竭,到時候還能成功壓製水泠淵的魔性嗎?


    “泠淵,我……”


    水泠淵深邃的眼眸望了過來,稀薄的月光讓他的輪廓顯出淡淡的陰影。


    孟亦覺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猶豫什麽,不行也得行,事關水泠淵以及宗門眾人的安危,他硬著頭皮也要上!


    “不管了,我尊重你的選擇。既然你決心要去,那我死也會保護你的。”


    孟亦覺說著,語氣裏不免帶上幾分壯烈。


    水泠淵笑著捏捏他的手心,“師尊,我不會讓你死的。”


    之後他便沒多話,走到那幾個幽冥高階戰士身邊,攫取了對方的魔丹,接連吞入腹中。


    魔物被取走魔丹後並不會傷亡,隻是會失去使用魔氣的能力,就像失去內丹的孟亦覺那樣虛弱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水泠淵額前魔紋驟現,如蛇般爬滿了半邊肩膀。


    他飛快地念著師尊教過的皓月心經。片刻後,身上沸騰的魔紋終於平息下去,重新褪回到表皮之下,看起來是穩住了。


    “效果不錯啊!來來,多吃點!”


    烏鱬就像是招待自家客人似的,又抓起幾個幽冥戰士擺到水泠淵麵前,讓他吞噬。


    但泠淵已經到了極限,他堅決搖搖頭,說什麽也不願意冒險吃更多了。


    烏鱬幹巴巴哼了聲,自己吃了剩下的魔丹。


    之後,一行人朝著幽冥王的巢穴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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