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霍淮總是在特定的客棧休息,白衣青年也成了青陽城內位置固定的高級npc,無數想學技能看美人的玩家聞訊而來,變著花地去討對方歡心。


    客棧掌櫃是個聰明玩家,為了不影響正常做生意,他直接將店鋪後的獨立小院讓給了霍淮和寧美人,這樣一來,想刷好感度的玩家可以直奔目標,沒有其他打算的玩家也可以正常住店。


    像這種擁有多種技能金框npc的大多性情古怪,在經曆過無數次摸爬滾打之後,玩家們也算總結出了寧美人的幾點規矩:一天隻接待二十名玩家;清晨和夜晚不喜打擾;以及,對方真的非常溫柔。


    哪怕是最簡單的掃灰澆水擦擦地板,氣質無害的白衣青年都會笑著道謝,毫不吝嗇給予經驗或好感。


    而隻有《俠客江湖》的資深玩家才知道,在這個任務全靠緣分的世界,能有一個天天發布循環日常的npc是多麽難得。


    為了每天那據說是隨機的二十個名額,信奉玄學的玩家甚至常常天不亮就守在青年院外,期待著對方“上班”後第一個就能看到自己。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池回:什麽都不用做的感覺真好。


    瞧瞧這光可鑒人的地板,瞧瞧這特意送到自己手上的古籍,若非先前收過的東西會變成無效、npc後期的好感增長也會越來越慢,他還真不知道怎麽攔住某些肝帝收集癖玩家把數值刷滿。


    所以,一連十日過去,哪怕是重生歸來手握攻略的青衫客,也沒能讓青年對自己的好感突破20大關。


    但隻要能想辦法邁過這個坎,他就可以從“陌路”抵達“相識”的階段。


    “霍神,你說到底還有什麽比較省錢的辦法能討寧美人開心?”袖中藏著兩把峨眉刺,名為青檸薄荷的女玩家滿臉愁雲,白衣青年的眼界頗高,哪怕知道對方喜茶愛書,也有許多像她這樣的貧窮玩家買不起禮物。


    然而,正是因為兜裏沒錢買藥死亡又掉經驗,包括自己在內的pvp玩家們才會對那lv.5的醫術專精格外眼饞。


    討寧舒雲開心?


    看著自己堪堪擺脫負值的0好感,霍淮心情複雜地陷入沉默,這幾日一直為了師門任務在青陽城和劍閣間來回奔波,他也隻在最初兩日陰差陽錯地用兩壇任務得來的女兒紅讓對方沒有再繼續討厭自己。


    “我也說不好。”明知道和女兒紅類似的酒水價格不高,向來慷慨的霍大神卻沒有提起,不知為何,他總想在刷寧舒雲好感度這件事上爭爭第一。


    想起背包裏那壺特意尋來的羅浮春,他神情稍稍放鬆,本就如飛一般的腳程再次加快。


    “誒誒!霍神!你走那麽快幹嘛?”跟不上男人熟練飄逸的輕功,青檸薄荷隻能依靠隊聊確認對方的位置,見論壇裏又在討論青陽城裏那位男女通吃的寧公子,她不由搖頭輕歎,“也是,像這樣極品的文弱美人,合該被錦衣玉食地嬌養起來才對。”


    哪怕這“錦衣玉食”隻是數據。


    *


    《俠客江湖》裏沒有傳送,等徹底結束任務的霍淮回到客棧時,住在小院西廂房的青年早已睡下,雖然對方仍舊口口聲聲地叫著自己夫君,但就連最耿直遲鈍的玩家都看得出來,這人和自己並不親近。


    今夜正值十五,天空中高高懸著一輪明亮的滿月,泥人還有三分火氣,知道戌時後叨擾會招惹青年討厭,辛苦刷好感的玩家們早就散了個幹淨。


    前幾天回來時這院子裏總是人滿為患,尤其是那個叫青衫客的玩家,更是一天不落地在對方麵前打轉,早就試過被降到負好感的滋味,難得清靜的霍淮破罐破摔,幹脆輕手輕腳地拎著酒壺湊近了青年的房間。


    有八十級的內功打底,黑衣劍客確信自己不會被對方發現,隱約聽到屋內還有些響動,男人剛想敲門,一聲壓抑著痛苦的悶哼便傳進他的耳中。


    是寧舒雲。


    早已在全息遊戲中習慣所謂江湖人的做派,霍淮輕巧閃身,無聲無息地將西廂房的窗戶推開一條小縫,借著皎潔的月色,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此刻坐在桌邊的青年。


    脊背不自然地挺直,青年純白的外衫早已被冷汗打濕,他安靜閉著眼,手裏還握著個沒裝水的茶杯,若非相信自己的耳力,霍淮幾乎要以為剛剛那聲悶哼隻是錯覺。


    噬心蠱。


    思緒流轉,霍淮立刻就想起了對方曾經和自己說過的、會定期發作的苗疆毒物,可還沒等他想好到底該如何應對,那瓷製的茶杯便啪地碎裂,狠狠刺進青年手心。


    “寧舒雲?!”


    再顧不得自己的行為是否會觸怒對方,黑衣劍客推門而入,步伐飛快地去扶倒在地上的青年,盡管他有下意識的避嫌,但礙於《俠客江湖》百分百的擬真度,霍淮還是感知到了對方腰肢的纖細與溫涼。


    被瓷片刺破的左手鮮血直流,白衣青年狠狠蹙眉,再維持不住白日裏那麵具般的溫柔:“滾開。”


    按理說,無論是遊戲還是現實,沒有誰會喜歡被怒斥喝罵,但看著青年難得流露真情的暴躁模樣,霍淮竟不知為何有些想笑。


    “先前還口口聲聲地叫著夫君,怎麽這會兒就翻臉不認人?”好心情地和對方鬥嘴,男人偷偷將雜物收回背包,而後熟門熟路地封住青年的穴道。


    看似綿軟無力的指尖微顫,從未受過如此“折辱”的白衣青年羽睫低垂,眼底早已有濃重的殺意閃過。


    武道大成者,飛花摘葉皆可為劍,偏生某個在雷區起舞的男人渾然不覺,完全沒有意識到眼前這位負傷的“柔弱”npc有多危險。


    手腳麻利地翻出藥粉繃帶替青年包紮,霍淮看著對方坐過山車般上下起伏的血條,幹脆拿出了上次在山洞中用過的銀針:“心頭血對嗎?還是上次用過的那種取法?”


    完全沒料到對方會是如此平靜的反應,白衣青年愕然,先前因殺意而緊繃的指尖也跟著放鬆下來。


    沒有同情。


    沒有憐憫。


    更沒有那種令人作嘔的得意。


    對方隻是麵色如常地擺弄著那些銀針,仿佛一會兒要刺心取血的根本不是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男人的用意,白衣青年低低開口:“為什麽救我?”


    或許是先前忍耐太久的緣故,青年的聲線隱隱染上幾分撩人的沙啞,不合時宜地想起論壇裏那些“耳朵懷孕”的評價,霍淮避開對方直勾勾的打量,又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任務麵板:“江湖兒女,想做便做。”


    盡管沒有任務提示和獎勵,盡管寧舒雲隻是遊戲裏的npc,但隻要能讓眼前受蠱蟲折磨的青年好過一些,他並不介意去做些討嫌的事。


    ——寧舒雲蠱毒發作,係統卻沒有發布任務,這就意味著,對方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想過要讓自己幫忙。


    恐怕隻有到了真正的生死關頭,這個過分驕傲的青年才會向他求助。


    “再忍一下,馬上就好。”


    烏黑鬢發濕噠噠地貼在額角,青年狠狠咬住下唇,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混雜著病態的美感,匆忙找了塊幹淨的帕子放在對方嘴邊,霍淮抬手去脫自己的外衫。


    “你做什麽?!”毫無血色的臉頰突然染上兩抹不知是羞是怒的薄紅,記得要隱藏身份的青年提高音量,勉強維持著被點穴的狀態。


    【係統:叮!寧舒雲對您的好感-10。】


    一朝回到解放前的霍淮:“……取血。”


    虧你還是個玩全息遊戲的現代人。


    無法崩人設告訴對方心頭血隻是代指從主動脈流出的鮮血,哭笑不得的池回隻好裝作冷臉,隨意在男人的手腕一點:“此處即可。”


    反正有0527幫忙,這數據版蠱蟲的生死隻是他一句話的事。


    見白衣青年似是疲憊至極地閉起雙眼,痛感全開的霍淮眼都不眨地提劍在左腕一劃,而後小心翼翼地將傷口湊到對方嘴邊。


    心底苦苦壓抑的欲|望破籠而出,青年眉心那點朱砂痣鮮紅欲滴,濃重稠麗得略顯妖異,但許是刻進骨子裏的教養作祟,哪怕在如此狼狽詭異的情況下,他也仍舊保持著那種世家公子般的優雅與得體。


    稍稍外翻的皮肉附近傳來青年唇瓣柔軟且微涼的觸感,霍淮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愈發覺得那像是一個個輕柔且曖昧的吮吻。


    【隊聊】[老衲滿頭秀發]:稀奇稀奇,霍施主怎麽還掉血啦?


    果斷無視某個禿頭肝帝充滿八卦氣息的詢問,衣衫不整的霍淮老老實實地坐在青年床邊,任由對方小口小口地喝掉自己三分之一的血量。


    體內難捱的絞痛漸漸消退,白衣青年心神一鬆,當即昏昏沉沉地閉起雙眼,趁機使用紅藥讓傷口恢複如初,權當自己是在行善積德的霍淮俯身解開對方的穴道,抬腿便想帶著-10的好感出門。


    然而,下一秒,變故突生。


    手腕處的罩門被高級醫術加成的銀針輕易刺破,黑衣劍客踉踉蹌蹌地跌在床上,而後又被雙唇染血的青年用力撲住。


    “安靜。”


    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入耳中,渾身發冷的白衣青年扯過錦被,輕輕將頭貼在全身麻痹的男人胸口。


    實在難以想象對方主動抱抱時是什麽表情,霍淮正要低頭去瞧,緊接著就被一塊飛來的布料蓋住了眼睛。


    白底金紋。


    那是青年的腰帶。


    【係統:叮!寧舒雲對您的好感+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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