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劍峰在典禮過後整整謝客三月。


    因得怕再被那些想與道尊搭上關係的修士纏住,燕驚鴻和樂正清商議過後,也選擇躲在山上閉門不出。


    斷斷續續在小黑屋呆了快三個月,進進出出的0527生無可戀,覺得這兩個人還不如直接給它個痛快。


    但沒辦法,誰讓霍止極其注重自家道侶的身體狀況。


    按部就班地按照雙修功法一點點推進,他攬著沉沉在自己懷裏睡去的青年,英挺的眉頭反而蹙得更緊。


    雙修數月,對方的境界竟毫無長進。


    無論自己再怎樣努力耕耘或偷喂丹藥,青年的丹田都像隻封頂的木桶,怎麽也無法再裝進更多靈力。


    更奇怪的是,這些日子每每入睡,霍止總會夢到些奇怪的場景。


    那是許許多多他未曾經曆過的世界,光怪陸離,卻又透著股莫名的熟悉,而在那些世界當中,總會出現一個和自己容貌肖似的男人,還有一個長相性格天差地別的青年。


    沒緣由地,霍止就是覺得那是他的狐狸。


    不過關於夢境的事他並沒有和青年細說,在沒有徹底理清來龍去脈前,霍止也無意讓對方徒增煩憂。


    “怎麽又皺眉毛。”一睜眼就看見男人那張放大的俊臉,池回抬起胳膊,用指尖揉開對方緊蹙的眉心。


    充當婚房的仙府正巧在典禮前完工,寒氣四溢的萬年玄冰黯然退場,取而代之的是高床軟枕羅衾錦褥,青絲披散,僅著裏衣的狐耳青年眉目慵懶,身後的尾巴也隨著主人的心情一搖一晃。


    任由那蔥白指尖在自己臉上作亂,霍止輕輕將對方散亂的發絲理順:“你最近倒是乖覺。”


    仿佛突然拋開了心中什麽枷鎖似的,青年床笫間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別扭,而是相當配合地予取予求。


    心裏有事瞞著對方,池回強裝淡定地收回手指,搖尾埋頭蹭進對方懷中。


    “說說吧,你的修為到底是怎麽回事?”骨節分明的大手扣在青年腰間,霍止挑眉,聲音裏盡是篤定。


    池回繼續裝死,權當自己是隻鴕鳥。


    然而他卻忘了,自己先前被男人誘哄變出的尾巴還露在外麵,霍止隻是稍稍一握,青年抓住他衣領的手指便猛然收緊,喉嚨裏也跟著發出聲悶哼。


    作弊!


    絕對是作弊!


    徹底對自己身後那條敏感至極的大尾巴絕望,努力轉移話題的池回放棄掙紮,主動去咬男人的喉結:“尊上……”


    再普通不過的兩個字被他叫得又純又欲,浪得簡直要翻出水花,半隻腳踏進小黑屋的0527無力望天,極毀氣氛地在識海吐槽:【第三次用這招轉移話題,你以為機智的老霍他還能上……】


    “當”字還沒說完,某個可憐的係統便瞬間失蹤。


    得意洋洋的池回表示: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誰讓某人就是寵他。


    修為停滯的問題在狐耳青年幾次三番的引誘下不了了之,兩人對此都心知肚明,卻沒誰再主動提起過這茬。


    直到青雲劍宗重回昔日平靜,存心躲避客套應酬的霍止才撤去禁製,意猶未盡地帶著道侶出了仙府。


    陪著來客講經論道三個月的衝和胡子氣到飛起,就差沒直接捏符跑上問劍峰打架。


    可惜他打不過霍止。


    已有家室的道尊如同傳說中的神龍般四處求仙問寶,各種有價無市的丹藥靈植,被不要錢似的運往問劍峰,如此作態,就連早早習慣尊上財大氣粗的劍宗弟子,都開始猜測江長老是否有孕。


    以至於池回每每陪著霍止出門下山,都感覺有人盯著他的肚子偷瞄。


    好在修真界裏的新鮮事向來很多,後輩新秀聲名鵲起,各道修士們談論的目標,也逐漸從日益低調的道尊夫夫,改為問劍峰上的兩位高徒。


    除開先前的幾段意外插曲,其餘的劇情都大致未變,類似雲湘那樣被自己蝴蝶掉的曆練機緣,責任感強的池回都自掏腰包,盡量妥當地替兩位徒弟補全。


    於是,正如劇本最初所描述的那樣,燕驚鴻和樂正清的修為一路水漲船高,並且在多次並肩作戰後,逐漸察覺出某些暗藏的情愫。


    常言道:修真無歲月,三百年彈指一揮間,直到並稱“青雲雙絕”的燕驚鴻和樂正清齊齊達到合體之境,被如此進階速度驚駭到的修士們,才想起那座逐漸消失在眾人視線內的問劍峰。


    都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過年紀稍長些的修士卻都知道,住在問劍峰上那兩位,當初可是有著更傳奇的風光。


    然而不知為何,近三百年的問劍峰沉寂非常,不僅大乘圓滿的道尊沒有飛升,就連坐享無數珍寶的江逾白,也沒有迎來哪怕一場雷劫。


    有人說,江逾白這是根基盡毀,再無得道飛升的可能;也有人說,對方曾是渡劫,大乘之前自然水到渠成;更有人說,其實道尊夫夫早已羽化登仙,如今的問劍峰隻是空殼。


    隻有日日照顧草藥靈果的劍宗道童才清楚,他們的尊上和江長老,仍舊好端端地在山裏住著。


    招貓逗狗,養鳥喂魚,三百年前寸草不生的問劍峰,早就因為那位原身為狐的青年,變成了靈獸們最喜歡的去處。


    樂正清和燕驚鴻回山的時候,池回正在喂貓。


    他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白衣斜靠在池邊搖椅上,附近生了靈智的植物延展枝葉,鬱鬱蔥蔥地織出一張大網替他遮陽。


    問劍峰上的悠閑時日似乎消磨了青年骨子裏的戾氣,明明身為師長,他卻看著要比兩個徒弟更年輕些。


    細細算來,那些被同族欺淩、渡劫失敗的經曆,都已是幾百年前的舊事。


    素來性格高傲的貓咪在青年懷中乖得像是娃娃,漸通人事的燕驚鴻打眼一瞧,就知道對方今早出門前又錯穿了尊上的衣衫。


    因而他偷偷忍笑,隔了幾秒才拱手道:“師傅。”


    “師尊。”


    兩道聲線各異的問候在耳邊響起,白衣青年鬆手放掉受驚的貓,懶洋洋地抬眼頷首。


    “瀚海秘境即將開啟,我和師兄準備過去瞧瞧,”清楚對方這些年愈發懶散的性格,燕驚鴻上前,語調親昵地解釋,“不過世人都說那裏殺機四伏神妙玄奧,我們這一去,可能會花費十幾年的時光。”


    “無故失蹤怕是會惹師尊擔憂,所以我和驚鴻特來辭行。”發覺師弟遲遲沒有說到重點,習以為常的樂正清開口補充。


    心知瀚海秘境是兩個徒弟抵達渡劫的重要機緣,早有準備的池回沒多阻攔,隻是將兩隻小巧的儲物袋扔給對方:“一人一個,拿著。”


    與其他小世界裏對主角攻受的保護不同,經過幾百年的相處,池回對這兩個真心孝敬自己的徒弟也有了感情。


    哪怕他們失去小世界支柱的身份,池回依舊會盡心盡力地護著。


    “師尊每次都能料事如神,我和師弟遲早有一天會被您寵壞。”長者賜不可辭,偏頭瞧著燕驚鴻喜滋滋的模樣,樂正清歎了口氣,半是感動半是無奈。


    蓬鬆狐尾軟綿綿地垂在一側,白衣青年渾不在意:“放心,為師自有分寸。”


    重新蜷在他足邊的貓兒仰頭叫了一聲,撒嬌討好的模樣好似在附和。


    春風暖融,本以為一貫愛講道理的師兄會再變著花地勸解師傅幾句,可燕驚鴻卻遲遲沒有聽到對方接話,等他略顯好奇地抬頭,就見身旁人正目不轉睛地看向青年頭頂。


    修真之人耳聰目明,條件反射地順著師兄的視線望去,燕驚鴻一眼就瞧見了那根藏在青絲裏的白發。


    怎麽會?


    師傅他……


    下意識地想要出聲詢問,但還沒等燕驚鴻張口,他便被樂正清搖頭攔下。


    ——倦懶嗜睡頭生華發,這應當是天人五衰的征兆。


    盡管早就知曉師尊近年來的境界毫無寸進,可乍然瞧見如此情貌,心性沉穩的樂正清卻還是難掩驚愕。


    曾被九九雷劫損毀的根基,竟連尊上也救不回來嗎?


    有暗中觀察的0527通風報信,池回當然知道兩個徒弟在看什麽,隨手召出一麵水鏡,他表情淡定地抬手,仔仔細細地將它拔下——


    不就是根白頭發嘛,好像誰沒長過似的。


    趁著此事尚未被自家道侶察覺,白衣青年鳳眸微眯,豎起食指抵在唇邊。


    “噓。”


    燕驚鴻重重點頭,忽地覺得自己有些鼻酸。


    足足做了三百年的心理建設,池回這會兒倒是淡定得很,揮手趕走兩位想要留下的徒弟,他重新躺回搖椅,慢悠悠地往池塘裏扔了把魚食。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神情冷凝的道尊正靜靜站在院外。


    直到池塘邊的青年合眼昏昏欲睡,他才輕手輕腳地靠近對方。


    “霍止?”對自家道侶的氣息再熟悉不過,白衣青年話未說完,嘴裏便被塞了顆丹藥。


    顏色暗紅的藥丸微微發澀,池回抬手拽住正要起身的男人,惡作劇般地吻住對方:“好苦……”


    在愛人麵前,他素來是很會撒嬌的。


    就像那隻跳著跑開的貓一樣。


    任由對方八爪魚似的纏在自己身上,無端換來滿口苦味的霍止將人打橫抱起,餘光瞥向那片埋著青年白發的池塘——


    什麽天人五衰大限將至。


    他的人,他總會想辦法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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