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審案


    蘆柴棒聽聞鍾彬問話,吊梢眉微微上挑,幹癟的胸脯作勢一挺,三角眼射出不解的光芒,用尖啞的嗓子回道:“敢問大人,小人所犯何醉?”


    鍾彬疾言厲色道:“你無惡不作,濫殺無辜,為何無緣無故,對龍二行殘忍之事,將他手足砍斷?你給本官從實招來,不然,棍棒伺候!”


    雖然早晨他得到了陳小九的好消息,可是,他的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像蘆柴棒這種下九流的貨色,他從內心是瞧不起的,這種人,嘴巴沒毛,辦事不牢,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再說得難聽點,蘆柴棒的話與放屁能有什麽區別?


    可是,就在他剛剛見到蘆柴棒的那番挺胸抬頭,眉毛上挑的惺惺作態時,鍾彬完全推翻了以前對於蘆柴棒的認知,他底氣十足,心中暗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啊,這個六十斤的小東西,渾身上下透著機靈,演戲倒是真有一套。


    “大人,請聽小人一言,您在棍棒伺候不遲!”蘆柴棒偷偷向門口的陳小九瞄了一眼,然後挺胸抬頭,氣宇軒昂道:“我與龍二情同手足,相交過密,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對他做那些殘忍之事呢,哎……這一切,隻因龍二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龍大聽到這裏,氣的牙關緊咬,指著蘆柴棒的鼻子道:“你信口雌黃,你他媽的一個小癟三,算得上什麽東西?哪裏能與龍二稱兄道弟?再敢無說八道,我撕爛了你的嘴!”


    龍大別無所求,為龍二昭雪是假,將蘆柴棒弄死才是真。蘆柴棒一日不死,龍二的那些小嘍囉他便難以收服麾下。


    “大人,公堂之上,小人話還沒說完,竟然有人想……想撕爛了小人的嘴,小人心中害……害怕,誠惶誠恐,不敢再說下去,求……求大人做主!”說完,兩肩抽搐,一雙三角眼一翻一閉,竟然委屈的擠出淚來!


    這廝好厲害啊,不需要本官引導,火候拿捏的就如此到位。鍾彬心中不禁擊節讚歎,又一臉嚴肅對龍二道:“你雖然是龍二的胞兄,兄弟有難,你雷霆一怒,情有可原。”


    說到此處,話鋒一轉,氣勢洶洶道:“不過公堂之上,明鏡高懸,本官正在審案,沒有問你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如若再犯,掌嘴伺候!”


    孫科狠狠的瞪了龍大一眼,暗暗責怪他不分場合,公堂之上,豈容放肆,你當鍾彬這廝是那麽好相與的嗎?


    龍大見到孫科的眼神,知道自己孟浪了,氣呼呼的瞪了蘆柴棒一眼,便又無奈的坐了下去。


    鍾彬心中嘿嘿冷笑,不用你狂,一會本官自會拿你開刀。他又轉過頭來,和顏悅色的對蘆柴棒道:“蘆柴棒,你不用怕,隻要你言情屬實,證據確鑿,本關自會還你一個公道,你倒說說為什麽要傷害龍二,龍二又哪裏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你慢慢的仔細說,本關聽著呢!”


    孫科精明似鬼般的人物,聽到鍾彬引導的如此明顯,便已經明白了鍾彬想要如何斷這個案子,他穩坐金鑾殿,不慌不忙,心中冷笑。


    他清楚得很,他的乖兒子孫建與龍大已經將另外那七個小頭目哄騙的反了水,任你蘆柴棒口舌淩厲,機智詭辯,到最後,隻要你那七個同伴一招供,證詞確鑿,哼……,無論你怎麽狡辯,也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蘆柴棒混跡江湖多年,一句話的好壞與否,以及話中真正的含義,他的那個肮髒的心裏是非常明白的,見鍾彬對龍大疾言厲色,對自己和藹可親,他心中已然有數。


    他瞬間明白了這個鍾大人是自己人,心中老懷大慰之際,不由得對陳小九豎起了大拇指,放眼杭州,能有幾人可以打通杭州知府鍾大人的關係,為自己說話,這是多麽恐怖的力量?


    “我雖與龍二交好,可是他為富不仁,作奸犯科,無惡不作。”蘆柴棒聲淚俱下,順著鍾彬的意思,一字一頓道:“他仗著自己勢力滔天,無人敢惹。其罪名之一,魚肉百姓,為富不仁;其二橫行霸道,欺男霸女;其三,大逆不道,挖絕戶墳;其四,殺人越貨,拋屍荒野,其五,營私舞弊,偷稅漏稅……”


    蘆柴棒如數家珍,將龍二以前犯的種種罪行娓娓道來,說得滿場百姓義憤填膺,情緒高漲,說得高堂之上的鍾彬心驚肉跳,暗自慚愧,說得老神在在的孫建閉目搖頭,心下悵然!


    “蘆柴棒,龍二這些惡性,你可有證據?”鍾彬循循善誘道。


    “大人,小人手中有龍二的簽字畫押,他的惡行曆曆在目,還請大人主持公道!”蘆柴棒言之鑿鑿,從身上掏出那份龍二親手按上去的罪狀,交給衙役。


    躺在地上的龍二聽見蘆柴棒如此說辭,心中甚是淒苦,想要反駁,卻又無能為力,隻是急的渾身發熱,不停地搖頭。


    龍大眼見龍二這幅模樣,曉得龍二的心意,急忙站出來叫道:“龍二被蘆柴棒打得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這個手印,定然是蘆柴棒強迫龍二按上去的,做不得數,還望大人明察!千萬不要聽信蘆柴棒一麵之詞!”


    “大人,蘆柴棒所言句句是真,如有虛假,天打雷劈。另堂外百姓便有遭到龍二這惡霸毒手的,大人若如不信,一審便知蘆柴棒所言是真是假!”蘆柴棒昂首挺胸道。


    堂外百姓聽到這裏,紛紛七嘴八舌數落龍二所犯的種種罪行,為蘆柴棒擊掌叫好!


    鍾彬接過衙役呈上的狀子,翻開一,心頭怒火中燒,他做杭州知府緊緊一年有餘,對以往的案情概不清楚,眼見龍二種種罪行,令人發指。


    他又聽見龍二竟然說他聽信一麵之詞,心中甚惱,啪的一拍驚堂木,疾言厲色的對龍大道:“本官審案,哪裏容你這廝在這裏胡言亂語,混淆視聽,你再敢多言,亂棍打出!”


    龍大一聽,心中更加憤恨,可是公堂之上,堂堂杭州知府有著絕對的權威,他不敢多言,偷偷的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孫科,便又無奈的坐了下去。


    鍾彬痛心疾首的著狀子道:“蘆柴棒,你既然知道龍二犯了這許多罪行,為何不到官府上告,官府自然會還百姓一個公道!”


    “大人,這裏麵可有很多原曲,待我細細說與你聽。”蘆柴棒一聽這話,心中知道最為關鍵的時刻到了,隻要這個問題回答得圓滿,他便極有可能躲過這樁無妄之災。


    他清了清嗓子,聲淚俱下道:龍二窮凶極惡,犯了這許多罪行,以前有些百姓不堪忍受其惡行,紛紛上告,可是他勢力極大,官府卻百般推脫,不予受理,任憑龍二為非作歹。那些告狀的百姓們卻遭到龍二的瘋狂報複,弄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百姓們有前車之鑒,就算吃了龍二的虧,也是敢怒不敢言,隻是心中暗自垂淚罷了!”


    鍾彬一聽,氣得麵紅耳赤,身為杭州父母官,老百姓竟然受到這些冤屈。這便是他的失職,可是如果不是今天蘆柴棒這個瘦小枯幹的小癟三說出實情,他還依然被蒙在骨子裏,自己還敢妄稱什麽為官清正,可笑啊可笑!


    他同時意識到,杭州官員同氣連枝,上下一個鼻孔出氣,他雖然是堂堂知府,可是與聾子啞巴,又有什麽區別嗎?


    他冷冷一笑,鼻子輕輕哼了一聲,對孫科道:“孫大人,你身為杭州府尹,又在杭州為官多年,杭州出了這等草菅人命,胡作非為的惡霸,你竟然不予理會?還有官府為何沒有受理百姓的狀子?你可有什麽說辭?”


    孫科聽到這些誅心之言,紅暈上臉,滿麵皆羞,一時間,怔怔坐在那裏,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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