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真正踏足西北就遭遇了歹人,雖然因護衛盡職未曾遭遇凶險,但那被捆縛的三人顯然還是給沈望舒帶來了足夠的告誡。而她當時嚴肅到有些沉重的臉色,也給路以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路以卿終於擺正了心態,這裏是古代不是現代,她也不是來西北遊玩的!


    這日再上路,整個車隊的氣氛便都不同了,隻因騎馬行在路上的路以卿終於收起了散漫。她將沈望舒送進了重新包裹過車輪的馬車,自己卻沒再貪圖這份安逸,而是騎馬跟著隨行的護衛們一起走。而且“初學”騎馬的她更是一騎就是幾日,連沈望舒叫她都沒去車上。


    路以卿沒有刻意堅持什麽,但她確實是有心多練習騎馬的。雖然她有身體殘留的記憶很容易就學會了這項技藝,可騎馬不比其他,不是光有技巧就可以的,更重要的還是身體能夠適應。


    如此正正經經趕了幾日路,路以卿漸漸也習慣了古代趕路的節奏——慢得不行。


    代步的隻有車馬,所謂的官道也不過是寬敞些的黃土路,有些時候甚至連平坦也做不到。走半路馬車車輪陷進個大坑都是常事,時常需要護衛們下馬去推車,萬幸天氣還好沒怎麽下雨。


    除了走得慢外,跑馬一天身上就能抖下二兩灰,每晚投宿都是灰頭土臉。這也讓路以卿真正了解了“風塵仆仆”這個詞的含義,那可真是全無誇張。


    不過以上這些都不是不能忍受的,路以卿明白接下來越往西走,環境隻會越發惡劣。因為西北之地人丁稀少,能服徭役的人也不多,而且臨近邊關的緣故,這裏的徭役大多也都被安排了修城牆之類的防禦工事。官路修葺得少,路況就隻會越來越差,她們早晚都得習慣。


    真正讓路以卿在意的是飯食以及住宿。趕路途中自然不可能沒頓都恰好趕到城鎮,能夠花錢買來新鮮的飯菜。事實上趕路時眾人吃得最多的還是幹糧,路家有錢就再帶點肉幹。


    一開始眾人每晚都能找到合適的城鎮落腳,於是早飯和晚飯便都能在客棧解決。好吃不好吃另說,至少是新鮮的,比幹糧好吃的。而隨著眾人的步伐越向西行,沿途的城鎮便越見稀少,有些時候便不能在晚間趕到下一個落腳的城鎮了。如此她們不僅要啃幹糧,還得露宿!


    在現代約上三五好友,背上背包帳篷,尋一處山清水秀之地紮營露宿,是一種遊玩樂趣。可在古代就不同了,哪怕他們同樣帶著帳篷露營,同樣點燃篝火燒烤,熱熱鬧鬧卻完全不是玩鬧。


    露宿荒野的頭一夜,路以卿聽了一晚上的狼嚎,抱著沈望舒幾乎沒敢合眼。


    翌日醒來,路以卿和沈望舒兩人皆是精神不濟,倒是同行的護衛全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甚至同行的管事也依然神采奕奕,還與二人教導:“這都沒什麽的,露宿在外誰沒聽見過狼嚎啊?郎君和少夫人不必擔心,咱們這裏有火光,還有不少護衛,狼群一般不敢招惹的。”


    路以卿聽罷瑟瑟發抖,嘴賤的問了一句:“那如果不一般呢?”


    那管事聞言打個哈哈,不說話了——不一般還能怎麽不一般?他們這麽多人狼群還敢來招惹,那必然就不是小型的狼群。真倒黴遇上百十匹狼,除了涼涼還能怎麽辦?


    在古代行商是有風險的,除了生意本身的盈虧之外,路上風險尤其大。天災之類的就不必說了,路遇山匪劫道,遭逢水匪沉船,駐店遇賊行竊……這些都是常有的事,否則哪有那麽多鏢局生意?至於半路遇上野獸襲擊的也有,不過不多見罷了,官路附近也少發生這種事。


    路以卿被管事的避而不談嚇得不輕,那管事見她真被嚇著了,忙又安撫道:“郎君不必想這麽多,咱們帶了這麽多護衛呢。晚上他們會輪流守夜,別管是人還是猛獸,真遇見了他們也會盡力保咱們周全。”說完又舉例:“家主行商二十餘載,走南闖北不也沒事?”


    一番話說完,路以卿臉色還是不怎麽好,沈望舒繼續給她順毛:“好了,阿卿別怕,哪有這麽巧的事?如今正是春夏,山中獵物不少,虎狼之類的猛獸輕易不會對人動手的。”


    如此安撫一番,路以卿才又上了路,不過到底是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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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行過五六日,從山陽縣到陽城的路也走過一半了。不必按照原計劃趕到涼州乃至西涼,她們需要行進的路程短了不少,可這也並不是什麽讓人高興的事。


    這日傍晚,眾人終於又趕到了一座小城落腳,不必露宿荒野讓路以卿偷偷鬆了口氣。


    進了城,就近尋了客棧落腳,路以卿翻身下馬時腳下一軟險些跌倒。好在這狀況她都已經習慣了,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馬鞍,借此穩住了身形,隻是邁步時腳還是有些瘸。


    下了馬車的沈望舒主動過來扶她,低頭看了看她的腿還有些擔憂:“阿卿,別逞強了,明日你還是跟我一起乘車吧。早知道你這般倔強,我當初就不該教你騎馬的。”


    路以卿不知道原主的騎術如何,不過她騎了幾天馬,感覺倒是越來越嫻熟了。隻是一直騎馬也是有後遺症的,本身的疲憊不說,像她這樣的新手總是要吃一番苦頭的——被顛得腰酸背痛不提,最尷尬的還是騎馬時間長了,大腿內側便都被馬鞍磨破了,哪怕墊上厚實的棉墊效果也不大。


    騎馬頭一日路以卿便將腿磨破了,沈望舒親自給她換的藥。當時方大夫不僅給了她們外傷藥,順手還給了沈望舒一瓶酒精,於是在清理傷口的時候路以卿被疼得嗷嗷叫。


    等到傷口處理完,路以卿已經疼得汗濕了衣衫,淚眼汪汪的模樣看得沈望舒心疼得不行。


    可等到第二日,路以卿包紮好傷口,往馬鞍上又多放了個棉墊,還是又騎了上去。如此日複一日,傷口便沒好過,她走起路來也變得一瘸一拐的。


    沈望舒大抵明白她的心思,因此幾番規勸,到底沒有強行攔她——此來西北,路以卿才是主事之人,無論危險還是其他,都將是她站在最前方麵對。這裏沒有路家主給她遮風擋雨,沈望舒也不能替她做好一切,遇到危險時她總需自保,來不及習武至少也要會騎馬奔逃。


    說實話,沈望舒也不知她這番心思是不是杞人憂天,西北之地對於她來說也是陌生的。可看著路以卿這般堅持,她除了心疼竟也不知能做些什麽。


    一行人進了客棧,自有護衛上前開房安頓,路以卿兩人先就在大堂裏坐了一會兒。


    有小二送來了茶水,路以卿順手就給沈望舒倒了一杯:“我沒事,你看我這兩日不是適應得很好嗎,等再過幾日就習慣了。那些護衛學騎馬時,不都是這般練過來的?”


    其實不僅是護衛,包括沈望舒這些貴女當初學習騎馬時,也不是沒有被馬鞍磨破過皮。隻是她們與路以卿的急切不同,她們學騎馬傷了就可以修養,等破皮那點傷好了再練,或者再也不練。而不像路以卿,這幾日依舊不休息,也不知她急這一兩日做什麽。


    明明之前趕路都不急的人,現在倒急著學騎馬了,真不知是什麽刺激了她……


    沈望舒並不接路以卿的茶,又推回給她:“你自己喝,我馬車上有水壺。”


    行吧,路以卿見她似乎有些生氣,也不說什麽了。她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結果喝了滿嘴的茶葉沫不說,這客棧裏招呼人的茶水也太差了些,除了苦澀壓根沒有其他滋味兒。


    路以卿把臉皺成了包子,可還是忍耐著將那口茶水咽了下去,然後索性便吩咐小二將送進客房的茶水全部換成了涼白開。不過吩咐完,她自己捧著那盞茶倒又一口一口繼續抿著。


    沈望舒見她不說話隻喝茶,一臉嫌棄的瞥了眼茶盞,問道:“這茶你就真喝得下去?”


    路以卿眨眨眼,答道:“至少解渴不是。”說完她又偷偷指了指角落裏的幾桌客人,示意沈望舒去看:“望舒你看那些人,也是風塵仆仆的模樣,像是趕了許久的路。咱們從東麵過來,一路上的人都知道西北發生了戰事,幾乎沒人往這邊走。”


    沈望舒也往那邊看了一眼,目光瞥見對方桌麵的包袱,了然道:“這些應該是從西北避兵禍過來的。一會兒你讓於錢去打聽一下,看看能不能打聽到秦軍現在打到哪兒了。”


    她們出發前就打定主意沿途打探消息,可露宿在外的時間不提,便是入了城鎮也難打聽到什麽。涼州的消息似乎都是那些行商帶回來的,百姓似乎很少有東逃的——衛家軍在西北駐守二十年,一直以來驍勇善戰少有敗績,便是這回敗了,涼州的百姓似乎依舊對他們信心百倍。


    路以卿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由此也可見衛家軍在西北頗得人心。如此一來,她心中的想法似又篤定了兩分,隻等著將來能與衛大將軍見上一麵。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打聽涼州的情況,路以卿腿疼不好親自去,便使於錢過去打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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