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霍止這話,穆水雲和她身邊長老頓時麵色如土。


    雖說他們這次來向江逾白求和的確做好了伏低做小的準備,但若真將小輩送上去給對方剝皮泄憤,白狐一脈便是麵子裏子都丟幹淨。


    瞧著高位兩人一唱一和,劍宗宗主閉眼裝死,穆水雲嘴角的笑意再掛不住:“尊上這是置自己的名聲於不顧。”


    “笑話,本尊又何曾在意過所謂虛名?”輕輕捏住自家伴侶的指尖,霍止麵無表情,“當年本尊提劍端掉魔尊老巢時,也沒見你們跳出來說名聲。”


    “可白狐一族並未作惡……”


    懶得再聽對方繼續狡辯,白衣道尊冷下聲音:“你們放縱小輩欺負本尊道侶,這便是惡。”


    一旁斜斜倚坐的狐尾青年笑得滿眼甜蜜,端地是一副殃國殃民的妖精樣。


    穆水雲忽地有些絕望。


    若非還記得神兵霜息的威力,她甚至想破口大罵:什麽清心寡欲?什麽正道魁首?原來道修們崇敬的就是如此仗勢欺人不講道理的流氓!


    然而這也是穆水雲所能做到的極限,她清楚地知道,假如霍止當真出手,別說是等在山下的幾個小輩,連帶整個白狐一脈都要跟著陪葬。


    幸而池回素來拎得很清,幼時受到同族欺淩的是原主江逾白,就算他熟知劇情,也沒道理替對方選擇原諒。


    比起簡單粗暴地剝皮抽筋一刀兩斷,他倒更願意吊著穆水雲,讓自己的存在永遠成為白狐一脈的懸頂之劍。


    “穆族長這出戲演得可真難看,”似模似樣地打了個哈欠,池回抬眼,明目張膽地晃了晃自己與男人交握的手,“尊上,我們走吧?”


    ——原主雙親資質一般早已作古,他對白狐一脈,真真是沒有半點留戀。


    更何況江逾白從出生起便爹不疼娘不愛,哪怕父母尚還在世,對方也絕不會為所謂親情選擇原諒回頭。


    眼巴巴地跑來求和,最終卻隻碰了一鼻子灰,穆水雲望著青年逐漸遠去的背影,很清楚未來那場四海來賀的合籍大典,絕不會再留有白狐族的席位。


    終於等到兩位正主離場,慣會裝聾作啞的衝和神態逼真地睜眼,拂袖用一句“送客”給此事蓋章。


    類似狗血的戲碼他已見過太多,既然江小友無法與狐族和解,那作為婆家的青雲劍宗自會成為他的倚仗。


    完全不知自己正被衝和腦補成受盡委屈的小媳婦,池回並肩走在道侶身側,無緣無故地打了個噴嚏。


    霍止心念微動,一件眼熟的鶴紋外袍便披在青年肩上。


    “多謝尊上!”想起對方剛剛態度縱容地陪著自己在正殿胡鬧,出了口惡氣的青年搖搖尾巴,一雙鳳眸盛滿雀躍。


    許是因為心裏高興,他的聲音又清又亮,全然沒有先前裝出的妖孽。


    微風和煦,白衣道尊也沒再用那縮地成寸的法術,而是慢悠悠地牽著對方散步:“既如此,那你準備如何謝我?”


    完全沒料到這茬的池回:……???


    怎麽回事?堂堂道尊竟然也學會了伸手討賞?


    “最近幾日恰巧尋到本雙修功法,”餘光瞥見青年高高豎起的尾巴陡然一僵,壞心眼的道尊故意逗他,“其中種種玄妙,似是歡喜宗的傳承。”


    歡喜宗?什麽歡喜宗?


    光聽名字就知道不正經。


    對某人有靈力加持的體能深感後怕,狐尾青年停住腳步,幹淨水潤的黑眸像是幼獸般可憐巴巴:“雙修功法有什麽好?尊上還是摸尾巴吧。”


    到時他隻要主動變回軟萌可愛的原身,不管對方再怎麽流氓,也無法對一隻小小的狐狸做些什麽。


    一眼瞧出青年心底的小算盤,霍止忍笑,繼續不依不饒:“可本尊還是覺得那本功法更有趣些。”


    “哪有?明明是我的尾巴更好。”顧及著周圍隨時可能會出現的宗門弟子,黑發青年神色認真地反駁,卻也不敢真正用尾巴去纏對方。


    於是他幹脆直接變作狐狸,足尖一點跳到男人懷中:“不信你摸。”


    原本蓬蓬鬆鬆的大尾巴縮水三圈,柔軟順滑的手感卻一如往常,霍止從善如流地抱著狐狸順毛,一路不知引來多少豔羨的目光。


    自認為逃過一劫的池回暗自偷樂,不住慶幸自家伴侶是個真絨毛控。


    ——直到他被一把按在鋪著軟被的寒玉床上。


    曾經親密交融過的靈氣湧進體內,輕鬆流轉過相應經脈催他變成人形,幾乎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袖珍嬌憨的狐狸便忽地消失,化作一位衣衫淩亂的美人。


    這又是什麽操作?!


    萬萬沒想到男人還留著這招,雙腕被對方單手縛在頭頂的池回,隻覺得自己像極了待宰的羔羊。


    翻身上榻,空著的左手隔著衣衫向後探去,早有預謀的道尊似笑非笑:“乖,讓本尊摸摸尾巴。”


    可眼下的池回哪裏還有尾巴?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再次被自家道侶算計的池回,隻得任由對方改換地方摸了個爽。


    因得近來還有合籍大典的正事要忙,良心尚存的霍止點到即止,隻和青年胡鬧到了當天晚上,經此一遭,本以為自己又要被關半個月的0527感動不已,無比希望某位道尊往後也能這麽克製。


    “奇怪。”從裝滿靈泉的浴桶裏抱出昏昏欲睡的青年,霍止用外衫裹住對方,英挺的劍眉微蹙。


    體內精純充盈的靈力讓人通體舒泰,池回閉眼倚在對方胸口,耳邊盡是緩慢有力的心跳。


    難得聽到男人自言自語,他懶洋洋地開口:“怎麽?”


    “無事,”大抵是沒料到青年此時還清醒著,霍止一愣,而後才輕輕將對方放在床上,“方才也不知誰一直嚷嚷著好累,天色已晚,快些睡吧。”


    這可不像是霍止會說的話。


    心知對方有事瞞著自己,池回強忍著困意伸手一拽,直把男人扯到自己身邊躺好:“到底怎麽了?”


    “都說了無事,”順勢張開手臂將青年攬進懷中,霍止輕輕順著對方的頭發,“隻是瞧你修為並無長進,我便想著,許是自己剛剛努力不夠。”


    努力不夠?


    明明這種頻率才是正常。


    下意識地摸了摸微鼓的小腹,池回迷迷糊糊地鑽進對方懷中:“或許隻是還沒消化,等我睡醒……”


    後麵的話模模糊糊聽不太清,白衣道尊捏著青絲的手指一頓,愈發覺得半睡半醒間的對方最是誠實。


    但他卻還是沒能放下心來。


    以霍止幾近天人合一的境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灌注到青年體內的靈力正在潰散。


    “歡喜宗”這個看似輕浮的門派實質源於佛修,既然敢用在道侶身上,霍止自然可以保證它的可靠。


    然而青年此時的丹田卻像一隻出現裂隙的水桶,縱然可以短暫存住那些靈力,最終卻還是會緩緩散盡。


    元嬰之上難以取巧?抑或是他尋來的功法品階不夠?


    還是說,要等到合籍大典後神魂氣運相連才行?


    自小在劍道一途順風順水,這還是霍止第一次因“修煉”遇挫,無意識將懷中青年抱緊了些,白衣道尊神情複雜,琢磨著自己要不要去尋更多功法。


    額頭輕輕抵住對方胸口,池回偷偷睜開眼睛:【0527?】


    ——心裏隱隱惦記著霍止的反常,隻消一點響動,他便條件反射地醒神。


    【在呢在呢,宿主。】


    到底是相守六世的老夫老夫,池回稍加思索便猜出真相:【我的身體出了問題?】


    【這個……】知道這種事情不能瞞著宿主,0527努力斟酌著用詞,【應該就是咱們先前推測過的情況,靈力外泄,你的修為被限定在了元嬰圓滿。】


    靈力外泄,元嬰圓滿。


    盡管早早就擔心過自己無法陪著霍止飛升,可池回怎麽也沒想到,重回渡劫對他來說都是奢望。


    在307世界的設定裏,元嬰修士隻有五百年的壽數。


    也就是說,除開原主已經活過的三百餘年,哪怕吃盡延壽靈藥,滿打滿算,他最多還剩四百年的性命。


    對大乘修士來說不過彈指一揮的四百年,就是他在小世界能夠停留的極限。


    畢竟在快穿局的數據庫中,池回最初執行的隻是炮灰替死任務,如果整整四百年都沒能完成相應指標,被直接判定失敗也很正常。


    【回回,】遲遲沒有聽到宿主接話,0527小心翼翼地出言安慰,【你別難過,隻要替死任務還在,你們總會有下一世的。】


    可是這一世呢?


    非常了解自家伴侶刻在骨子裏的偏執,池回難以想象,若是對方知道真相,又該會有多麽難過。


    隻要還有一線生機,霍止就定然會想辦法救他。


    無論此間過程是溫和還是血腥,是理性還是瘋狂,對方都不會有任何退縮。


    追隨對方而去的事情他們彼此都曾做過,然而在那之前,池回卻不忍霍止為了一個注定的結果四處奔波。


    【瞞下來吧。】


    沉默良久,池回歎了口氣做出選擇:【我隻想讓他高興,笑著陪他到最後。】


    生生世世,


    都陪他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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