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盒子躺在手心,安至話說出了口,才想起來沈立原不愛吃糖。


    何止不愛吃,對糖簡直苦大仇恨,冰冷至極。


    於是悻悻的想要縮回手。


    沈立原的手卻伸了過來,拿起糖盒,把裏麵的糖全部倒在了掌心,垂眼看著掌心裏各色各樣的糖果:“當然吃。”


    糖是安至精選出來的,基本都是他喜歡的,或者是班上同學常在吃的,裏麵有一種粉白色的塑膠包裝的糖,上麵印著卡通的草莓,草莓旁邊環繞著一圈牛奶,這個在牛奶裏麵衝浪的草莓,是草莓味的牛奶糖。


    草莓味濃鬱,奶味香甜,小學的時候課間休息聊天,女生分給了他兩顆,嚐過之後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由於草莓奶糖實在不符合他的形象,所以安至都是買來存起來,收衣兜裏偷偷的吃。


    這次草莓奶糖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次,堂堂正正的出現在了沈立原的掌心裏。


    安至看著沈立原垂著眼,目光落在那幾顆糖上麵,掃過之後就拿起了那顆草莓味的奶糖,撕開糖果包裝含進了嘴裏。


    安至看著他把糖果吃進嘴裏了,呐呐的問:“你不是不喜歡吃糖嗎?”沈立原含著糖,十指交握在身前,向後靠在沙發上,目光望著他:“還好。”


    “是嗎……?”安至表示很懷疑:“那我以前給你糖你不吃?”


    是在保持高冷人設?


    安至記得清清楚楚,他們第一次見麵,他被沈立原帶到他家裏去換洗衣服的那天,他兜裏收了兩顆糖,在衛生間裏換下來之後,安至穿著沈立原的大號浴袍,浴袍兜裏塞著自己的手機和糖,猶猶豫豫的打開了衛生間的門,踩著大了一號的居家鞋,慢吞吞的往外走。


    他渾身都不自在。


    沈立原坐在客廳等得已經快不耐煩了,冷著一張臉看著落地窗外的陽台。


    走到客廳看著一臉冷漠的沈立原,他被害得衣服全部弄髒了,居然還敢這種臉色對他?


    都不會有一點愧疚嗎?


    很好,不愧是惡霸,不知道舉報他打架鬥毆能不能成功?


    這個念頭小小的蹦躂了一下就消失了,安至不想惹事。


    聽見腳步聲,沈立原回過頭來,看見少年穿著自己的浴袍和鞋子,在快速發育的青春期,他比少年不止大了一號,顯得他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頭發因為換衣服淩亂了一點,幾縷頭發翹了起來,沈立原的目光在他的頭發上停頓了一下,不是很喜歡他那幾根亂翹起來的頭發。


    片刻,他目光轉而落在沙發上,示意道:“坐。”


    少年的聲音冷而清澈,意外的,並不討人厭,但是很有距離感。


    安至很有警惕心,離他遠遠的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靜靜的等衣服洗好烘幹。


    縮著肩膀,安至盡量裝得膽小無害一點,這樣這個暴力學長看


    他沒有威脅,應該會好好的放他離開,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麽聯係。


    沈立原看著少年縮起的肩膀,畏懼緊張的樣子顯露無疑,眼底閃過一絲嘲弄。


    但少年的模樣太可憐了,讓人嘲諷或者捉弄的心情都生不出來,怕嚇破他的膽。


    一時間整個屋子都很安靜。


    安至目光不自覺的順著屋內的裝飾遊走,從餐廳一直到廚房,關著門的幾個屋子,在兩個人安安靜靜的氣氛裏,兩人各懷心思,更加空寂得難以想象。


    安家是複式別墅,無論房間,客廳,還是廚房,比這個公寓要大得多多得多,但是那麽大的一個房子裏,真正屬於安至的區域也隻是一間臥室。


    安至垂眼盯著自己的手,手搭在膝蓋上,長長的浴袍袖蓋住了他的手指,沒管住自己的嘴:“你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不會覺得……空曠嗎?”


    本來想說孤獨的,但是他想孤獨的人應該都不喜歡被人說孤獨。


    顯得一眼就被人看穿沒人愛一樣。沈立原聲音沒什麽起伏,似乎對這個話題沒什麽觸動:“不會,周末有個阿姨會過來呆一會。”


    安至哦了一聲。


    獨居,無人幹涉,每周有人來探望,安至心裏很羨慕了。


    沈立原站起了身來,繞過茶幾,走向房間另一側,從安至麵前經過。


    他踩著拖鞋,校服褲熨得筆直,襯得他的身姿極其挺拔,安至抬眼偷偷看他的背影,發覺他的肩比同齡人寬。


    沈立原走到冰箱前,拉開冰箱門拿了兩聽果汁在手裏,關上冰箱門轉身走到安至麵前,把果汁罐遞到他身前:“果汁喝嗎?”


    果汁?當然喝。


    安至從學校被一路拖到這裏來,還一口水都沒喝到,仰頭看著沈立原,恩恩的點了兩下頭,忙伸手接過來。


    沈立原垂眼看著他,目光動了一下,往下移到安至伸出的手上,過長的浴袍袖蓋住了少年的手,隻勉強露出一點白皙的指尖,在衣袖裏做出攤開雙手的手勢。


    灌裝果汁放在安至手心,沈立原轉身拎著自己的果汁又繞過茶幾,坐回了原位,一聲不吭的拉開易拉罐環。


    哢的一聲,緊縮的罐蓋嗤的一聲,汽水劈裏啪啦的聲響細微炸著。


    安至垂下眼,看著手裏的果汁,發現果汁的圖標下麵寫了碳酸飲料的標誌,目光往茶幾上看,想要找個小刀或者隨便什麽撥片類的東西。


    察覺到他的視


    線,沈立原放下果汁,問他:“要什麽?”


    安至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他,但是聲音格外理直氣壯:“我沒指甲。”


    所以一個沒指甲的人,就算他能擰開十個瓶蓋,也摳不動一個易拉環!


    懂?


    安至很氣,很生氣,他居然在沈立原麵前扣不開一個易拉環。


    少年的氣惱都寫在了臉上,唇瓣抿著,漂亮的眼睛瞪著他,一副不願意接受自己落入窘境的樣子。沈立原心底笑了一聲,站起身,走到他麵前拿過易拉罐,哢的一聲拉開,塞回他手裏,垂眼看著安至,看他仰頭望著自己的眼神中有一絲無措,聲音不自覺的輕了一些:“好了。”


    安至看著沈立原,手裏的易拉罐沁涼的,水珠凝在上麵,沾濕了指尖。


    還是第一次有人幫他開易拉罐。


    作為回報,安至摸了摸兜裏的兩顆糖,草莓奶糖捏在掌心裏,攤開遞了一顆在他麵前。


    “吃糖嗎?”


    沈立原的目光落在粉白色包裝,收回目光語氣淡然:“不吃。”


    當時沈立原是這樣說的,安至記得清清楚楚!


    他說不吃,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安至尷尬得差點離開這美麗的世界。


    還好他就窒息了一下,哦了一聲,也不好意思再把糖收回兜裏,伸手把糖放茶幾上。


    心想,他要是在和這個人說話,他就是狗!


    安至記性一點都不差,他記得清清楚楚,現在睚眥必報有要蹬鼻子上臉的趨勢了:“你那時候說不吃糖是騙我?”


    阿姨和阿琳看見兩人的這個狀態,打情罵俏實捶了。


    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默默走開把一樓的空間讓給了兩人。


    看著少年凶巴巴的看著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眸極其的亮,沈立原品嚐著舌尖上的甜味,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那顆糖,我吃了。”


    嗯……?


    帶著薄繭的指腹落在額頭,輕淡的寵溺意味在沈立原的眼底蔓延開。


    他之後……吃了?


    安至輕輕縮了縮,突然鬼使神差的問:“你是不是那時候就喜歡我了?”


    這個問題,安至糾結很久了。


    他知道沈立原喜歡自己,比所有喜歡他的人都更加喜歡。


    所以他想,有很多過往的事,涉及另一方的過往,一些似是而非的事,在這個既定的結果麵前,都沒必要糾結了。


    但是好像不行……


    他還是想知道,沈立原為什麽會喜歡他。


    話問出口,沈立原怔了一下,很認真的斂起神色,停頓的片刻似乎在回憶中確認一個答案。


    看著沈立原,安至的眼睛不自覺睜大,忽然覺得心情七上八下起來。


    沈立原看著安至等待答案的樣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早戀是不好的。”


    安至:“!!!!”


    七上八下瞬間變成心肌梗塞,安至原


    地炸毛:“沈立原你!”


    沈立原眼底霎時遍布笑意,傾身上前來,靠得無限近:“不過現在已經可以了。”頓了一下,大拇指的指腹輕輕摩挲安至柔軟的臉頰,聲音淡薄而低啞:“吃糖嗎。”


    他離得很近很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隻有一點可有可無的距離。


    安至聞到草莓奶糖的味道了,垂眼,輕輕嗯了一聲。


    他側頭,吻了下來。


    草莓奶糖很甜,絲絲縷縷的蔓延在


    味蕾上。


    ……


    安至整個頭皮都炸了,目眩神迷頭腦發暈,沈立原這也太會了,這誰頂得住!


    隻能耳廓發燙的被吻到兩腿發軟。


    一吻結束,草莓奶糖的甜味還在,安至喘著氣抬眼看著沈立原,看他已經整理好了表情,目光深邃的垂下來看著他,氣息略微有些不平穩。


    “想結婚嗎?”


    結婚……???


    沈立原說的這個結婚,是哪個意義上的結婚?


    是證件上的,還是……


    安至懵了,被吻得水光瀲灩的潤澤眼眸呆呆看著沈立原不敢答話。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


    當然是願意啊!


    雖然未婚夫有疾,但是未婚夫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這麽挑戰羞恥心的事情?安至怎麽可能說我願意,我答應,我可以,年輕就是要敢嚐試!


    垂下眼眸,薄白的耳廓通紅,安至一言不發,選擇默認。


    沈立原看著安至,看了片刻,最終摸了摸他的頭發:“我心急了,暑假應該好好的玩開心,結婚的事以後再說。”


    說著,他向後退開,拉開了距離,雖然很細微,但安至還是感覺到了沈立原在一點點的把剛才外露出來的情緒收回去。


    沈立原忽然把情緒收起來,氣氛的熱度也褪去,安至陷入落差中。


    更重要的是。


    他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感覺出了問題,可他感覺沈立原好像有一瞬的失落。


    迅速伸手抓住了沈立原放在沙發上的手。


    “都……可以的。”


    安至抬起眼,麵孔已經緊繃到了極點,盡量不然自己露怯。


    話雖然沒說到極其明顯的程度,但代表著什麽已經不言而喻。


    沈立原看著他,大概是完全沒想到能聽見這樣的答案,怔楞一瞬後驀然露出笑容,低頭看著安至,目光柔軟至極。


    看見少年緋紅的耳根,和過分緊繃的表情,沈立原放緩了聲音,用隻有他倆能聽見的耳語低聲說著:“不要害怕,我們慢慢來。”


    他說了慢慢來,說出的話從不做假,當天晚上沈立原陪他打了一會遊戲,睡前兩人交換了一個晚安吻。


    安至踮起腳吻的他,吻完之後摟著他的脖頸掛在他身上,雖然謹慎的保持了一點距離。


    但看著沈立原永遠這麽淡定,永遠這麽克製得住的樣子。


    安至


    突然很想……捉弄他一下,手臂用力,一點點靠近他的耳畔,聲音很輕很輕。


    “原原,和我接吻是不是感覺很好。”


    被他摟著脖頸的人一瞬間身體就僵硬了,安至側頭看了看他,走廊的燈光照在他臉上,他表情依然很淡然,甚至有些僵硬的漠然,隻有耳朵,耳輪和耳廓之間,紅了。


    安至看見這個驚天大發現,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然後馬上收住了,抿緊唇瓣看著沈立原。


    嗯,不能笑,不可以笑。


    安至原本很緊張,覺得自己是在危機邊緣伸出了試探的手。


    因為沈立原太深沉了,沈立原太難懂了,甚至沈立原還把他當成小孩子。


    他真的,沒地方可以發揮。


    可是……原來沈立原也是會覺得難為情的。


    沈立原繃著臉,垂眼靜靜看著他,一副我看你還要做什麽的淡定表情。


    然而外耳廓還在發著紅。


    安至鬆開手,忙後退兩步,打開門站在了門裏麵,朝著沈立原揮揮手。


    “原原晚安。”


    說完看著沈立原,沈立原注視著他,目光就差寫著我看你還要怎麽皮。


    在沈立原的目光中,安至快速關上了門。


    門關上了,沈立原抬手鬆了鬆領結,喉結上下動了一下。


    他被安至,撩到了。


    ……


    第二天一早,安至起了床,在床上翻滾掙紮三周半之後終於爬起了床。


    下了樓之後看見沈立原已經運動回來了,如果不是鹹魚的本質不允許,安至也想和沈立原去運動一下,畢竟別墅區背靠了一個精心打造的森林公園,純綠色天然氧吧。


    坐下之後,看著對麵的沈立原,安至想起昨天晚上的原原,霎時笑臉相迎:“早上好。”沈立原看他滿臉笑容,放下手裏的ipad,等安至吃早餐的時候他都會看點東西。


    早餐剛端上來,沈立原打量了一眼,把安至喜歡吃的幾樣特意往他的方向推了一點,然後抬眼看著他,十分平靜。


    “吃早餐吧。”他頓了一下,微啞的聲音有些低沉:“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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