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攻這半虛半實的一跪,著實是把池回嚇了一跳。


    因為知道《俠客江湖》隻是遊戲,哪怕是最真情實感的玩家,骨子裏都會帶著些不自覺的高傲,畢竟放在現實之中,沒有誰會傻乎乎地對紙片人下跪。


    然而池回是誰?作為身經百戰的骨灰級戲精,哪怕心裏再怎麽吃驚,他也能妥當維持住麵上的風輕雲淡。


    眉眼間的笑意緩緩褪去,白衣青年不退不讓,纖瘦卻挺直的背好似一把藏鋒的劍,麵對著剛剛才保護過自己的青衫客,他不僅沒有熱淚盈眶地表示感激,反而還頗為玩味地垂頭看去:“我倒沒想過你會如此老實。”


    我也沒想過我會如此老實。


    被對方當眾狠狠戲弄一遭,青衫客再也不敢將“寧舒雲”這個npc當做提升實力的工具人,搖頭示意白白白白不要攙扶自己,他瞧著虛擬麵板上因對方一句提點而亮起的技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所謂武道宗師的能力。


    “晚輩魯莽,懇請寧大夫原諒。”低眉順眼,發覺青年對自己的好感沒有繼續下跌,青衫客連忙誠心誠意地接著道歉。


    許是終於從對方的態度中瞧出“正視”二字,白衣青年忽地無聲笑開,仿若一泓春水化開堅冰:“既然如此,那便起來吧。”


    【叮!】


    任務完成的提示音姍姍來遲,青衫客偷偷擦掉掌心冷汗,規規矩矩地起身站好。


    滿頭霧水的霍淮:……等等,他們到底在打什麽太極。


    自覺受到白衣青年的冷待,暫且將自己歸為內人的黑衣劍客劍眉緊蹙,看向青衫客的眼神也寫滿“核善”,至於其他更關注事件本身的玩家,早已偷偷從對方發生更改的信息麵板瞧出端倪。


    等級還是那個等級,但在青年對外開放的技能列表中,赫然羅列著三個縈繞紫光的招式。


    【陽歌天鈞(稀世),逍遙派絕學“天山六陽掌”殘篇。】


    【陽關三疊(稀世),……】


    【陽春白雪(稀世),……】


    盡管簡介文案敷衍得一塌糊塗,但玩家們卻完全沒有在意這些,要知道,在《俠客江湖》的設定中,所有可學的招式心法都被分為普通→佳品→稀世→傳說四個等級,至於那隻在背景設定中出現的“登仙”品階,更是所有玩家的可望不可即。


    ——換句通俗的話來說就是,隻要肯肝,誰都能白|嫖到三招sr武學!


    這是什麽!


    這是《俠客江湖》的良心!是主腦給予廣大非酋玩家的官方保底!


    畢竟在這個出生地點隨機、拜師全憑緣分的世界,能把技能欄用r卡(佳品)裝滿都算運氣。


    飛速想通其中關竅,一時間,所有玩家看向池回的眼神都變得無比火熱。


    “寧大夫,”仗著先前替對方打過熱水的情分,常年奮戰在吃瓜前線的雨霖鈴舉手提問,“您怎麽突然願意教我們這些?”


    “突然?”


    慢悠悠地理好衣袖,白衣青年淡然開口:“的確是突然沒錯,偶然想起的一招半式,算不得什麽珍貴東西。”


    原主本就是天賦異稟的武學奇才,任何招式被他看過都可得其六分真意,再加上有池回超脫世俗的眼界輔助,不想驚動主腦的0527當然可以合理地將宿主記憶中的武學轉化成玩家能夠學習的數據。


    反正隻要能將招式真意融會貫通,無需開宗立派,池回也能輕鬆客串技能導師。


    更何況,內功心法才是各門各派傳承的根基,自己隻傳授原主領悟得來的招式,這樣便可以算作沒有違反武林規矩。


    一招半式。


    算不得什麽珍貴東西。


    就在池回默默走神之時,玩家們早已因白衣青年的壕氣目瞪口呆,對方的表情是那樣平靜,仿佛自己麵板中那些引人垂涎的技能,從來沒有被他真正放進眼裏。


    “原來如此,”故作冷靜地應聲,雨霖鈴極力裝出一副見過大場麵的鎮定,在周圍玩家眼神和近聊的催促之下,她盡量讓自己的態度足夠恭敬,“敢問寧大夫,您可曾聽過傳說、不,登仙級的武學?”


    全場靜默,所有玩家都在等一個不可能的回應,摩挲著手中書卷,白衣青年頷首笑道:“寧某有幸,的確親眼見過那樣的對決。”


    [臥槽!寧美人牛比!]


    [不能舞刀弄槍卻盡知天下武學是什麽絕美設定!!!]


    [不管!看過就是學會,我衝了你們隨意~]


    [這已經不是金手指了好嗎?這是金大腿!]


    [怪不得青衫客要跪,換我我也跪啊嚶嚶嚶。]


    [羨慕霍淮,想搶婚。]


    [搶婚+1]


    知曉真相的青衫客:……


    隻是見過?他還親自提劍打了你們敢信?!


    虛實有別,遊戲世界自然不如真正的江湖那般閉塞,雖說原本隻有自己知曉的秘密被意外公開,但看著世界頻道火熱的討論,青衫客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懊惱——


    在真正了解到白衣青年的性格之後,他萬分肯定自己無法單獨搞定對方。


    望著眼中寫滿憧憬的白白白白,青衫客無奈失笑,機智地借口頭暈退場,重生歸來的他,實在沒必要著急這一時半刻。


    再有就是……


    那位守正劍如芒在背的瞪視,幾乎要在自己身後戳出個洞來。


    “夫君不高興?”因得陽光刺眼而回房休息,白衣青年坐在桌邊,懶洋洋地抬手倒了杯茶水。


    無端對那些劍法掌法提不起興致,理應盡快收集新技能的霍淮也覺得自己十分奇怪,明明隻是一個遊戲,可他就是不爽那些圍在青年身邊,嚷嚷著要搶婚的玩家。


    尤其是某位疑似和青年達成默契的逍遙弟子。


    不知道該怎麽理清自己這百轉千回的心緒,黑衣劍客隻能暫且以沉默逃避,眼見對方就要喝下那盞放了許久的茶水,他思維一滯,想都沒想地伸手拿過瓷杯:“涼。”


    礙於青年今日的表現,霍淮下意識地用上了對敵奪劍的招式,可很快他便發現,自己費力去做那些“花裏胡哨”的動作都是多餘。


    原因無他。


    白衣青年手腕綿軟,根本就沒有任何餘力反擊。


    “抱歉。”指腹從對方溫涼細膩的皮膚一掠而過,霍淮用催動內力加熱茶水,愈發確定青年鮮少練武的推測。


    噬心蠱作祟,像舒雲這樣珍貴的百科全書,孤身行走江湖還不知會遇上多少危險。


    “夫君為何歎氣?莫非也是為了那些招式煩心?”自然而然地傾身湊近,白衣青年裝作沒有看到男人忽然僵硬的脊背,微微抬手撫上對方的眉頭,“難看。”


    芝蘭玉樹,朗月入懷,下意識地放緩呼吸,霍淮努力繃緊想要上揚的嘴角,生怕自己會因為傻笑而唐突對方。


    “看來我猜錯了,”煞有介事地打量著男人俊朗的眉眼,白衣青年的指尖順著對方英挺的鼻梁緩緩向下,“不如夫君親自說說,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是想找機會獨占舒雲嗎?夫君方才看那些俠士的眼神可真是嚇人。”


    獨占。


    被青年三言兩語勾勒出的畫麵撩動心弦,霍淮盯著對方眉心殷紅的痣,隻覺得自己見到了一隻從話本裏走出來的妖精。


    什麽溫文爾雅,什麽君子端方。


    同那些浮於表麵的笑容一樣,這都是青年用來偽裝本性的假麵。


    “別鬧,”被代表陌路的10好感安排得明明白白,霍淮當然知道對方的親昵隻是試探,輕輕推開青年在自己臉上作亂的小手,他談起正事轉移話題,“關於紅葉山莊的邀請,你怎麽看?”


    “雖然那些護衛被暫時逼退,但若是存心刁難,他們必定會卷土重來。”


    “原來夫君是煩心這個,”似是覺得對方一本正經的反應實在掃興,白衣青年坐回原位,慢條斯理地捧起茶杯,“我不是已經答應要教客棧那群俠士習武?無功不受祿,有勤奮刻苦的他們在,想來舒雲定可高枕無憂,夜夜好眠。”


    難道這才是對方開放新技能的真正目的?


    望著麵前悠閑喝茶的青年,再想想江湖裏四處奔波找禮物的玩家,黑衣劍客語塞,一時竟分辨不出到底誰才是遊戲裏的工具人。


    也許在對方眼中,他們這群自以為聰明的古怪俠士就是一茬茬等割的韭菜。


    ——還是可以無限複活的那種。


    覺得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有趣,白衣青年挑眉,笑盈盈地看向對方:“夫君認為我很過分?”


    “沒有,”早就知道青年對情緒的感知十分敏銳,黑衣劍客條件反射地搖頭,“我隻是……”


    我隻是沒想到你會這麽像人。


    清楚這話不能當著對方的麵明說,霍淮及時回神,冒著被扣好感的風險閉上了嘴。


    但是沒有。


    在白衣青年察覺男人選擇用沉默代替說謊時,他不但沒有生氣,甚至還撩撥似的用手指勾弄著發尾:“罷了罷了。”


    “其實舒雲還有個寶貝想給夫君看看。”


    時常在網絡衝浪的霍淮:……等會兒,你說的到底是什麽寶貝?


    沒有給男人半點拒絕的機會,白衣青年輕輕眨眼,修長白皙的右手神秘兮兮地向下。


    然後掏出一本破破爛爛的小冊子來。


    “上代劍閣閣主的悟劍心得。”


    “拿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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