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沈望舒?沈望舒!!!


    手中捏著正紅的婚書,路以卿盯著婚書上的名字已經看了許久。從一開始隻是些許眼熟,到後來便漸漸想起了什麽,以至於最後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從在此間醒來的那一刻起,路以卿就知道自己是穿越了,甚至在聽到於錢說起延康這個年號時還稍感耳熟。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不僅僅是穿越,而且還是穿書,穿到一本自己剛看過不久的古早小說裏。順便可能,大概,也許還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炮灰!


    那本小說是以男主視角寫的,而男主正是被她深惡痛絕的襄王。


    襄王年輕有為素有賢名,再加上生了一張刀削斧鑿般的俊臉,引得長安城一眾貴女傾心。然而處處優秀的襄王並不滿足,他心中一直有個執念,那便是年少時錯失的皇位——先帝無子,駕崩後朝臣與宗室擁立新君,因著眾人的小心思都不願英主登位,反而想立少主。


    年幼時的襄王與延康帝一樣,都是當時被眾人選定的少主人選。襄王聰明伶俐,延康帝表現平平,他以為帝位十拿九穩,然而就因為延康帝比他小了一歲,最後他便與皇位失之交臂。


    襄王當然是不服的,尤其隨著年歲漸長,高坐帝位那人卻是一如既往的平庸。


    延康帝平庸的從六歲長到了十六歲,成婚親政,然後依舊受製於人。他被權傾朝野的首輔壓著,又做了十年傀儡,直到憑著年輕熬死了年邁的首輔,這才開始收攏權柄。


    整整二十年,延康帝的毫無作為都被襄王看在了眼裏,又有幼年時那一番際遇在前,他自然生出了不該有的野望。而襄王從來也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他敢想就敢做,前首輔還在的時候他就在暗中籌謀,等到首輔一死,他留下的政治資源襄王搶得比皇帝還多!


    這是背景,卻也讓路以卿明白,如今的襄王可謂如日中天,真不是她這個小透明能惹得起的。不過隻是襄王的話,其實與她幹係不大,真正牽扯甚深的還是沈望舒——她可是在原書中擁有名字的女配,雖然她也是她最後棄文的原因。


    襄王那人,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比如除了常規手段外,他一麵在外經營著深情的人設,一麵又憑借著自身魅力勾引著各家貴女,進而通過這些貴女影響她們的家族。


    簡單來說,這也是個收後宮的過程,雖然因為某些原因寫得隱晦。


    而在原書中,沈望舒大概就是除了王妃之外,襄王勾搭到手的頭一個後宮了。


    沈望舒出場就已經嫁了人,又是王妃妹妹這樣的身份,原本與襄王這個姐夫是不該有牽扯的,可誰叫她有利用價值呢?她沒出嫁的話,身為沈家女兒襄王自然犯不著再娶一個,可她偏偏嫁了人,雖是低嫁卻是嫁了個巨富,正好襄王收買人心和私下練兵都需要錢……


    書裏沒有路以卿這個人,連路家都隻是一筆帶過,大概作者連名字都懶得取。可路以卿卻分明記得,沈望舒最後被襄王收入後宮時,路家已經沒人了,所以她是帶著路家全副身家嫁過去的!


    路以卿絕不承認自己的品味有問題,她隻是無意間翻到了這本古早小說,作者文筆不錯再加上正好書荒,她就翻開看了一陣。不過她也沒看完,隻看到一半就接受不能棄文了……反正她棄文的時候路家已經沒了,而沈望舒還在和襄王纏纏綿綿的黏糊。


    想想小說中那個與襄王糾纏不清的沈望舒,再想想自己剛認下的便宜媳婦,路以卿捏著婚書硬生生打了個寒顫,滿腦子都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是不是認錯人了?


    ****************************************************************************


    路以卿在書房裏待了許久,天知道她在那段時間裏究竟經曆過了怎樣的一段心路曆程,才將自己被嚇成了八瓣的小心髒慢慢拚了回去——書在那裏,看過就不能當沒看過。可人也在那裏,親身接觸過又豈是紙上三言兩語能夠概括?


    至少路以卿覺得,沈望舒並不像小說中的那個人,她待她應該也是真心的。


    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安慰自己,路以卿全憑“真心”續命。好不容易才壓下滿腹心思收好婚書回房,沒在第一時間見到沈望舒,她心裏甚至生出了兩分慶幸。


    平日裏她就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沈望舒,想起書上內容後就更不知道了——原書描寫並不怎麽露骨,可男主開後宮時曖昧的事情也沒少做。比如今天才見識過的壁咚,當時她看見隻覺得肺都要氣炸了,而現在不僅怒氣未消,想想還更添了三分尷尬。


    算了,還是不想了,想多了就容易受書上內容影響,生出不必要的懷疑。


    路以卿伸手輕拍臉頰,讓自己清醒幾分。而後入得內室不經意間一掃眼,卻發現沈望舒的梳妝台上多了一個小瓷瓶——她記得之前是沒有的。雖然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不少,可之前路以卿剛穿過來,為了摸底可是將這間屋子裏裏外外都搜了一遍。莫說梳妝台,哪個角落都沒有這瓷瓶。


    不過既然這瓶子出現在內室,不是她拿回來的,應該就是沈望舒拿來的吧?


    不起眼的小瓷瓶忽然就吸引了路以卿的注意,因為這瓶子的大小實在像是個藥瓶。她好奇之下拿了起來,又打開瓶子瞧了一眼,半瓶子白色藥粉,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路以卿回想著沈望舒氣色,並沒有發現不妥,正打算把瓶子塞好回頭再問問對方,手卻忽然頓住了……她突然想起之前在王府水榭,沈望舒要走時襄王曾經拉住了她。當時她隻以為是襄王強行拉住人挽留,現在回想起來,那動作與其說是在拉人,還不如說是在往沈望舒手裏塞東西。


    襄王當時塞了什麽給沈望舒?難道就是這個瓷瓶嗎?


    路以卿的臉色忽然煞白,捏著瓷瓶的手都抖了起來——她還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原書上的劇情,路家後人死絕,沈望舒帶著路家家產投奔了襄王。


    在書裏她已是命不久矣,可她年紀輕輕身強體健,哪裏就要死了?!


    這世上沒有那麽多意外,小說裏也從來不缺陰謀,所以她在原劇情裏八成是被人害死的。甚至不僅是她,連帶著她那還沒見過麵的便宜親爹,也是麵都沒露就領了盒飯。


    炮灰連姓名都不配擁有的嗎?


    好吧,真的不配,可她現在卻成了這個炮灰。


    路以卿臉色難看得緊,她盯著手中突然冒出來的瓷瓶,懷疑這瓶子裏裝著毒害她的毒藥。而懷疑一旦生起,越來越多的疑點便會相繼冒出。


    比如沈望舒答應不私下見襄王,卻還與他在水榭中相見,是不是壓根就沒有什麽被騙,而是兩人真正相約私會?再比如前去襄王府的路上,沈望舒不止一次叮囑自己遠離襄王,而襄王對自己卻壓根沒有搭理,是不是她故意這麽說,然後便好尋機會與襄王見麵?


    還有這藥瓶,路以卿不相信沈望舒不知道襄王塞給她的是什麽,可她卻還是把東西帶回來了。這是不是代表著她已經做出了某種選擇?


    路以卿越腦補越多,於是剛剛拚湊起來的八瓣小心髒,“啪嗒”一聲就又碎了。


    恰在此時,沈望舒回來了,進到內室便見她握著小藥瓶神情不定,於是問道:“你在做什麽?”


    路以卿卻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發現沈望舒回來了,冷不丁被這句話驚到。她手一鬆,小藥瓶徑自掉落,“啪”的一聲摔了個四分五裂,白色的藥粉灑了一地。


    望著滿地狼藉呆了呆,路以卿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和離行不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或許有一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或許有一天並收藏和離行不行最新章節