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臥內,蒙著被子的堯燁隻覺得渾身發冷。


    他根本無法想象一個已經得知自家閣樓住著人的男人該如何變態才能在門外守了足足半小時,連門也不敲,隻為看前妻的情夫驚慌失措的樣子。


    或者,那家夥隻是單純的偷窺狂!


    堯燁儼然忘了自己在閣樓上的偷窺史,一心詛咒著這個道貌岸然的變態男人。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變態的家夥,實在令人懼怕。


    堯燁抖得跟篩子一樣,透過被子的縫隙觀察著客臥的門外,看到了門縫下方投射過來的黑影。


    那家夥果然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可惡!太變態了!


    堯燁被嚇得不輕,連連咒罵,但就算再怎麽詛咒門外的男人,也無法掩飾他此刻內心的恐懼。


    身為一個一直遵紀守法的小市民,他哪裏見過這麽變態的家夥。


    你說你得知家裏住著一個陌生人,第一反應不該是報警嗎?


    就這麽悄無聲息地站在大門外一動不動是怎麽回事!


    連警都不報……難不成,動了殺心?


    想到這一層的堯燁臉色一變,抖得更厲害了。


    是啊,能這麽有耐心地守候在門外,等他自己開門送死的家夥,除了動了殺心這個理由,還有別的嗎?


    不至於吧,你們不是已經離婚了嗎,這也太誇張了吧。


    堯燁差點嚇哭了,把被子蒙得更緊了幾分,蜷縮在裏麵不敢動彈。


    他就想當個吃軟飯的小白臉而已,為什麽還會有生命危險啊。


    堯燁越想越憋屈,這輩子就過了這麽幾天的好日子,還馬上就要沒了,末了還得賠上一條命,太虧了,實在是太虧了。


    “嗚嗚——”


    低低的嗚咽聲從被子裏傳來,堯燁實在無法承受這巨大的心理壓力,在被子的缺氧環境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為了不驚動門外的男人,他還得咬著手不讓自己哭得太大聲,委屈得鼻尖通紅。


    人類肉眼不可見的黑影輕輕摟住被子裏顫抖的愛人,溫柔地輕撫他的脊背,迷戀著愛人無助的抽泣聲。


    他的小家夥……脆弱得就像隻能依靠他才能活下去呢……


    真是……好可憐……


    這樣的小家夥真是……太好了……


    這樣小家夥就永遠都不會離開他了……


    黑影勾起了嘴角,慘白的臉上滿是鬼物獨有的貪婪和占有欲。


    愛人,是他的,也隻能是他的。


    堯燁哭著哭著就不想哭了,他擦幹眼淚,又往外看去,發現黑影還在那裏。


    怎麽著啊是,非要站個一夜,嚇死他了事?


    堯燁心頭燃起了怒火,一時少年意氣的他索性不躲了,掀開被子就在屋裏尋找趁手的武器。


    他要跟這變態拚了,大不了進局子,這一直躲下去真是沒個頭了,人再慫不能慫到這份上。


    四處翻找的堯燁還真在床頭櫃子裏找到了一把水果刀,他握緊水果刀,走向了門板處。


    “喂!外麵的,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最好不要衝動,我也有武器的!”堯燁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外強中幹地喊道。


    “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我理虧,所以任你處置,把我送警局也可以,打我一頓也行!”


    說完,堯燁下意識看了一眼門板縫隙的黑影,依然一動不動。


    這哥們兒太有定力了!


    堯燁吐槽了下,然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門,刀尖朝外退後了幾步,生怕外麵的人猛撲過來奪走武器。


    然而,出乎堯燁預料的是,門外空無一人!


    空氣中的安靜讓堯燁有些慌亂。


    一瞬間就沒人了?這可能嗎?


    或者說,剛才站在門外的,真的是人嗎?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堯燁又艱難地把門關上,再次看向門下的縫隙。


    走廊外明亮的燈光透過縫隙照了進來,黑影已經不見了。


    剛才門外,絕對有東西,絕對不是他的錯覺!


    猜想得到證實的堯燁更慌了,他深呼吸了幾次,鼓起勇氣打開門,拿著刀走出了客臥。


    他娘的,管他什麽鬼東西,老子跟它拚了!


    就這樣,難得燃起了一腔熱血的堯燁把三層的房間搜了個遍,一無所獲,閣樓上的折疊梯依然在原地靜靜佇立。


    堯燁咽了口口水,爬上折疊梯,小心地查看著閣樓,同樣沒有人。


    生怕有什麽鬼東西突然跳出來的堯燁稍微鬆了口氣,把門板合上,又把折疊梯子放到客臥裏,繼續拿著刀向樓下走去。


    既然都已經被發現了,那就不如攤牌吧,怎樣都比繼續提心吊膽下去要好。


    啪嗒——


    慢慢下了二樓,堯燁還是沒有看到一個人影,燈火通明的別墅裏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他擔驚受怕地握著手裏的水果刀,像隻受了驚的小動物一樣倉皇不堪。


    叮鈴鈴——


    突然響起的座機鈴聲險些把堯燁嚇得從樓梯上摔下去,他晃蕩了一下,扶住欄杆,好半天才緩過來。


    向下一看,這才發現是一樓大廳的電話響了。


    接不接呢……


    堯燁下了樓,看著茶幾上的電話,猶豫了。


    萬一是別墅主人的熟人怎麽辦,那他不就暴露了。


    堯燁皺著眉,看這座機不停響著,有些害怕也有些不耐煩。


    看樣子要是不接電話的話,這鈴就不會停,萬一把他的位置暴露給別墅裏的另一個東西那不就糟糕了。


    堯燁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幹脆咬牙接了電話。


    嘟——


    電話那頭傳來了刺耳的電流聲。


    “……親愛……的……不要…………在……逃……別墅裏!”


    是富婆的聲音。


    怎麽這麽模糊,而且腔調好怪,感覺好像嘴巴裏含著水一樣。


    堯燁聽不懂富婆到底想說什麽,即使再努力也聽不清,聲音遠得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


    “喂?薑彩?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空間錯亂處,與堯燁所在的客廳裝潢一般無二卻無比破舊的別墅大廳,


    滿頭亂發,嘴巴裏含著鮮血的薑彩拖著自己從肚臍處斷裂的上半身爬到茶幾旁邊,拿著沾滿汙漬的電話話筒,不斷地重複著一句話:“親愛的,不要留在別墅裏,快逃,他在別墅裏!”


    嘟嘟嘟——


    嘟——


    電話徹底沒了聲音,隻餘下幽幽的“嘟嘟”聲。


    堯燁錯愕地看著手裏的話筒,實在不明白薑彩為什麽突然打來了一個座機電話,如果接電話的不是他,那不就完了嗎?


    事出反常必有蹊蹺,堯燁努力回想著昨天夜裏富婆的話,想以此推斷出究竟發生了什麽。


    富婆昨天說她生病了,白天沒法來看他,那大概就是晚上能回來,不用住院,可是現在並沒有回來。


    她突然打電話過來,會不會是確定別墅裏隻有他一個人,所以來通知他,今晚她不回來了呢?


    但是,富婆又是怎麽確定男主人今天不會回來呢?


    他剛才在側臥裏聽到的腳步聲,應該是男主人的啊……難不成真有鬼?


    “你好?”


    一道溫潤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把正在沉思的堯燁嚇得三魂沒了七魄,大腦一片空白,愣愣地轉過身子,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衣著整潔的男人站在離他僅有三步的距離,麵帶笑容,眼神溫柔,冷白的膚色令他的五官顯得分外出色,那柔和的眉眼也襯出了他溫文爾雅的氣質。


    是——別墅的男主人。


    即使在內心做過很多次跟男主人碰麵的預想,堯燁在此刻還是震驚恐懼地說不出話了,眼神中的懼意和心虛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活脫脫一個入室毛賊的樣子。


    “我是、我是內個、呃,那個……”


    堯燁瑟縮了,他不敢跟這個正值壯年的男人硬鋼,膽怯著不敢如實說出自己的身份。


    “你是那個咖啡廳的服務員小堯對嗎?”


    男主人似乎很驚喜,滿臉喜色地看著他,甚至還上前摟住了他。


    堯燁被這一抱嚇得立刻扔下了手中的水果刀,害怕攤上個過失殺人的罪名。


    “我好想你,我一直在找你!你去哪裏了?”


    男主人將堯燁緊緊摟在懷裏,堯燁本來算得上瘦高的體型在男主人健壯的身軀下顯得有幾分嬌小可人。


    “呃,是、是我,我也挺想你的哈哈哈!”堯燁心虛地冒著冷汗,跟著套近乎。


    還好,還好這家夥是個傻的,看到陌生人在家第一反應不是揍上來,居然是抱上來!


    “真的嗎?你真的也在想我嗎?每次想起都會在心裏念我的名字嗎?”依偎在愛人的頸窩,雲幽嗅著愛人發絲間幹淨的洗發水味道,嘴角的笑容驚喜而迷醉。


    他的愛人……也在想著他……


    他們是……兩情相悅的……


    “當然是真的哈哈哈!當然有想起你名字啦!”


    壞菜了,這家夥叫什麽名字來著!


    堯燁汗如雨下,被人摟在懷裏的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別墅男主人那身腱子肉,他這點小身板根本就是白斬雞!


    鬥不過鬥不過,這怎麽辦,要是被發現他跟富婆有不可告人的關係,這人會不會惱羞成怒真把他幹掉啊!


    堯燁快被自己的腦補嚇死了,他盡力維持著目前兄友弟恭,還詭異地有點哲學的氛圍,跟男人聊得投機。


    “我當初被餐廳開除了,所以就當了工地搬磚的,那裏的日子沒那麽苦……後來工地倒閉了,又去了寫字樓當保潔,當保潔那時候全是阿姨,就我一個男的,挺不自在的……後來,沒想到寫字樓也關門了,就來了物業當水管工,接著就遇到了富——”


    堯燁是個人來瘋,聊得越來越歡之後竟然連害怕都忘了,把自己當初開除後的事情抖落了個幹淨,連富婆都差點說出來。


    幸好堯燁及時咬住了自己的舌頭,防止自己因為嘴巴不嚴實而落下個當場去世的下場,抬頭看著正靜靜看著自己的男人微笑。


    “啊,之後就辭職了哈哈哈,不想幹了。”


    男人安靜地做著一個稱職的聆聽者。


    聽完,臉上依然掛著文質彬彬的笑容,十分溫和地問道:“那你是怎麽來這裏了呢?”


    靈魂拷問!


    堯燁閉嘴了,眼珠子亂轉,手指掐著手掌心的軟肉,都快掐出血了。


    完蛋了,今晚他是走不出這棟別墅了。


    男人沉靜的目光轉向堯燁不安絞動的雙手,有些心疼地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安撫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我前妻說的那個人吧——”


    男人的眼神溫潤儒雅,手心的溫度將堯燁有些冰涼的手掌暖得溫溫的。


    堯燁睜大眼睛,聽見了自己牙齒互相撞擊的聲音。


    富婆說什麽了!把他給賣了嗎!不是吧,這也太無情了吧!


    “——她閨蜜的表弟對嗎?她說你要來借住一段時間,讓我好好照顧你。”


    聞言,黑發青年僵硬的身體陡然軟了下來,似乎放下了心頭的一塊重石。


    “是、是啊,沒錯。”


    堯燁勾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閃花了雲幽的眼。


    雲幽愣愣地看著堯燁的笑容,沉醉於愛人的溫柔之中。


    “我再住幾天就走人了!”


    堯燁自欺欺人地反握住雲幽的手,靠近了些,想讓他看到自己真誠的雙眼,以證明自己確實沒有撒謊。


    看到愛人突然靠近,男人像是被嚇到了似的往後退了一步,冷白色的臉龐上顯出薄紅,眼神中壓抑不住的欲、望和沉淪有一瞬間的暴露。


    小家夥靠得好近……好想……好想更近一點……


    可是,現在還不行……他的小家夥會嚇到的。


    “……不用急,你想留多久都可以。”


    男人神情溫和,讓人興不起一絲反感。


    堯燁點了點頭,臉都快笑僵了,心頭不免有些愧疚。


    他可真不是個東西啊,連人家名字都記不住,還如此喪心病狂地繼續欺騙這個好騙的老好人。


    堯燁的良心遭受重創,男人越是溫和,他就越是心有不安。


    “你餓了嗎?我給你做晚餐吧,傭人們都被我辭退了,今晚隻能我做飯了。”


    “哦哦,好的,我來打下手!”


    堯燁賠著笑,眼看男人起身去廚房,也連忙跟了過去。


    嘟——


    被放置在茶幾上的電話話筒上出現了裂痕,另一個空間內的薑彩再次被鋪天蓋地襲來的黑霧撕成了碎片。


    誰都——別想搶走他的愛人。


    看著身側正好奇地擺弄新式廚具的愛人,男人的笑容愈發溫柔了。


    晚餐很快就做好了,男人將飯菜端上餐桌,招呼著心愛的青年快點來吃飯。


    堯燁洗了手,迫不及待地品嚐了起來,味道很不錯。


    隻是,有點奇怪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裏吃過似的。


    應該是通用的菜譜吧。


    抬頭看著男人溫和無害的臉龐,堯燁心想。


    這人閉上眼睛時五官顯得很冷酷,沒想到睜開眼睛後這麽和善啊。


    堯燁最近每次都隻能看到男人閉眼休息時的樣子,對這副溫和的樣子還真有點懷念。


    沒錯,當初在咖啡廳時,就是這麽溫柔的客人才讓他十分喜歡,恨不得來個桃園三結義,當個一輩子的兄弟才好。


    前天吵架的時候應該隻是太生氣了吧。


    堯燁想起了前天在閣樓上聽到的那個冷得掉渣的聲音,自動給男人找好了理由。


    畢竟,無論多麽溫柔的人,也會有生氣的時候,這沒什麽好奇怪的。


    “對了,呃,你,先生——”


    堯燁正想問男人有關樓上那個黑影的事情,卻突然卡殼記起自己忘了男人的名字。


    氣氛陷入了尷尬之中。


    男人和煦地看著堯燁,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笑道:“不用拘謹,你叫我雲幽就好了。”


    堯燁訕訕地撓了下臉頰,嘿嘿笑著搪塞了過去。


    “嗬嗬,那什麽,雲幽,我是想問,你剛才去三樓了嗎?我剛才在三樓看到了一個黑影,很嚇人。”


    雲幽困惑地道:“沒有啊,我剛回來就看到你在客廳裏,三樓發生了什麽嗎?那我現在去看看。”


    說著,雲幽就要起身去三樓。


    堯燁趕緊攔住雲幽,害怕他去三樓發現什麽自己的貓膩,雖然梯子收起來了,但是客臥那裏還是有痕跡的啊!


    “別別別,我們先吃飯吧,沒什麽的沒什麽的,應該是我看錯了好好看錯了。”


    堯燁臉色發白,笑容也顯得蒼白可憐,雲幽見了,忍不住揉了揉堯燁柔軟的發絲,眼神柔軟地笑道:“好的,那我們就先吃飯吧。”


    刺啦——


    不遠處的廚房裏,燈光在閃爍,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傳來,似乎有什麽東西進入了廚房。


    雲幽目光一閃,看著正安靜吃飯的愛人,道:“我先去廚房收拾廚具,你安心吃飯吧。”


    堯燁聞言,立刻停了筷子。


    “那怎麽行,我也去收拾,本來就是你做的飯了,我——”


    雲幽有力的手臂將堯燁快站起來的身子按了回去,道:“沒事的,我去就好,如果實在想幫忙的話,小堯就負責洗碗吧。”


    被生生按回去的堯燁一想也是,洗碗也可以。


    再說他確實餓了,去廚房的話說不準收拾到什麽時候呢,飯菜涼了就不好了。


    “那好吧,我一會兒負責洗碗,你可千萬別跟我搶。”堯燁笑得狡黠。


    雲幽目光變得更加溫柔了,他笑著應是,走入了廚房。


    廚房裏一片狼藉,空間崩碎了一個裂口,從中掉落出的女人的斷臂殘肢還在顫動,像是要掙紮著將自己重組起來。


    雲幽靜靜地看著,用掃帚將斷臂殘肢掃進了垃圾桶。


    垃圾,就該在垃圾該去的地方。


    “我吃好了,我來幫忙吧!”


    堯燁捧著高高的一摞碗碟進了廚房,見雲幽還沒走,便朝他笑了起來,仿佛在尋求誇獎一般道:“我可是洗碗的好手,以前在餐館打零工的時候,老板都誇我呢!”


    雲幽很捧場地麵露驚喜,讚美著堯燁的勤快:“好厲害,小堯真的很勤快呢,以前來做客的客人從來沒想過幫忙刷碗,小堯可是頭一個。”


    “嘿嘿,那是,我的長輩教導過我的,去人家家裏吃飯一定要刷碗!不然多沒禮貌啊!”


    堯燁很快刷完了碗,準備去客廳看會兒電視了,邀請雲幽一起。


    雲幽搖了搖頭,站在原地微笑:“我一會兒就去,還有點東西沒收拾完。”


    “那好吧,那我先走咯!”


    堯燁看了看整潔的洗漱池子,雖然好奇還有什麽沒收拾幹淨,但他一向沒有太過強烈的好奇心,沒有多想就去了客廳。


    廚房內,雲幽看著愛人走遠,這才移開腳,露出了腳下一根拚命想要靠近堯燁的手指。


    “嗬。”


    廚房裏的男人笑聲冰涼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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